午前仍然阴转多云的天气，终于略略放晴。夕阳西下，天幕的颜色逐渐变深。


    “苹果糖要不要来一颗尝尝？”


    “好吃的章鱼小丸子和铜锣烧喔！”


    ——今年的东京花火大会祭典一条街也是同样的喧闹非凡。一眼望去，售卖着不同商品的小摊星罗棋布，数不清的鲜红祭典灯笼与暖黄的照明灯光互相辉映，节日的气氛空前，热闹而温暖。祭典小路中央，身着各式各样漂亮浴衣的人群熙熙攘攘，人们偶尔在各种摊位前走走停停，四处传来小孩子们兴奋的叫喊和少男少女们突然的惊呼声。


    几名青道棒球部部员正站在祭典大街的入口原地等待。


    “降谷前辈说了什么时候到吗？”


    “说是很快。”由井看了看手机，又抬头望了望——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一边大力挥手一边喊道：“喂，御幸前辈——我们在这儿——”


    御幸顺着声音望了过来：“……来了。”


    小步快跑——木屐敲击着地面，发出嗒嗒的清脆响声。顺利与大部队回合的御幸一把勾住由井的脖子，笑着说道：“啊呀，你们到得真早。”


    “不能让前辈们等，”由井勉强摆正身体，“……不过还是比不上结……”


    “喔，御幸，第一次见你穿浴衣，很合身嘛。”


    许久没听过的坚毅声音——高大的身影突然从御幸身后出现，御幸惊讶地转身——


    “——啊！哲前辈！好久不见！”


    结城哲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哟。”


    ——青道三代队长，胜利会师。


    ……


    “所以是将司邀请哲前辈来的？”御幸扶了扶眼镜。


    将司默默地点点头。结城哲也看了看弟弟，补充道：“原本昨天想要去青道看看，但临时有事没赶上。听说今天他们都一起来花火大会，就跟着过来了。”


    “真是好久了啊，”御幸的眼中泛起感慨，“当初一起比赛的日子还历历在目。现在，连将司也成了三年级的前辈了。”


    将司看了看自家哥哥，掷地有声地道：“我不会给哥哥丢脸的。”


    结成哲也欣慰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小声说了一句“加油”，转而问起御幸：“……你在职棒怎么样？”


    “强手如林……吧，”御幸神色平静地笑了下，不卑不亢地道，“哲前辈大学毕业之后也会进入职棒的，到时候真希望有幸和前辈同队哦。”


    结城哲也的表情十分严肃：“我更希望能有机会在赛场上痛殴你一顿。”


    “……哈哈哈哈哈，好严格啊。”御幸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所以之后要不要去我家下将棋？将司可以做裁判哦。”


    ——仿佛恶魔的低语在这时响起，御幸打了个冷颤。


    “不、不用了吧，”御幸磕磕巴巴地说，“……哲前辈，好久没见了，还是饶了我吧。”


    ——这人到现在还没放弃将棋吗？


    三个人在原地气氛“和谐”地聊了一会，一个人影总算在这时姗姗来迟——


    “御幸前辈，结城前辈，将司，还有……由井。”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清冽的声音。


    几人的聊天突兀地停了下来，御幸脸上的笑意尚未消散；听到人声，他回头望了一下——


    ——是降谷。


    ……


    降谷刚一出现在门口，人群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压抑着的低呼声。


    少年的面容雪白清秀，身材更是瘦削高挑，即使穿着随意的时候，那份凛然俊雅的气质仍然难以隐藏；更不用提今天的降谷为了参加花火大会，少见地穿上了浴衣。


    ——一身雪白底色。尾部绘制的几朵蓝色的浪纹点缀其上，为这片纯洁的白色增添了几分来自大海的深邃，格外清新雅致。尽管天色已晚，祭典门口的灯火也晦暗不清，但——降谷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背后深绿的树林成了他的映衬，降谷慢慢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仿佛照进了来自黯淡世界的光源——


    “……前辈们，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降谷眨眨眼睛。


    那当然是因为被降谷前辈你的隆重登场震住了——由井想。


    御幸突然觉得有点心慌——他的嗓子逐渐发干。


    如果手边有瓶水就好了——御幸想。


    “喔，降谷，”还是结城哲也率先打破沉默，“浴衣很衬你。是北海道带来的？”


    降谷点点头：“结城前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结城哲也的声音也带上笑意，“怎么来得这么迟。”


    降谷的面上浮起抱歉的神情：“……天黑下来之后，在附近迷路了。问了路过的几个姑娘，又被认了出来……”


