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降谷的脚步一瞬停下。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他立刻转身望了回去。


    ——果然是理人前辈。


    刚要张口，藤原理人便跨步朝他走了过来，大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见降谷被揉搓地轻轻眯起眼睛，藤原理人的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好久不见，晓。”


    降谷连忙随便理理头发，仰着头道：“好久不见，理人前辈。没想到真的在决赛场上见到您。”


    从美国队公布世界赛大名单、看到“藤原理人”写在上面的那一天起，降谷就在期待着这一天——打破日本准决赛魔咒、在最终赛场上与他一较高下。理人前辈，自己一直在努力打球，有变强哦——降谷想道。


    “开幕投手？”藤原理人笑了下。


    “嗯，”降谷回望队友的方向，点点头道，“一会要去扛旗。”


    “加油，”藤原理人最后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侧过头，“想要赢下世界第一的美国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降谷看向他的背影，神情毫未动摇。他看向球场上正做着守备练习的队友们，眼中闪过决心。很快，他轻声开口道——


    “美国队很强，理人前辈很强。无论美国队、还是理人前辈，都一直是受到憧憬的存在，但今天的我们，是为了超越梦想而来。”


    藤原理人怔了下，复又转过身。面前降谷清蓝的双眼仿佛已经过千锤百炼的钻石般熠熠生辉，叫人一望便挪不开眼。过去的几年，晓真的长大了——他有几分感慨。


    “我们是为了胜利才站在这里。即便对手如何强大，我们也不会输。”


    说完，降谷便坚定地看着他。


    ——“我们”。


    藤原理人扯扯嘴角，看向身着白色条纹队服的日本队员们。他似乎有了很多新伙伴，也真正地成为了队伍的领袖——真是令人心酸又欣慰的成长。


    被后辈一动不动地望了许久，藤原理人终于眨眨眼睛，笑道：“那就——接下你的挑战，晓。”


    “一定不会让前辈失望。”


    ……


    “LoanDepot球场，今日举行的是世界棒球经典赛决赛、美国队与日本队的巅峰之战。现在为您介绍日本武士队本场比赛的先发阵容：先发投手木内淳一、一棒中外野村上信五、二棒右外野山川武仁、三棒三垒手山田健介、四棒左外野中村壮亮、五棒指名打者降谷晓、六棒捕手御幸一也、七棒一垒手源田佑真、八棒二垒手山本裕次、九棒游击手石田聪……”


    “美国队的先发名单中，最受瞩目的显然是原藤原凤凰、现美国队二棒捕手藤原理人。关于降谷晓与藤原理人这对原队友、原投捕组合的最终决战，大家都十分期待……”


    音乐渐起，五色灯光四下闪耀，将喧闹的场馆置于一片梦幻之中。20国国旗在浅绿的球场上铺展开来，默默倾诉着因棒球这项运动而聚集起的纯粹热爱。


    “USA！USA！USA！”


    主场应援“USA”的口号声连绵不绝——压倒性的气氛不利。栗山监督将队员们围起圆阵，大声说道：“拼尽全力，去打一场让自己不会后悔的球吧——我一直都相信，比起美国队，现在的你们更强。”


    “日本武士队，必胜！”


    “哦！”


    御幸戴好面罩，拍拍木内淳一的后背：“走了，木内前辈。”


    “知道啦。”木内淳一摇摇肩膀道。


    正要走上球场，御幸听到身后传来降谷的喊声。


    “一也前辈。”


    笑着转头，御幸看向降谷，轻轻道：“怎么啦？”


    降谷眨眨眼，轻声：“……加油。”


    “当然。”御幸一哂，转身飒然迈上球场。


    ——说好要一起成为世界一。


    ——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对你食言。


    ……


    警报突响，“HOME-RUN”的字样在屏幕上不断闪烁，人浪渐起，“USA、USA”的口号回荡在整个球场。


    “……美国队六棒打者亚隆，二局上击出阳春本垒打！”


