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飞机落地机场。


    苏意羡与沈知的时候，还觉得云里雾里的，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明明是要单独出国呆大半年, 怎么就突


    “看, 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匆匆而过的旅人与苏意羡擦肩而过, 后者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又往沈知行的方向缩了缩肩膀。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前方那车堆得足有一人高的行李, 喃喃道：“差点儿撞到……”


    “在想什么？”沈知行问她。


    她上飞机就开始睡觉, 醒了以后一直魂不守舍,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脚底下也软绵绵的。


    苏意羡将双手放到小推车的扶手上，与沈知行并排。


    正四处张望着寻找姜姐的车时, 她听见沈知行在她耳边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苏意羡抬头看他。


    沈知行微微抬起下巴，眼睛盯着二人正对面的一辆白色越野车, “姜姐在那儿。”


    姜姐在马路对面与他们挥了半天手了，可苏意羡就跟自动屏蔽她一样，一点儿都不往她的方向看。


    二人过了马路, 沈知行将行李箱扛上后备箱。


    姜姐在旁边搭了把手, 还没忘揶揄一把热恋中的小情侣，“谈恋爱了, 眼神儿怎么还变得不好使了？”


    “姜姐，等你以后谈恋爱了, 我肯定会还回来的。”苏意羡微微蹙眉，无奈地看着她笑。


    她一直将姜姐当作姐姐一样，所以二人说话从没有顾忌。


    “行, 你慢慢儿等着吧。”姜姐拍了拍她的肩膀，绕过她去帮沈知行一起整理后备箱。


    后备箱塞满后，剩余的行李只能放在后座。


    姜姐瞟了一眼搬箱子搬到脸红的沈知行, 啧了一声，“早知道应该借辆卡车来。”


    她想着苏意羡行李多，所以特地租了辆大空间的越野，谁知道后备箱还是不够放。


    行李都装完以后，苏意羡将身上的背包丢到后座，然后直接上了副驾驶。


    一路上，她和姜姐说说笑笑，聊着当地的风土人情。


    姜姐英文很好，这些天已经把住处附近都摸熟了，还告诉苏意羡她寻觅到几家很正宗的中餐馆子。


    “外卖电话我都记下来了，不过以后也用不着了……”


    “为什么？”苏意羡问。


    车里三个人没一个人会做饭。


    姜姐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沈知行，随口道：“哦，沈总给你找了个中国阿姨，她做饭好吃。”


    苏意羡一听眼睛都亮了，“你吃过吗？有陈阿姨做的好吃吗？”


    “差不多吧……”姜姐含糊过去。


    苏意羡一路都惦记着中国阿姨，听说一会儿到家就有饭吃，连刚在M记买的快餐都不想吃了。


    两个多小时后，车开到小院里。


    苏意羡迫不及待地下车，“行李等会儿吃完饭再搬吧？先进去吃饭。”


    她一手拽着沈知行，另一只手招呼姜姐进屋。


    一进屋，她就闻到了饭菜香。


    餐厅的小圆桌上，放着辣子鸡丁、竹荪排骨汤、豉油菜心还有水煮肉片。


    苏意羡拽了拽沈知行的手，问他：“你哪儿找到的阿姨？这菜做得跟陈阿姨做的好像啊……”


    连豉油菜心的摆盘都和陈阿姨一模一样。


    沈知行不答，一旁的姜姐则推开厨房的门，扬声道：“陈阿姨，人到了，盛饭吧。”


    苏意羡一愣，她迅速走过去拉开厨房门。


    看见陈阿姨笑眯眯的表情时，她顿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诶呦，你这孩子，哭什么？”陈阿姨擦了擦刚洗干净的手，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我前两天就到了，沈总不让给你说，想给你个惊喜。”


    苏意羡过去抱着她，呜咽着问：“那你家里怎么办呀……你来一趟就好久回不去了吧？”


    陈阿姨有个小孙女儿刚上小学，她在沈知行家的时候，每个星期的空闲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回去陪孙女儿。


    “没事儿，孙女儿有她爸妈陪着，沈总还答应暑假把她接出国来玩儿。我一辈子没出过国，这次能来看看我也开心。”


    陈阿姨的儿子儿媳都在沈氏工作，他们上下班时间规律，轮流照顾上小学的女儿足够了。


    陈阿姨挽着苏意羡的手出去坐下，然后进去盛了三碗米饭出来。


    沈知行将座位往苏意羡那边挪了挪，起身加了把椅子，“陈阿姨，坐下一起吃。”


    陈阿姨拒绝了两句，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们，也进去盛了自己的饭出来。


    吃完饭，四个人一起将行李搬上二楼。


    整套房子都是美式复古风格的装修，二楼主卧的胡桃木色展示架装了滑轨，展示架后面直通书房。


    这房子是苏意羡当初一眼看中的，但房东不租短期，姜姐过来后跟房东谈了好几次，才说动房东短期租给他们。


    苏意羡看着角落里大大小小的行李箱，长叹一声倒在床上。


    见沈知行在床边站着，她伸手去拉了拉他的手指，“谢谢……”


