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佛？


    群臣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魏征这是要立威，杀鸡儆猴！


    他在告诫众人……


    想用旁门左道对付老魏家，就必须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钦天监对大唐有用，不能灭！


    道教是李世民的老祖，只能抑、不能灭！


    唯有佛教。


    吸食着民脂民膏，本就惹人厌恶。


    如果这事真成了……


    “陛下不可！”


    萧瑀当即出列反驳：“佛教与世无争，贸然对他们发起进攻，会引起天下的动荡！”


    李世民看也不看对方。


    这种时候，自有老魏替他扫平一切。


    “萧瑀。”


    魏征出列道：“吾知你孝顺好佛。”


    “但佛教将手伸向朝堂，欲伤朝廷命官，其罪难恕！”


    萧瑀转身看向魏征。


    他是个虔诚的信徒，对佛教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执念。


    “魏征！”


    萧瑀眼中带着疯狂之色：“你为了你儿子滥用职权，陷害佛教，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打雷劈？”


    魏征却毫不在意，反而大笑了起来。


    很快，双目一凝。


    “吾做事向来问心无愧！”


    “有胆就让雷来劈，看它能不能伤吾分毫？”


    唉。


    老魏是真敢说啊……


    “不敬天意，你魏征离经叛道！”萧瑀指着魏征咬牙切齿。


    “何为天意？”


    魏征步步紧逼：“在吾心中，民意即天意！”


    “百姓说了……”


    “佛教妖言惑众、横征暴敛、肆意兼并百姓土地，偷税漏税……”


    “此等恶行，天理难容！”


    哗。


    所有人震惊。


    一个个开始窃窃私语。


    这罪名可真就大了去了，一不小心还真可能被魏征灭了。


    “你胡说八道！”


    萧瑀气的胡须乱颤：“没有证据就少在这放屁！”


    “证据？”


    魏征不由冷笑一声。


    他没有！


    但是……


    几天前，李世民早已拿到手了。


    “启禀陛下！”


    就在这时，李君羡上前，递上一大叠纸质。


    “这是长安周边州府，被佛寺恶意侵吞土地的罪证！”


    嗯？


    所有人齐齐回头看向李君羡。


    这下他们算是明白了。


    这哪里是魏征要灭佛，而是李世民要对佛教动手了。


    “混账！”


    李世民假模假样的阅览一番，紧接着一掌拍在案上。


    面上带着浓浓的煞气……


    “陛下，这也许是个别害群之马。”萧瑀依旧固执己见。


    做为一个虔诚的信徒，有时候不能以常理度之。


    “个别？”


    魏征报以冷笑：“长安周边的州府，除了官员的良田，都快被他们侵占了，你说这是个别？”


    “百姓诚心向佛，纯属自愿而为。”萧瑀据理力争。


    “大胆萧瑀！”


    “佛教陷害官员你不管。”


    “佛教兼并土地你不管。”


    “佛教偷税漏税你不管。”


    “佛教聚众敛财你不管。”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替佛教说话。”


    “到底是朝廷给你发放俸禄，还是寺庙给你发俸禄？”


    唰。


    萧瑀面色骤变。


    他似乎忘记了这是朝堂，更忘记了自己是官。


    “还有……”


    “长安地动不见你捐一文钱，每年给佛寺倒是成箱成箱的捐……”


    “他们到底是你爹，还是你娘，值得你如此孝敬？”


    萧瑀已面色煞白。


    信佛可以。


    沉迷到他这种程度，就有点过了。


    “够了。”


    就在这时，李世民阻止了两人争吵：“萧爱卿，你过度沉迷佛教，回家修养半年吧。”


    “陛下……”


    萧瑀还想狡辩几句。


    “退下！”


    李世民冷着脸呵斥一句。


    眼瞧李世民动真格，萧瑀也没任何办法。


    若没有魏征，他还能据理力争几句。


    但魏征在，那是真喷不过。


    至于罢相，他一点都不在意。


    要说整个大唐，谁最坚挺，当属萧瑀无疑。


    六次罢相、六次启用！


    截止贞观七年，已经被罢免三次。


    “陛下。”


    就在这时，房玄龄又站了出来：“佛教对大唐的贡献还是不小的，还请陛下三思。”


    咦？


    房玄龄又站出来求情了。


    这什么鬼？


    很快，有些臣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现在江南正处于战乱，强行灭佛可能会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爱卿以为如何？”李世民问道。


    “佛教对大唐的影响甚大，臣以为应当小惩大戒。”房玄龄恭敬的回道。


    演。


    继续演。


    群臣在心里嘀咕。


    “如何小惩大戒？”李世民又问道。


    “佛寺强行兼并的土地，可责令他们返还。”


    “但既然犯了错，就得受罚。”