    “打击穿过三游间！七棒打者上一垒！”


    “内野安打！美国队一二垒有人！”


    “……”


    御幸谨慎地看向一二垒跑者，又看向计分板上“1-0”的比分，表情凝重地下达暗号。


    木内淳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严肃地点点头。


    白球飞出——


    “一棒打者首球挥棒！日本队能否将本局比分遏制在1-0——”


    “中外野村上的接杀！三出局，本轮比分1-0！”


    “攻守交换，二局下日本队的先头打者为五棒降谷晓——”


    御幸摘下头盔，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角。看着准备走上打席的降谷，他弯唇一笑：“拜托了哦，指名打者。”


    降谷认真地点头：“前辈快下去休息，一会就到六棒了哦。”


    “嗯，加油。”


    目送御幸走下球场，降谷望向本垒，在原地挥了挥棒。耳边“USA”的应援声依然震天，心下却平缓无波。


    ——要用手中的这支球棒，一定将比赛流向扭转到己方。


    美国队投手在欢呼声中走上投手丘。降谷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对方举起左手的动作。


    白球袭来——首球打击！


    “砰”地一声，不是投球落入手套的重击声，而是木棒完全推出球体的清脆声。无数惊呼从看台上传来，白球如子弹般高高地射向二楼左看台，警报长长地嗡鸣。


    ——本垒打！


    “HOME-RUN”的字样本日第二次在球场四周的屏幕上闪烁。板凳区的日本队队员纷纷跳出栏杆，激动地大喊：


    “好！”


    “降谷！1-1啦！”


    “一下就追平！”


    绕场一周的降谷轻轻叹口气，和将要上打席的御幸“啪”地击掌。摘下手套，降谷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却仍然冷冷清清地说道：“一也前辈，交给你了哦。”


    御幸牙酸地道：“上来就拿分。”


    “前辈一定也可以。”


    “哈哈哈，激将法，”御幸灿烂地笑笑，接着道，“好吧，那就——打给你看。”


    走上打席，御幸将球棒扛在脑后。远远地，他看见投手丘上的美国投手摩挲指尖，甩开肩膀。


    “……坏球！”


    “好球！133滑球！”


    “好球，二缝线！”


    ——二好一坏，对方球数领先，下一球必须打出去。


    瞳孔微缩，御幸握住球棒的手指再度紧了紧。白色的弧线陡然入眼，他重重地抡出球棒！


    “砰！”


    解说呼吸一滞，继而高声道：“六棒捕手御幸的右外安打！日本队攻势彻底扭转！”


    “……”


    “八棒山本的左外安打！日本队一二垒有人！”


    “喔！局势果然给对方投手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九棒石田四坏保送！”


    “日本队满垒！”


    随着日本武士队一棒村上的一发内野滚地球，御幸跑回本垒。计分板的“1-1”转眼间变为“1-2”，二局下日本队夺回优势，领先一分。


    “辛苦啦。”


    “这样一定能赢哦。”


    “快喝口水，御幸。你一会又要蹲捕。”


    摇头笑着拒绝对方，御幸一下坐到降谷身边。他摘下护目镜，轻轻揉了揉眼睛，笑道：“没打出来呢。”


    降谷有些疑惑：“……前辈说什么？”


    “在说本垒打，”将护目镜戴回去，御幸朝着降谷咧开嘴角，“今天一定要打给你看。”


    “……前辈的好胜心还挺强。”


    “哈哈哈，彼此彼此。”


    广播适时响起：“日本队投手交换……”


    “蹲捕加油，”降谷的眼睛一闪一闪，满是温柔的认真，“我会努力援护前辈的。”


    “嗯，走啦。”


    最后碰了碰拳，御幸戴好头盔，小跑着走上球场，笑意却在唇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有人等他击掌、有人援护、有人对他说着信任和鼓舞、有人与他并肩作战——


