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批斗给了老齐家一个明显讯号，齐卫明不再受他们拿捏了。


    在公社陈兰香不敢摆脸色，等出了公社她的脸就沉了下来，一路上摔摔骂骂的。


    “平安家的，你是想明天被批斗的人是你是不是？”


    齐向阳没好气吼了她一句，这婆娘真是半点规矩场合都不懂，回头传到公社去，那上头的领导怎么想？


    陈兰香脸色讪讪的，也不敢顶嘴，拉了自家的人就赶紧往家赶，身后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他们的热闹。


    沈清念没顾上看这些热闹，她这会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心脏正怦怦狂跳呢。


    本来今儿上公社是不用骑车的，反正一起走路的人不少，但齐卫明坚持她也就依了。


    现在看来，齐卫明为啥子要骑车？


    夜色已深，答案已经了然于胸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回到家齐卫明就搂上了她的腰。


    不久后，新房子里传来她的低吟。


    夜色漫漫，春色泱泱。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农忙放假的第二日，齐卫明就上县里去了，他要出差了。


    不过于沈清念而言，倒也没有什么不舍的，齐卫明去上班了，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首先就是农忙过去了，大队里的副业开启了，因为之前县运输队说省运输队那边也要合作的事情，现在老院子那边噼噼啪啪的正在拆房子。


    和沈清念猜想的差不离，怎么说也是要跟省运输队合作上了，沈清东没怎么说周玉成就同意把老院子那边翻新了。


    老院子那边在翻新，这边沈清念和赵淑梅也着手开始在自家院子把方便面做了，毕竟前些天还应下了县运输队的单子。


    同时，食品作坊也面临着一个问题——招人。


    之前一直都是赵淑梅和沈清念一起完成，赵淑梅是主力军，沈清念是军师+辅助。


    这一回眼看着大队马上就上心这作坊了，再不招人回头忙的就是她们姑嫂自己，所以沈清念和赵淑梅商量两天后，就在饭桌上直接跟沈清东要人了。


    “大哥，作坊既然要扩建了，那咱们也不含糊了，跟书记要俩人，不然咱们自己干得累坏咯。”


    沈清东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家幺妹，因为他知道，幺妹一旦这么开口，估摸着是已经想好了要啥人了。


    果然，沈清念咳嗽了两声就开始了。


    “首先嘛，咱们这里操作现在都指着大嫂一个人呢，大嫂太辛苦了，得找个干活麻利手脚勤快的，香莲婶子我看不错，能干活，嘴巴也能说得来。


    其次，咱们这作坊上上下下也要搬东西，而且回头还得往县里送货或是进货买面粉，这得有个一把力气的男人吧！我觉得三哥不错，让三哥来咋样？”


    没等沈清东开口，沈清西嗷的一声就站起来了。


    “幺妹你说啥子？让我来作坊上班？”


    他黝黑的脸上这会儿闪着光，相当兴奋，这可是工作呢，不用下地的工作。


    虽说跟齐卫明那种每个月有工资拿的不一样，但这个给工分一样的爽，活计比下地要轻松多了。


    听到沈清念这么说，其余人也有几分诧异。


    “念念，让你三哥来做这个工作，不太合适吧？”


    前头香莲婶子的那个位置他们没啥话好说，香莲婶子是妇女主任刘翠莲的亲妹子，也是嫁到了他们大队这儿，干活又勤快又麻利，挑她来作坊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但沈清西不一样，这作坊本来就是赵淑梅和沈清念支棱起来的了，这要是加一个沈清西进去，那大家还不得闹翻天？


    在人家眼里，那这可就是他们老沈家的副业了，虽然本质上的确是。


    沈清念点头：“有啥不合适的？咱们作坊现在做得大了，本来就需要个男的。”


    像是之前那些生意，难道他们不需要男的吗？不过是因为在家做，所以都是他们自家人帮忙搬上搬下而已。


    现在都要搬地方了扩建了，凭啥还是他们老沈家免费出这个人力？


    沈清东笑了：“幺妹的想法我倒是理解，不过你觉得让你三哥去这事儿，书记会不会同意？”


