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乐大队后，兄妹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作坊那边把这个消息跟赵淑梅说了。


    在赵淑梅和香莲婶子惊喜的说不出话的时候，兄妹俩又奔向了大队办公室。


    他们要找人借月饼模具，而这借模具最快的方法就是大队这边出面了。


    得知沈清念去一趟县里又给接回来一笔意料之外的单子的时候，周玉成傻眼了。


    这丫头可真是不能小看了，之前弄出来了那好些东西不算，这才去县里几个小时？这就给带来新活了。


    五百多个月饼，收入三百多，去掉成本还能赚个一两百块，这是给食品作坊赚的，他当然不会说啥。


    更何况，这是搭上了县医院的线，要是以后县医院能跟他们买方便面，那就更好了。


    只不过，周玉成到底还是郁闷的。


    他上回在合同上做的小动作不仅是让沈清东冷了脸，连带着沈清念又跟他翻脸了。


    本来他觉得自己这样也没什么错，在其位思其职，他一个大队书记，当然要为大队考虑。


    但他哪里想到，沈清念本事这么大？


    隐隐间，他有些懊恼之前的小动作，要是那会儿没做的话，现在沈清东还是他的好大将，沈清念跟他关系也还行咧。


    沈清念可不知道仅仅这一个小讯息就让周玉成想这么多，现在她和沈清西忙着起飞，他们一个要把借来的模具洗好晾晒，一个要骑上自行车去别的大队收桃仁杏仁等。


    当天晚上社员们回来，听到的就是要挑几个人去食品作坊搭土灶的消息。


    “乡亲们，咱们作坊又接单子了。”


    “今儿把大家叫来是要搭五个土灶，大家一人出把力，很快就行了。另外，婆娘们也都去作坊那边帮忙挑果仁啥的，今晚上大家都辛苦辛苦。”


    听到是要加班，不少人都脚步一缩往后退，这刚从地里干完农活回来，谁乐意去帮忙？


    也有那胆子大的人直接开怼：“咱们大队不是有好几个食品作坊的固定工人吗？天天不下地都拿满工分，让他们去呗！”


    “就是啊，明明是食品作坊的事情，关我们这些下地的什么事儿？我们不去！”


    “对！我们不去！”


    见着大家闹腾起来，负责召集开会的齐向阳脸一沉：“胡闹！食品作坊现在接到了新的单子，正是需要大家出力的时候，你们这是闹什么？”


    “食品作坊是大队的副业，跟砖窑厂一样，年底到了有余钱的会给你们分，你们现在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的，年底是不想分钱是不是？”


    听见这话，不少人的脚步都有些犹豫。


    谁不想分钱？


    虽然说大家都知道食品作坊那边的单价低，一袋方便面才卖那么点钱，比不上砖窑厂。


    但一个月两次那城里的车子就来拉货了，还有沈清西三天两头往县里跑呢，这看着可也赚不少呢。


    “大队长，那这些事情不应该先是作坊的人干吗？他们可是拿满工分！”


    “就是啊，我们这刚从地里头干活回来，累得很。”


    “本来我想说马上到中秋了，到时候给去帮忙的一家两毛钱呢，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


    听见这话，大家都愣住了。


    有反应快的立刻大声道：“大队长，我愿意去加班。”


    “对对，我也愿意去加班。”


    “我也去！”


    “带我一个。”


    齐向阳冷哼一声：“咋地？刚刚不是一个个还累得很吗？这会儿怎么又有空了？”


    最先冒头的那人讪讪一笑：“大队长，瞧你这话说的，食品作坊是大队副业，我们也是大队的一份子，那还能不去吗？”


    “是啊大队长，我们这可是为大队做贡献，尽自己的一份力。”


    齐向阳笑骂一句：“一个两个的倒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不就是想着那两毛加班费？”


    其实社员们这样，倒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这也是他们设立加班费的原因。


    这男人们那边有加班费，一些妇女们也坐不住了。


    “大队长，男人们有加班费，咱们有没有？”