    沈知行低下头看她，问道：“谢什么？”


    苏意羡鼻子有些酸，她从床上坐起来，双手环着沈知行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腰侧。


    她低声道：“我本来以为我要独自生活八个月，但没想到，你居然帮我把整个家都搬来了……”


    这里有姜姐和陈阿姨，有随处可见的苏意羡习惯用的零零碎碎的物品，还有他……


    陌生的国度因为这些而变得不再陌生，苏意羡心里的那一点点焦虑和不安全感，也在踏进这间房子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钱助理不在，其他的好像什么都没变。”


    “钱前有提过要跟我过来，但我给他升职了。”


    钱前不能给沈知行当一辈子的助理，他的学历和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更加重要的工作。


    苏意羡点点头，“真好……”


    沈知行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拿开，回过身低头看着她，“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吧……”苏意羡思考过后摇摇头。


    她仰头看着沈知行，觉得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虽然他平日里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这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苏意羡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你怎么啦？”苏意羡双手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没事，你先休息吧。”


    沈知行起身去收拾行李箱，刚将最大的箱子放倒准备拉开，就听见苏意羡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啪嗒啪嗒朝他小跑过来。


    “有话就说，憋在心里不好。”苏意羡挤到他跟前，坐到行李箱上。


    沈知行摸了摸鼻子，退后两步在沙发上坐下，“没事……”


    他唇瓣开合几次，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


    沈知行越说没事儿，苏意羡越是觉得有事儿。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她确实是一头雾水。


    “不会是因为我刚刚喝了冰饮料吧？”她猜测道。


    见沈知行否认，苏意羡眉头蹙得更深。


    她从飞机起飞前开始回忆，还是没想明白。


    “你吃醋了？”她胡乱讲。


    见沈知行表情僵硬，苏意羡表情更加僵硬。


    还真被她猜对了，沈知行吃醋了。


    可他这醋从哪儿吃的？


    她这一路上就没跟异性说过话。


    “不是……”苏意羡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然后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我这一路上，也就跟三位异性说过话，空姐、姜姐、陈阿姨，我方便问一下，您醋从何来吗？”


    “陈阿姨……”沈知行捏了捏眉心，说不下去。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刚刚看见苏意羡抱着陈阿姨哭，他心里居然会觉得不是滋味。


    “陈阿姨？我不就抱了一下她，然后喜极而泣……”苏意羡突然反应过来，她探身放倒离沈知行最近的那只行李箱，挪过去坐着。


    “你觉得我得知你要陪我出国，反应不够热烈。”她直接下了定论。


    沈知行不至于小心眼儿到跟陈阿姨吃醋，他在意的可能是苏意羡的反应。


    确实，在机场的时候因为周围全是人，所以苏意羡表现得较为克制。


    见他默认，苏意羡哭笑不得。


    她戳了戳沈知行的膝盖，字正腔圆道：“沈知行，男，28岁，现确诊恋爱脑重度患者。”


    苏意羡拽着他的手起身，走过去跨坐到他腿上。


    她双手环住沈知行的脖子，耐心地跟他讲自己的感受：“我很开心的，特别特别开心，但我们前一个月一直在一起，所以可能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冲击感。”


    “但我真的好开心。”苏意羡蹭了蹭他的脖颈，轻声道，“你知道吗？昨天晚上你睡着以后，我其实偷偷哭了好久。枕头都哭湿了，荞麦壳儿都要发芽了……”


    “对不起。”沈知行摸了摸她的后颈，“我应该早点儿告诉你的。”


    他是想给苏意羡惊喜，却忽略了惊喜公布前她会为了分离而难受。


    苏意羡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儿，她身子后仰与沈知行对视，“所以我是不是应该抱着你啵啵啵狂亲，然后再泪流满面，你才会觉得我反应热烈？”


    沈知行喉结滑动，“不知道。”


    “你试试？”


    “啊？”苏意羡有些为难，故意说道，“泪流满面也太难了吧？我现在太开心了，哭不出来。”


    “试前面半句。”沈知行也不想看她哭，无论是真的还是演的。


    苏意羡眨了眨眼睛，装傻，“哪句？”


    “抱着我……”沈知行咽了咽口水，“狂亲。”


    苏意羡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笑，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从眉骨吻到眼角，再从眼角吻到双颊……


    不带任何情/欲的，单纯的亲吻。


    沈知行感受到她柔软唇瓣的不断触碰，嘴角缓缓弯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见他笑了，苏意羡停下动作，笑道：“真好哄。”


    “嗯。”沈知行不否认自己好哄，前提是对象是她。


    其实从苏意羡察觉到他心情不佳，追问他不开心的原因时，沈知行心里的那一点点别扭就早已烟消云散了。


    一直冷着脸只是想让苏意羡多“哄哄”他。


    沈知行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似乎年轻了不少，以往他对颜研爱看的那些影视作品中主角为了故意博取爱人注意的行为嗤之以鼻。