    ——然后就是不停地尖叫拍照签名三连。等到他终于有机会抽身走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集合的时间。


    结城哲也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这也不能怪你。”


    “实在非常抱歉。”降谷深深地低头。


    见前辈们的寒暄告一段落，几个青道的女孩子们还是忍不住围了过来——今天的降谷前辈实在太好看啦。


    “降谷前辈，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


    “降谷前辈，可以请您跟我合影吗？”


    “……”


    叽叽喳喳吵闹不停的女孩子们，让降谷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绷直，于是虚弱地答道：“……可以。”


    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着的御幸，此刻紧绷着握了握拳。莫名其妙的烦躁又浮上心头，御幸甩了甩头发，突然说道——


    “要不要大家一起合个影？”


    女经理们终于安静下来，简短的思考之后，此起彼伏的“好耶”响起。


    “……那就，一起来拍张照片吧！”


    贴心的由井拦住了一个路过的笑眯眯的阿姨，将手中的相机递给她，请她为大家拍张集体照。


    “女生蹲在前排喔——”


    “大家一起喊‘cheese’哦。”


    御幸不声不响地走到了降谷旁边——他将自己胳膊搭在降谷的肩膀上。


    “御幸前辈……？”降谷看了看他。


    “看镜头。”御幸微微笑了下。


    五米开外，手持相机的阿姨喊道：“要开拍了哦——”


    “一、二、三——”


    “咔嚓——”


    ——来自夏天的美好回忆，永久定格在这一瞬。


    ……


    “大家想玩点什么？”


    “去捞金鱼吧！”


    “诶，可是我更想去投壶——”


    “先去捞金鱼嘛！夏日庆典怎么少得了红灿灿的金鱼呢！”


    降谷、御幸和结城哲也几人也被后辈们推到了捞金鱼的摊位上——每人手中拿着三片纸捞网。


    “要不要比一比，御幸？”结城哲也的表情跃跃欲试。


    “……哲前辈，这也要比？”御幸哀叹道。


    “结城前辈，请和我比试。”降谷的语气出乎意料地认真。


    “接受挑战，”结城哲也的浑身冒起火焰，“来吧，降谷。”


    “好的，前辈！”火光直接变成了两道。


    ——水花四溅。


    御幸：……


    ——你们到底是在捞金鱼，还是在杀金鱼。


    短暂的捞金鱼大赛在一转眼间落下帷幕。降谷和结城哲也，因为太过注重比试的胜负，即使努力地捞破了每一张纸网，最终结果仍然不如人意——两个人都只捞上了一条独苗。反而是躲在一旁没有参战的御幸，在两人狂野捞鱼的间隙，轻巧地捞到了一条又一条——他的袋子里现下竟然有三条金鱼。


    “好狡猾啊，御幸前辈。”——一个人在旁边偷偷捞鱼。


    “哈哈哈哈，你们下手太狠了啦，”御幸笑得不行，“纸网很容易破的，需要一点技巧——不要小看捕手手腕的精细度哦。”


    “是你赢了，御幸。”结城哲也不认输地说道，“下个摊位再比，我会赢回来。”


    “不比了不比了，”御幸挥手说道，“我随便看看就好。”


    降谷盯着透明袋子里的金鱼。


    ——只有一条呢。


    ——有点孤单。


    御幸看着对着金鱼发呆的降谷，突然福至心灵。他一把抓过降谷手里的透明袋子，将自己袋中的金鱼倒了一条进去——


    “……看。”


    御幸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温柔——降谷盯着他愣了愣。


    “这样，就不孤单啦。”


    茫然地接过前辈递过来的袋子，降谷无暇再关注袋中已成一对的金鱼——他看见了御幸眼瞳中的满溢的雪白人影。


    ——是自己的模样。


    ——御幸前辈，原来……一直在看自己呢。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溢上心头——降谷的心脏微微跳动了一下。他咳了咳：“……前辈今天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有吗？”御幸突然自我反省了下——难道自己以前对他太差了？


    “嗯，”降谷淡淡地道，“感觉有点起鸡皮疙瘩。”


    “……”简单的几个字就能噎死一个人。


    远处传来后辈们的呼声——


    “御幸前辈，降谷前辈，走啦——”


    “下一个摊位了哦——”


    高声回了一句“来了”，御幸无奈地笑了下：“走吧，降谷。”


    “好。”


    两人并肩而行，闪烁的灯火照着他们排成一列的影子——蔓延至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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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