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年轻的实习司机见他尴尬，都开始起哄。


    “哟，小李你是姑娘吧？怎么还害羞了？”


    “哈哈，傻小子落在玲姐手里啦！”


    “你要是实在不行，俩换换呗，我去给玲姐敬茶当徒弟？”


    “哎，少阳同志，你可记住了：要想学得会，先跟师傅睡！”


    “哈哈哈哈”


    一群小青年哄堂大笑起来。


    姚玲枝却是个小辣椒的性子，站起来抢过茶碗，自顾地喝了一大口，叉着腰骂道：


    “都别瞎闹啊，我看你们几个小子，哪个欠收拾了？谁敢再闹，我可找大姨给你们“看瓜”了啊！”


    瓜就是腚，看瓜就是扒裤子，


    厂里有一群泼辣的老娘们女工，专门收拾耍流氓的混小子。


    要是哪个小年轻犯混蛋欺负女工的，就会被她们一帮大姨堵住，七手八脚的扒光了现眼。


    谁要是被看瓜了，都没地说理去，厂里根本不管。


    此话一出，顿时把场面镇住，围观的都散了，该下棋的蹲下继续，该喝茶的忙去倒水。


    姚玲枝拿了一把火钩子，在炉膛里面掏了几下，扒拉出来一个烤红薯，递给李少阳道：


    “甭理他们，拿着这个，师傅带你转转咱车库。”


    李少阳连忙答应道：


    “行，姚姐。”


    办公室里又传来一片压抑的笑声，连看上去像个忠厚长者的韩有禄，都笑得喷出了茶水。


    姚玲枝眼睛一瞪，气鼓鼓地说：


    “你个傻小子，你说啥呢？”


    “窑姐那是骂人的话知道不？再说了，我是你师傅也不是你姐，以后只准叫师傅，听见没！”


    又回头冲着其他人凶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李少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屋里都管她叫玲姐，


    “哎，对不起啊师傅，我这回记住了。”


    这一来师傅两个字也算是叫出了口。


    姚玲枝这才弯起眼睛，露出了笑容，


    她是个颜控，谁也瞧不上，所以一直不肯收徒弟，


    不过对李少阳却是十分满意，


    这个大男孩虽然呆呆的，但是长得高大帅气，看着干干净净的很有教养，很合她的心意。


    出了办公室，来到了车库，一路上听着姚玲枝的介绍，李少阳不由感慨，


    这年头中国的汽车真是少得可怜，


    马路上跑的最多的，就是车顶上有个巨大气包的公交车，


    半天也看不见一辆小汽车。


    偌大的轧钢厂，只有两辆吉普车和三辆解放卡车，


    卡车一般是负责往返与厂里和火车站，负责生产车间进料、出货。


    两辆吉普车中，一辆是毛熊产的嘎斯69型吉普车，是杨厂长专车，


    另外一辆是国产的长江吉普，几个副厂长公用。


    鼎鼎大名的北京吉普，从六十年代卖到二十一世纪的bj212车型，现在还没出现，第一辆要到65年才出厂。


    但是因为缺汽油,厂长们一般也很少用车。


    所以司机班的一帮人整天闲得蛋疼，只能在办公室下棋消遣。


    跟着师傅转了一圈，李少阳回到司机班，韩班长把姚玲枝对面，靠窗的办公桌让给了他。


    李少阳屁股底下凳子还没坐热，厂办就来人叫，说是李副厂长在办公室等着他，


    周围人都眼光怪异的看着李少阳。


    李副厂长是分管着后勤，可人家是大厂长，跟他这个小小的实习司机隔着四五级，


    也没汇报关系啊，为啥专程来找他。


    来人一直催促，李少阳来不及多想，就跟着去了三楼的副厂长办公室。


    李怀德见到李少阳，却是莫名的热情，甚至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然后在沙发上挨着李少阳坐下，云里雾里的跟他拉了半天家常，


    一会赞扬他母亲从前工作认真，


    一会又感慨为国捐躯的志愿军官兵。


    这把李少阳给搞得有点忐忑，


    前世他在机关单位混了快二十年，李怀德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跟他聊这些，压根不是平常领导工作谈话的路子，


    结合对方的人品，肯定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应付了一会，李少阳一咬牙，不想跟这老油条绕了，于是略显直接地询问：


    “李厂长，我是托您关照才进厂的，您对我以后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只要是能做到的，我一定赴汤蹈火。”


    李怀德这会儿心里也挺惊讶的，面前的年轻人意外地成熟，倒像是一个混久了官场的老滑头。


    说话滴水不漏，他旁敲侧击打听了半天，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也不想再绕了，直接反问李少阳：


    “市局的朱处长，小李你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