    “这些土地的赋税，臣提议，只要他们以五倍的价格补齐，便可免除责罚！”


    五倍。


    狠呐。


    李世民登基才七年，一下补五年。


    这是要狠宰佛教一刀了。


    “准。”


    李世民点点头：“王德，拟旨……朕建办寺庙，虔心向佛，却遭蒙蔽，朕心甚痛……”


    随着李世民的旨意下达。


    “程咬金听令！”


    陡然，李世民又高喝一声。


    “臣在！”


    “钦天监、道教、佛教散布谣言，影响社稷之稳定……”


    “命汝将名单上的所有人通通缉拿归案！”


    “但有反抗、包庇者，格杀勿论！”


    李世民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寒意。


    魏征替他出谋划策，他自然得给魏征平反。


    最重要的是……


    钦天监、佛教、道教将手伸到皇宫，伸到臣子之上。


    必须杀鸡儆猴。


    “诺！”程咬金领命。


    “众卿可还有事奏？”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长孙无忌又站了出来……


    “陛下！”


    “魏征携匕首进入太极殿，恳请陛下将其定罪！”


    嗯？


    所有人傻眼。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老魏现在的气势这么猛，你还敢顶风喷他？


    “诸位为何如此看我？”


    长孙无忌正气的说道：“今日若不严惩魏征，将来以后人人效仿怎么办？”


    行吧。


    你头铁，说什么都有理。


    “魏征作为侍中，携利器上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但念魏征纳谏有功，功过相抵，此事就这么算了。”


    李世民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反正就是不处置。


    群臣点点头。


    就说嘛。


    陛下怎么可能会罚老魏？


    等等……我们为什么要点头？


    好不容易逮住老魏的小辫子，咱不是应该附和，罚的老魏牢底坐穿吗？


    娘的。


    这么好的机会错失了。


    “众卿可还有事奏？”


    李世民又问了一次。


    直到没有人再发声，此次早朝结束。


    太极殿。


    所有臣子都退去了。


    李世民、魏征两人站在太极殿门口，看着皇宫的景色……


    “玄成……”李世民突然出声。


    “臣在！”


    魏征对着李世民施礼。


    “有些事，朕无法在朝堂上言明，叔玉之事……”李世民欲言又止。


    魏叔玉在太极殿异变，打死几个禁卫，乃是他亲眼所见。


    这件事若是不说开，君臣之间便会出现间隙。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


    魏征点点头：“但是陛下……”


    “您能登上帝位，神佛可对你有过半点帮助？”


    没有。


    李世民登上帝位，全靠他自己的狠辣。


    “再敢问陛下。”


    “一个人再勇武，他能否夺得天下？”


    不行。


    在千军万马面前，何人勇武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臣最后问陛下。”


    “您认为臣会谋反吗？”


    嗯？


    李世民猛的回头看向魏征。


    不会！


    在李世民心里……


    整个朝堂谁都有可能谋反，唯独魏征不会。


    其一：魏征得罪满朝文武，谁会跟他？


    其二：魏征背后的能量是山东。


    自古，山东不出帝王！


    山东乃儒家圣地。


    儒家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


    李世民宁愿相信孔家会造反，也不会相信儒家会支持魏征造反。


    “臣，乃陛下之臣！”


    “叔玉之路，不会逾越半分。”


    “他若敢有半点异心，无需陛下动手。”


    “臣自当大义灭亲，将其首级提到陛下面前……”


    “但叔玉所做之事，一心都是为了大唐。”


    “陛下若依然忌惮……”


    “臣愿代子受死。”


    “只求陛下能免去叔玉的死罪……”


    魏征对着李世民郑重的躬身。


    李世民盯着魏征看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


    “玄成无需如此。”


    李世民上前搀扶了一下。


    然而……


    魏征却依然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玄成。”


    李世民又用了用力。


    魏征依然一动不动。


    尼玛。


    李世民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你个魏犊子。


    朕还在感动你大义凛然，是个忠臣呢。


    你他娘的就是个反贼、奸臣。


    “朕赦免叔玉！”


    李世民袖子一甩，收回搀扶的手。


    “陛下。”


    魏征终于开口了，但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叔玉本就无过，何须赦免？”


    “……”


    草。


    朕骂你奸臣、反贼都是在夸你。


    你就是个王八蛋。


    特大号的王八蛋！


    李世民面色变幻无常……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狠狠瞪了一眼身边服侍的王德。


    王德如同惊弓之鸟，哒哒哒倒退好几步。


    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摔倒了。


    又拍拍屁股起身，继续后撤……


    直到退出二十来步，才遥遥望着这边。


    “此次是朕着相了，险些害了叔玉。”李世民嘴角蠕动半天，才轻声说道。


    “陛下圣明。”


    魏征嗖的直起身。


    “陛下，天气转凉了，切莫受了风寒，该回殿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