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只天使

作品:《监护人是爆处组

    VIP病房的空气里流淌着消毒水,一片洁白静静包裹这片空间,白得令人喘不过气与雪所带来的令人宁静的白色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抹赤色扎根在病床的洁白中,犹如屹立在冰雪之上的蔷薇花,醒目耀眼。赤色的发丝静静躺在男孩惨白沉睡的脸颊上,他睡得并不安分,眉头死死揪在一起,双目像是被牢牢固定不得抬起,时不时会发出噩梦般的梦呓。


    屋内只有一名年纪很大的老管家,他头发花白,挺直脊背站在床前,看起来十分硬朗,唯有目光哀伤低垂。


    的场静司朝老管家微微低头问好。


    老管家也低头回礼,丝毫没有对他怀里抱着的白猫表示出质疑和惊讶。


    的场静司看向病床上的男孩:“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是的。”老管家悲伤地说,“从您昨天离开到现在,征十郎少爷一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我知道了。今天也和昨天一样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请您放心。”


    说完,老管家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雪樱来跳出的场静司的怀里,动作灵敏跃到床上,坐在男孩身边,圆润的绿色眼睛映出男孩不安的睡脸。


    来之前他已经从电话里听的场静司说明了前因后果。


    彼时,他和两个监护人正在超市里购物,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人推购物车,边走边给白雪樱来编造合理的身份。


    松田阵平远方亲戚家的孩子这个身份,只要新年一回到松田家就会不攻自破。


    一个谎言就需要更多谎言来维护。


    松田阵平:“就干脆说是‘他们’的弟弟好了,我老爸和你家都能很快理解。”


    他们两家子女都是警察。


    只要暗示下是去卧底同期的亲属,现在因为一些原因以虚假身份,住在他们这里。


    至于什么原因,不用明说,家里人也会自己脑补了。


    “可以诶!”萩原研二表示很赞。


    低头挑白菜的白雪樱来:……


    这样给同期加设定真的没关系吗?


    系统:【嗯……反正也遇不上,所以反而是最保险的?】


    嗡——


    白雪樱来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机,绿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来电显示——【静司】


    ·


    赤司征十郎。


    赤司财团的少爷,在三天前因不明原因陷入昏迷状态。


    所谓的不明原因,是赤司家对外的说法,真实原因是——


    “妖怪的诅咒?”


    白雪樱来在超市的卫生间内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是的。”手机那端,的场静司慢条斯理道,“他比较幸运,诅咒没有那么强烈,只是……”


    的场静司祛除了那只攻击赤司征十郎的妖怪,诅咒却没有消失。


    “虽然不强烈,但十分难缠,由我们来研究解除诅咒的办法还需要一段时间。”他顿了下,白雪樱来可以想象到,除妖少年此刻低垂眼帘的模样,“而妖怪的诅咒对于成年人来说都很难熬。”


    更不用说尚且年幼的赤司征十郎。


    他可能根本等不到的场一门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


    所以——


    的场静司想到了白雪樱来。


    短暂耀眼的光芒闪现后,白雪樱来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的手停在赤发男孩额头上方。金环倏地亮起,温暖的金色光芒自他掌心落下,徐徐流淌过赤发男孩全身。


    的场静司安静凝视这好似神迹般的景象。


    半晌,光芒褪去,樱发天使睁开眼。


    “怎么样?”的场静司问。


    “……”


    樱发男孩露出凝重的表情。


    “这个诅咒很棘手。”


    的场静司一顿。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白雪樱来摇了摇头:“我的治愈能力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天赋是恩赐。


    但是,这份恩赐和果子一样也有成长期。


    小天使的天赋是在成长中不断增强,而非生来就是强大。


    也许在遥远的未来他会成为最强大的治愈天使。


    只是未来永远惠及不到眼下。


    现阶段白雪樱来能做到的事情很局限,治疗一些皮外伤还可以,像松田阵平之前的高烧他就没有任何办法。


    有先天身份的加持,他可以很轻松应对妖怪鬼怪带来的东西。


    “但是这次的诅咒很顽固,解除又会像杂草一样再次生长。”


    屋内一片寂静,赤发男孩发出一声痛苦地呜咽,垂落在病床上的手揪住被子,五指陷进褶皱。


    “……”


    男孩似乎说了什么,白雪樱来俯身凑到他嘴边。


    “妈……妈妈。”


    这次两人都听见了。


    “有些妖怪喜欢吞噬寂寞的人类。”的场静司平静开口,“也因此人一旦有了破绽就会被妖怪趁虚而入。”


    “他的妈妈?”