    ——能和晓一起打球，原来这么开心啊。


    ……


    “好球！美国队投手的先手球是129的曲球呢。”


    “二缝线和变化球的搭配非常绝妙，该说不愧是藤原理人吗，哈哈哈。”


    “日本队这一局的先头打者是六棒捕手御幸一也——当年的捕手对决再次上演。”


    身后便是那位曾经日本一，御幸的眼中满是灼热火光。就算是藤原理人又如何，如今的自己也是名副其实的日本一——


    球棒一挥！


    “砰！”


    “啊！”


    “球飞向左外看台！”


    “HOME-RUN！又是阳春炮！比分1-3，本次得分来自日本队六棒捕手御幸一也——”


    望着御幸跑向垒包的背影，蹲坐在本垒的藤原理人嘴边泛起笑容。


    ——当年满眼不甘地对自己下战书的少年捕手，如今也和晓一样成为日本队的重心。


    有关棒球的挑战，果然是一条永无止境的前进之路。


    ……


    “……与大联盟投手森本优也缠斗五颗界外球后，美国队八局上再次打出阳春本垒打！”


    “比分2-3，仅剩下八局下和第九局，日本队是否能笑到最后——”


    沮丧地摸着头，森本优也走进休息区，冲着队员们苦笑一声道：“对不起，大家。”


    “没事的，优也。”


    “磨了那么多球数，才被打出本垒打，森本先生抗住了很大压力。”


    “只要能守住后面两局，日本队就能够拿下优胜。”


    降谷镇定地道：“森本前辈，请交给我吧。”


    森本优也无奈地笑了下，拍了拍降谷的肩膀：“那就……相信降谷了。”


    “……”


    “八局下，零失点三出局！”


    “日本队宣布投手交换。九局上，投手森本优也交换为投手降谷晓——”


    降谷甩了甩肩膀，做好万全准备。走上球场前的最后一刻，他望进御幸的眼睛：“一也前辈。”


    “嗯？”


    “一定会赢的。”


    “当然。”


    “我们是最强投捕。”


    “嗯。”


    “USA、USA”的口号震耳欲聋，球场已经淹没在混乱的声浪中。但——只要看见本垒蹲坐着的御幸，投手丘上的降谷便心神清彻、一片安然。


    “好球！”


    “163！好球！”


    “三振，打者出局！”


    “好球！”


    “接杀，打者出局！”


    只剩最后一名打者、只剩下最后一个出局数。球场已如濒临沸腾的煮锅，在那人走上打席时欢声更甚。


    “理人！”


    “理人！一球逆转吧！”


    “加油！美国队！”


    望着十五米外、曾经一手带起的出色少年，藤原理人震动着的心跳声湮没在无数应援之中。他恍惚地笑了下，将球棒举起——然后看到降谷同步举起右手。


    “164！好球！”


    “空挥好球！”


    “坏球！”


    “坏球！”


    最后一球、只剩下最后一球。世界一的梦想近在咫尺，只要最后这一球能够拿下三振——


    降谷大力向前踏步，一举投出！


    “空挥三振！日本队优胜！！！”


    “16年后，日本武士队终于捧回世界一的奖杯！”


    比赛结束的警报长声拉响，御幸一把掀开面罩跑了出去。休息区的全体日本队员向投手丘奔来，和降谷抱在一起。


    “日本队，八战全胜，世界一夺还！”


    “Champions！”


    “我们真的赢了全是大联盟明星的美国队！”


    扔下球棒，望着投手丘又蹦又跳的日本队队员，藤原理人不禁一笑——赤诚的努力和热血，让梦想有形状，在绿茵球场盛开。


    尽管投手丘上乱作一团，降谷从始至终都紧紧地拉着御幸的手。


    “一也前辈。”


    “晓。”


    “我们是世界一了。”


    “嗯。”


    御幸笑着用力回握住降谷，直到手指隐隐作痛。


    向你、也向自己起誓——


    从今往后、永远不会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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