    本来这作坊的事儿就说好了是挂在大队名下，这一下子整了他们家三个人进去，然而作坊一共才要四个人，谁能没意见？


    沈清念却很有自信：“书记他一定会同意的。”


    “幺妹，你说的是前面你提的那个给你三哥四哥找工作的事情吧？这个书记已经说过了，过几天大队招计分员，到时候让三弟四弟去试试，能上一个。”


    “真的？”


    这下子，老沈家全部人都惊喜了。


    先前砖窑厂出启动资金的事情她是提了要求，没想到现在看样子，周玉成是要兑现其中一个工作机会了。


    沈清东点头：“是，说是三弟四弟里头选一个。”


    “啊啊啊！那我是去当计分员还是留在作坊搬货？”


    沈清西激动地摸着头，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被沈国华一巴掌甩在了头顶上。


    “都还没定下呢，嚷嚷啥？”


    “爹！我这不是高兴嘛！”沈清西抱着头，面上苦兮兮的。


    “还不确定的事儿，你乐个啥子。”


    沈国华看向自己大儿子：“老大，你看这事儿能不能成？”


    “爹，你也跟着幺妹胡闹？”


    沈国华脸一板：“怎么能叫胡闹？你幺妹干的事情啥时候没成过？我看就这样，听你幺妹的，你去跟书记说说去。”


    说到这里，他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说不算个事儿，我下午领着念念上大队办公室那去跟他说。”


    沈清东：……


    沈清念嘻嘻一笑：“大哥你放心吧，这个事情我有把握的。”


    她之所以有把握，原因当然归结到前几天周玉成因为叶婉儿得罪了他们的事情，而她发现事情发生后，周玉成也都在尽力找补了。


    这会儿这事情出来刚好，借这个机会找周玉成拿好处，她相信周玉成不会拒绝。


    沈清东轻笑：“幺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先问问看吧，不行的话计分员总是还有咱家一个位置的。”


    对于家里即将多出来一个计分员，他也很高兴，虽然计分员算不上是正式的大队干部，还要天天跑地里，但怎么说也是半脱产，比起到地里干活是轻松多了。


    因为这个事情，下午没上工之前沈国华就拉着沈清念上周玉成家里去堵人了。


    得知这对父女的来意，周玉成哭笑不得。


    “不是，清东是没跟你们说接下来大队招计分员的事情吗？”


    “说了啊！但作坊那边新建起来需要一个男人干活搬货送货也是应该的，总不能都我家出力吧。”


    周玉成心里吐槽，这东西本来就是你家搞出来的，大队就是抽个三成利，你这就好意思来找我要工作了？


    偏偏，边上沈清念似笑非笑看着他，整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小妮子记仇着呢！


    难不成这回要如了她的意？


    “国华，这个食品作坊在大家跟前都没咋说过，这一下扩建了多招一个人，要是还是你家的，社员们还不得闹腾起来？”


    虽然这本来就是老沈家倒腾出来的东西，但挂名在大队下了就是不一样的，难道他们还要去跟大家说明这是挂在大队下的吗？真要那样的话，回头被举报的还是老沈家。


    沈国华脸一转，给周玉成留了个后脑勺。


    “我听我闺女的。”


    周玉成气得鼻子都歪了，这沈国华真是，要不是知道他本身就爱女如命，他都要觉得对方是故意的了。


    “念念，你咋说？”


    沈清念笑了笑：“书记，这作坊那边上上下下的活计可也不少，我不是为了给我哥开后门才想让他去的，只要是他做习惯了这一道。”


    周玉成在心里直撇嘴，还做习惯了这一道呢？那谁去做上两天做不习惯？


    “书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去的这个人除了搬货送货之外，采购的事情也要负责，采购这种东西，咱们不放自己手里也不安心。”


    周玉成心神一凛，这意思他明白了，虽说这作坊挂名到大队名下了，但实际上还是老沈家的东西，自家东西给别人采购，这怎么放心的过来？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那边沈清念又开口了。