    可现在，他却热衷于此，并且乐在其中。


    “你是不是晚上约了Frankie？”苏意羡从他腿上下来，“我晚上也约了朋友，我们一会儿就各自出门啦？”


    沈知行说好，然后看着她打开行李箱，忙来忙去地试衣服。


    试衣服时，苏意羡的眼神总在他脸上打转。


    原先沈知行不认为她总看向自己有什么问题。


    可后来，沈知行觉得她看过来的次数太多了。


    “我脸上有东西？”沈知行问她。


    苏意羡点点头，憋着笑，“嗯……好像有我的爱。”


    沈知行起身去照了镜子，发现自己整张脸都布满了唇印。唇印由深到浅，均匀而又不显杂乱地分布在他的脸上。


    “你……”沈知行无奈地捏了捏苏意羡的脸颊，“还挺有艺术细胞。”


    苏意羡骄傲地挺起胸脯，提高音量，“是吧！我特意设计过的，看似凌乱实则有美感。”


    沈知行用指腹蹭了蹭其中一个唇印，轻轻一蹭指腹上就沾了不少。


    “口红质量不太好，掉色这么严重吃到肚子里怎么办？”


    “吃饭前会擦掉的。”苏意羡给他找了瓶卸妆油，“你去洗掉吧，本来是想让你这样出门的，怕你在姜姐她们面前太丢脸。”


    --


    晚上，沈知行与Frankie在离家不远处的餐厅吃饭。


    Frankie与他们住得很近，他说每天遛狗都能路过沈知行和苏意羡的家。


    “你现在很幸福。”Frankie喝了口啤酒，真心地为他高兴，“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要幸福很多。”


    沈知行微微扬眉，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幸福？能看出来？”


    Frankie点点头，“你读研的时候，很硬。”


    “什么？”虽然Frankie中文很好，但有些时候词语表达还是不够准确。


    “性格很冷漠？”沈知行猜测他的意思。


    “对，表情也很……凶，不笑，反正看上去不幸福。”Frankie指了指他的下颌附近，“现在不一样，你看上去像个幸福的已婚男人。”


    “脖子上还有你妻子留下的唇印。刚刚有好几个人想跟你说话，走近看到唇印后就离开了。”


    沈知行立刻用手机照了照，下颌与脖颈连接处还有半枚清晰可见的唇印未洗到。


    他随意地用纸巾擦了擦，表情有些不自然。


    看出了他的尴尬，Frankie笑着摆摆手，一副没有所谓的模样。


    “我理解，年轻，顽皮。”


    沈知行笑着点点头，“对。”


    他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苏意羡差不多要回来了，就提出要先离开。


    Frankie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啤酒后与他一道出门。


    二人走到分岔路口停住，Frankie刚要离开，就看见一辆白色越野车停到了面前。


    苏意羡下车与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过去挽住沈知行的胳膊。


    Frankie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绞尽脑汁，想到了一句中国的俗语，“夫妻双双把家还，你们是……夫妻双双把国出？”


    他竖起大拇指，“生死相随。”


    “嗯？”苏意羡瞪大了眼睛，“生死相随？”


    “不是，是……”Frankie结巴了半天，“什么相随？就是说，你们去哪里都一起去，我忘记了。”


    “形影相随。”沈知行说。


    “哦！对对对。”Frankie挠了挠头发，“抱歉，我总是会讲一些，不合时间的成语。”


    苏意羡提醒道：“不合时宜。”


    “好的，不合时宜，我记住了。”Frankie指了指沈知行，“他以前教我，成语要多说，不要怕错，多说才能进步。”


    苏意羡瞟了一眼沈知行，他教人语文的方式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


    “接下来这个成语，一定不会错了。”Frankie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螽……螽斯衍庆。”


    螽斯衍庆？


    苏意羡被他丰富的成语储备量吓到了。


    一旁的沈知行直接去拉他的右手，将他的掌心翻过来朝上，“刚刚现查的？”


    Frankie掌心里写着“中丝眼庆”四个字。


    吃饭的时候，他看见Frankie埋头看手机，后来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还找老板借了支笔。


    Frankie颇为骄傲地点了点头，“我查了祝福新人的成语，挑选了一个看上去最牛逼的。”


    “你知道螽斯是什么吗？”沈知行问他。


    Frankie摇头，“不懂，看上去很高级，难写！”


    沈知行面无表情道：“katydid，你那年被吓得跳窗逃出宿舍的就是螽斯。”


    Frankie吓得脸都白了，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节肢动物。


    他连忙将手上的字擦掉，一边擦还一边骂着优美的中国话。


    “这词儿什么意思？”Frankie不理解为什么会用这么恐怖的东西来祝福情侣。


    “螽斯衍庆是形容子嗣众多的意思，就是祝福新人像螽斯一样，生很多孩子。”苏意羡给他解释。


    Frankie咋舌，“中国人很会打比方，会用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来形容人类。”


    他将手心擦干净以后，抬头问他们：“那你们想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