    她们去食品作坊帮忙的话，是挑豆子挑果仁，跟砌灶台相比不是什么累人的活计，就怕会因为这个不给加班费。


    两毛听着不多，但在她们眼里可不少嘞！


    就算现在鸡蛋能卖五分钱一个，两毛钱也依旧也能换四个鸡蛋，她们当然不想错过。


    齐向阳道：“妇女同志们没有两毛钱加班费。”


    “啊！”


    听见这话，不少女同志们都叹息一声。


    还没等众人叹完气，又听齐向阳来了一句：“虽然没有加班费，但去帮忙的女同志们，等到中秋可以得一个冬瓜蓉月饼。”


    “哇！”


    这下，好些人都惊呼出声。


    冬瓜蓉月饼，市面上最便宜的都要三四毛一个呢，这一个冬瓜蓉月饼可不比两毛钱要划算得多？


    “当然，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


    齐向阳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冬瓜蓉月饼到时候有没有呢？还要看作坊这边有没有做出来的残次品，要是做出来的月饼略差，卖不了的话，那就会给你们当成加班费，要是没几个坏的，到时候给你们发两毛钱。”


    有人嘟囔：“残次品啊，那能吃吗？”


    “顶多就是烤焦点或是卖相不好，有啥不能吃的？你不想要那就甭去了呗！”


    嘟囔的妇女听见这话立刻闭上了嘴巴，她可真怕再多说一句，齐向阳就不给她去了。


    不管是冬瓜蓉月饼还是两毛钱，那可都是好东西，哪怕是烤焦的月饼又怎么样？这中秋节，家里有个月饼总是得劲的。


    食品作坊那边并不大，当然不可能是全部人都叫去，召集起这些人只是为了选人罢了。


    齐向阳自己点了几个大队干活勤快又垒过土灶的男人，剩下的几个妇人则是点的赵淑梅说的那几个。


    没有意外的，在月饼和两毛钱的加持之下，被挑中的社员们都很高兴，欣喜于自己得了好差事。


    而没被挑中的社员则是嘟囔个不停，但也不敢真的在齐向阳跟前闹起来。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当天晚上，所有收回来的模具就洗刷干净了，作坊的一个空房间里，六个大土灶也码的整整齐齐。


    因为有赵淑梅在食品作坊盯着，沈清念没跟着加班，而是早早就回了家。


    当听她说起县供销社那边愿意给她一个岗位的事情的时候，众人都惊喜不已。


    沈清北惊喜：“幺妹，你说的是真的？县供销社那边说要给你一个工作？”


    沈国华哈哈笑：“我闺女就是厉害，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工作，倒是有人主动给送了。”


    “爹，你快别取笑我了，我跟你们说是想让你们帮我想办法呢，这工作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沈清东：“幺妹不想做这个工作？为什么？”


    县供销社当营业员的工作，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家幺妹倒是与众不同，竟然不想去？


    沈清北也道：“幺妹，你为什么不想去？县供销社的工作多好啊，每天就卖卖货，每个月都能拿钱，而且现在三哥天天去县里，每天让三哥接送你回来就行。”


    说到这里他促狭一笑：“等以后三哥和三嫂结婚之后，那就更简单了，三嫂每天去上班的时候带着你去，回来又带着你回来，那不真正好吗？你们两个还能做个伴。”


    沈清西：“这样的话还不如幺妹和卫明哥在县里头租个房子呢，啥时候卫明哥回来了还能在县里歇歇脚。”


    话音刚落，沈国华和沈清东就异口同声道：“不行！”


    “爹！”


    “大哥！”


    沈国华瞪眼：“说什么不好穿到你幺妹去县里头干嘛？”


    他就这么一个闺女儿，可舍不得她大老远地去到县里头，再说了，闺女儿要是真去县里头租了房子，女婿本来就是在外头上班的，那以后还回村里头多少次？


    沈清东也道：“幺妹那边新房子刚起好没多久，放着新房子不住就去住县里头干嘛，幺妹在家我们还能照应着点。”