    “等到老院子那边修建好，第二副业的规模也不能叫作坊了吧？是不是得叫食品厂了？”


    “念念，你有啥话你就直说吧！”


    沈清念捋了捋头发：“我之前听说，大队现如今跟我们家分的这几成也就是短期内的，等规模不一样了那分成也要重新划分…”


    这话越说，周玉成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沈清东来，老沈家这些人真是太宠着这妮子了，这是啥都跟她说啊！


    “念念你这话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书记你不知道吗？到时候重新划分的话我们家挣得本来就少了，这会儿这么简单的要求大队都不能答应？这次能跟省运输队合作，那也多亏了英姐他们的功劳呢。”


    要是其他人说这话周玉成还能骂两句，可眼前这位那会儿跟县运输队来的队长夫人这么好，指不定真有这事情呢。


    “书记叔，我们这也是为了食品厂越整越好啊！这样吧，现在先让香莲婶子来上班，回头老院子那边扩建了再让我三哥来咋样？”


    迎着她亮晶晶的目光，周玉成说不出拒绝的话，倒也不是他不想拒绝，而是刚才沈清念这句“叔”，摆明了就是拿捏他呢。


    那意思很明显，答应了咱们就回到从前的关系，不答应那就还是生分的周书记呗。


    犹豫片刻后，周玉成点了头。


    “中！不过我得跟你们说，到时候大队里要是有啥子流言冲你们家去，我可不管的。”


    沈清念笑嘻嘻的：“这个我们自己有办法解决，书记叔放心就是。”


    “念念，你能有啥办法？”


    周玉成看着沈清念一脸疑惑，这改口的倒是快，不过要让那些社员们改口，他可不相信有啥好主意。


    “山人自有妙计。”


    得！嘚瑟上了！


    临走前，沈清念还跟周玉成一再确认了计分员的事情，直到得到保证了才跟沈国华回家。


    刚出周玉成家门，沈国华就忍不住了。


    “念念，刚刚你说的那是个啥子妙计？”


    还能说服大队这些个人？


    连他都有点不大信了。


    “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国华乐呵呵点头：“行，大不了到时候我端个椅子坐门外，谁不服来找我说。”


    “爹，你可别了，整得跟土匪头子一样。”


    父女二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家，刚好赶上上工的钟声，沈清东得知说服了周玉成，连着看了沈清念好几眼才走的。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赵淑梅和沈清念的时候，赵淑梅忍不住了。


    “念念，你刚才说的那是啥子？怎么说服大队的人？”


    “事关他们切身利益，他们肯定会同意。”


    见赵淑梅没反应过来，沈清念眨眨眼：“卫明哥早上走的时候把那几筐鸡蛋都给带去县里了。”


    “可不嘛，现在天热这些个鸡蛋咱们自家也吃不完，拿去换钱好些。”


    沈清念点头：“那也分不同地方换钱。”


    赵淑梅愣了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念念，你是说……”


    沈清念笑着点头：“大家平常卖鸡蛋都只能卖到供销社，那才三分钱一个鸡蛋，要是咱们往后能帮他们提高价钱，他们肯定不会对三哥的工作有啥异议。”


    事关自家的利益，相信不会有人这么傻。


    “咱们真的能这样？”赵淑梅欣喜不已，“真要能成的话，以后我叫我娘家那边也攒着鸡蛋给你留着。”


    反应过来，她又道：“念念，咱们这样算不算是投机倒把？要是算的话那可不行啊！”


    现在家里也算是有点收入了，她和男人都有个工作了，要是真被扣上一个投机倒把的名头，那肯定要被拉去批斗，说不好还要蹲号子呢。


    “嫂子放心好了，这事情要是能成，那就不是投机倒把，叫正常出货，跟咱们方便面一样的。”


    赵淑梅一喜：“你是想直接卖给县运输队？他们能同意吗？”


    真要是把鸡蛋卖给县运输队的话，他们自然是少了纠纷，也不怕有投机倒把的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