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门口，一进一出。


    进去的是霍明、卫青，出去的是两名禁军架着的灌夫。


    当霍明两人进去后。


    宣室殿内就只有刘彻一人。


    此时的他，面上无悲无喜，只是手扶天子剑。


    静静地站在御阶之上。


    沉默、平和。


    犹如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看到两人进来，刘彻眼神直直的看向霍明，平淡问道：


    “你怎么知道灌夫有证据？”


    霍明屏气凝神，说出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


    “回陛下。”


    “臣前些日子广结善缘，曾到灌夫家中去过，送了一份重礼。


    灌夫高兴下，请臣晏饮。


    臣在灌夫酒醉后，听到他吹嘘自己手上有扳倒丞相的东西。


    当时臣不以为意，并未当真。


    但那日晏饮后。


    灌夫没过多久就被丞相构陷下狱。


    臣这才醒悟，灌夫说的应该属实，所以此次臣才直奔灌夫。”


    面对处在爆发边缘的刘彻。


    霍明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到灌夫家拜访、送礼、晏饮，都是真的！


    霍明确实干过。


    他之前把‘纸’到处送，广结善缘，曾经官拜九卿的灌夫自然也没放过。


    但灌夫酒醉后的失言。


    就是霍明胡编的了！


    这番话。


    九成真，一成假，根本查不出来他是否说谎！


    就算去找灌夫对峙。


    他估计都不记得自己醉酒后说了啥。


    不过！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灌夫确实有证据，已经足够证明霍明的话。


    而且。


    刘彻也不在意。


    他现在就是随口一问。


    眼下他关心的可不是这事。


    “呵呵呵呵！”


    忽然间。


    原本表情平淡的刘彻笑了起来，仰头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笑的捂住天子剑的手，都咯吱作响！


    谁都能看出来。


    刘彻不是真的高兴，而是怒极反笑！


    霍明和卫青安分站着。


    不发一言。


    御阶上，刘彻猛地收敛笑意，眼中寒光爆射，杀气沸腾！


    “收淮南王五万金，年年礼金不断！”


    “三年前，太皇太后（窦太后）欲要废朕，他暗通淮南王，表忠心！”


    “还要迎淮南王入主未央！”


    霍明知道。


    这说的是田蚡。


    也说的是灌夫的证据。


    如此罪责，田蚡估计难逃一死了。


    然而。


    刘彻忽然怒喝一声：


    “但这些！”


    “朕都能忍！”


    “朕顶多罢免他，但不会杀他！”


    刘彻看向殿中唯一的两个观众，宣泄着心中挤压的怒火。


    “他是朕的舅舅，朕能当太子、能登基，朕知道，他有功！”


    “所以，朕忍着他！”


    “太皇太后一手遮天，朕的地位不保。”


    “他想另寻明主，可以！”


    “看在他是朕的舅舅份上，看在母亲的份上，朕忍了！！”


    “但是，灌夫刚刚又告诉朕一件事，朕”


    霎那间。


    呛！


    寒光闪烁，天子剑猛地拔出。


    刘彻怒瞪双眼，咆哮出声：


    “朕忍无可忍了！朕要杀了他！！”


    先前在牢狱里，灌夫并没有对卫青说实话。


    至少保留了一部分。


    他查到了田蚡收钱、表忠心。


    但相比于他保留的部分，这些要么是小事，要么是过去事。


    唯有另一件。


    却时时刻刻、切实无比在刺痛刘彻的心！


    那是灌夫用重金，才从田蚡的管家的妾室，哪儿买来的！


    很曲折。


    也很炸裂！


    刘彻看向披甲拿剑的卫青，眼神微眯，语气危险：


    “田蚡曾对淮南王说过，朕成婚十多年，登基也已六七载。


    却一直没有儿子，更没有太子！


    国无储君！


    一旦朕哪天有个闪失，龙御归天。


    田蚡，他愿拥立淮南王称帝！！”


    嘶！


    卫青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陛下无子，一直是刘彻心中的一根刺！


    刺痛无比！


    刘彻成婚十多年，七岁被立为太子时，就册封了太子妃陈阿娇。


    如今过去了十多年。


    一个儿子都没有！


    陈皇后善妒，不是开玩笑的。


    后宫的所有宫女，在她眼中都是妖艳贱货！


    统统不准靠近刘彻！


    而陈皇后自己又生不出孩子。


    刘彻二十二的年纪，却只有一个卫子夫生的女儿。


    朝野上下早就议论纷纷。


    君无子嗣、国无储君、国本何在！？


    这！


    是刘彻心中一直的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太皇太后在，田蚡悖逆朕，太皇太后没了、朕亲政了，田蚡他还要悖逆朕！”


    “当真是朕的好舅舅啊！”


    “朕拿他当舅舅，他把朕当什么了？”


    “博取利益的踏脚石！？”


    “贪财的工具！？”


    刘彻很愤怒。


    身为陛下的小舅子，卫青也很愤怒。


    但特么的！


    霍明很懵逼！


    这些皇室阴私，是他一个外臣能听的？


    贼！


    他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