    妹夫那个工作经常不着家，幺妹一个人在县里头租房子，危险系数太高了。


    “就是，自己家的房子不舒服吗？”


    沈清念也抿唇笑：“我没有这个打算，而且我现在就有工作呢。”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就挺好的，娘家离得近，工作上也有话语权。


    沈清东看向她：“幺妹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不想做这份工作了。”


    沈清北不解：“幺妹，为什么呀？那可是在县里头的工作。”


    “县供销社的工作虽然好，但要每天奔波，来回骑自行车都要四个小时了，现在天气还算好，到时候要是天气不好，刮风下雨，那可麻烦了。”


    “而且我觉得，县供销社的工作就是卖卖货，太简单了，每天站着腿也疼，工资也固定，不好。”


    要说县供销社营业员这份工作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足够的稳定，而且在现在这个时代，它是可以接班的。


    比如说她接受了，她可以转卖给别人或是自己退下来让子女顶上，相当于世袭制。


    但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都愿意花个几百上千买工作的原因，因为工作拿到了，一辈子都是自己的。


    但只有沈清念自己知道，这个“世袭制”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取缔，八零年代末至两千年初，是华国最狂热的下岗潮。


    沈国华道：“念念不想去的话，那这个工作想怎么处理？你是跟胡主任说你给他推荐一个人？”


    “要是推荐的话，能不能把这个工作卖掉？幺妹，一个工作现在可值不少钱呢。”


    沈清念摇头：“回来路上三哥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我觉得咱们不能这么办事儿。这份工作现在我也没有接手，而且我推荐了人去，别人也不一定能够进，主要还是看胡主任的意思。”


    沈国华也跟着点头：“没错！这要是原本就是念念的工作那就算了，念念本身还没这个工作，她还把这卖了，那算什么话？”


    沈清北面上有些犹豫：“那要不然我去？计分员我不当了？”


    大队的计分员跟县供销社的营业员比起来，那都不用考虑，当然是营业员要更香。


    毕竟营业员每个月都能拿钱，也不用下地，每天就站在供销社柜台后面卖卖货，但计分员天天要下地盯着人家干活。


    本来以为他说这话大家一定否认，却不想，大家听见他的话之后却齐齐沉默了。


    “咋了？不行是不是？没事儿，那我自己不去了，我这不是就是一说嘛！”


    沈清西笑道：“我看行，要不是我已经有作坊的工作了，我都想去县供销社上班呢。”


    大家听了这话都笑笑，谁都知道，沈清西之所以想去县供销社上班，是因为未婚妻在县里。


    沈国华咕哝道：“你这要不是之后会有个计分员的工作，去做这个营业员倒也不错。”


    “爹，计分员跟营业员哪个好？”


    沈国华一愣：“咋，你们都觉得让小四去县供销社好？人家胡主任能同意吗？哪里的供销社是男人卖货的？”


    “不是四哥去好，是三哥去好。”


    沈清东也笑道：“三弟改天去问问能不能进供销社，如果能进的话，你在作坊的工作给四弟或是做计分员。”


    “啊！这，这真的可以吗？”


    “这有啥的，问问看嘛！”


    真要是这件事能成的话，沈清西以后也不用一周往县里跑几回了，每天都去，他和苗欣欣想怎么谈恋爱都行。


    至于沈清北，以后不管是当计分员还是在食品作坊帮忙都行，有他们家之前帮忙牵线卖鸡蛋的恩情在，就算换个人进去社员们也不会说什么。


    沈国华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到时候去县里问问看。”


    沈清念道：“我还要选一个备选人员，要是胡主任不想要男营业员的话，给胡主任一个交代。”


    “大队长家的秀秀就不错，上次你结婚的时候给你作伴那个。”


    “秀秀？”


    想到那个吃东西两颊一鼓一鼓的可爱女孩子，沈清念也笑了：“那就秀秀，我现在先不跟她说，等确定供销社那边不要我三哥了再说。”


    免得给人空欢喜一场。


    不管怎么说，供销社工作这件事情是已经妥善解决了，大家也都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