    “据说是因身体原因,从两年前起就一直在国外接受治疗。”


    白雪樱来垂下眼脸。


    “一定很辛苦吧。”


    他的手落在男孩的头上,轻轻揉了揉:“连大人都难以忍受的事情,一个小孩子独自面对一定很痛苦吧。”


    所以,才会被妖怪抓住空隙,趁虚而入,侵蚀了内心。


    这时,有人敲响了病房门。


    的场静司看了白雪樱来一眼,他领会地点头,隐去了身形。


    的场静司这才开口:“请进。”


    老管家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以及……的场静司视线落到男人身后,深红的眼眸一缩。


    发色与躺在病床上男孩相似的女人,匆匆进到屋内,情绪几乎失态,她握住男孩的手,两人肤色是同样病态的苍白。


    “征十郎,我的征十郎。”女人手轻轻抚摸男孩的脸颊,呼唤几次无果,她眼底积攒的泪意眨眼间滚落,另一只手捂住嘴巴,悲切地声音却怎么也挡不住。


    “怎么会变成这样!”


    “情况怎么样?”面色严肃的男人冷静问道。


    隐身状态的白雪樱来,注意到了他频繁望向男孩的目光,以及垂落身侧不自然攥紧的手。


    【有父母真好。】


    说不羡慕是假的。


    小天使皆是从神树诞生,根本没体会过人类之间的亲昵关系。


    也正因如此,天使永远都会屈服于真诚的感情。


    的场静司欲要张口之际,衣摆传来拉扯感,他到嘴边的话音一转:“失陪下,之后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退到病房外,的场静司找了一个隐秘的角落,一路跟着他的白雪樱来解除隐身模式。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白雪樱来将自己的想法简单复述一遍。


    的场静司直白道:“你有多少把握?”


    “我也不清楚。”白雪樱来实话实说,“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老实说我没有成功的把握,但……但,总要试一下。”


    “我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白雪樱来的目光遥遥落到病房上,透过那扇门他似乎看到了病床上有深陷危险的男孩,又仿佛是在看另一个人。


    无垠的大海,海浪翻滚拍打船身,头上盘旋的海鸥叫声连连,隐约有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坐在船栏上钓鱼。


    抬起头,威名在外的海贼王咧开嘴角,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我想为他做些什么。”他说。


    ·


    “你说治疗需要诗织的帮忙?”


    独生子被妖怪袭击陷入昏迷,这个时候还要让本就身体不好的妻子涉险。


    男人--赤司征臣闻言皱起眉头,脸色十分难看。


    即便是面对足以信赖的的场一门,赤司征臣也没有立马松口,眉宇间满是为难之色。


    “我愿意帮忙。”


    坐在床边紧握儿子手的赤司诗织起身。


    “诗织!”


    赤司征臣不赞同地看向她:“奔波回国已经给你的身体造成负担了,不能再……”


    “但是,征十郎需要我。”


    眉眼柔和的赤司诗织打断丈夫的话。


    她看向的场静司。


    “请问,我需要做什么?”


    赤司诗织交握双手,犹如祈祷一样置于胸前:“我要做什么才能帮助到征十郎?”


    “不需要做什么危险、困难的事情。”的场静司低垂眼帘,莞尔道:“只需要夫人您陪在他身边就好。”


    根据的场静司的要求,赤司征臣和老管家退出病房。


    “在我说好为止,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睁开眼睛。”的场静司说,“您只要紧紧握住征十郎君的手,在内心里呼唤他就好。”


    赤司诗织点点头,深吸口气,握紧儿子的手,缓缓阖上坚定地眼眸。


    征十郎,征十郎,征十郎——


    温暖熟悉的呼唤似是从遥远的时空而来。


    不管炎热的夏日、寒冷的冬日、平淡的秋日、温暖的春日,这个声音总是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呼唤他。


    赤司征十郎缩在黑暗之中,缓缓睁开眼,明亮的赤眸抬起。他像是坐在电影院里,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至今为止的记忆。


    豪华的房子犹如囚禁金丝笼。


    仿佛永远都是一个地方,他在哪里面对晦涩难懂的书籍、不停拉动手中的小提琴、敲打琴键,以枯燥乏味的为基调的日子周而复始,粘稠的压力如蛛网捆住他。


    征十郎。


    视野突然明亮,他离开了狭窄的房间,站在洒满阳光的庭院中,脚下是绿茵茵的草叶,撑着伞的女人将手中的篮球递给他。


    赤司征十郎抬起头,尽管看不清女人的全貌,只是看到她上扬的嘴角,他便也被渲染开心地笑起来。


    征十郎。


    比赛馆内,篮球拍打地面,转身,跳跃,投篮,篮球落入球框落地的瞬间,有什么难以言语的情绪从心口绽放,他迫不及待转头与赛场外的女人对视。


    她温柔地微笑,分享他的喜悦。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回过头,她就会站在那里。


    静静微笑注视他。


    没错。


    旁观这一幕的赤司征十郎想。


    每一次,母亲都会站在他身后。


    他一直把这当做和呼吸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回过头,身后再也没有那个微笑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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