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碗鲛人血就端到了沈清清面前。


    鲛人血，就算是治不了沈清清的病，也能让她的身体好一些……至少能拖到易旻想到解决的办法。


    “阿旻……”沈清清想了想，还是将那碗鲛人血放了下来，她实在下不去口。


    “我是生病了，跟诅咒没有关系。”她牵起易旻黑亮的长发，不得不告诉他一个残忍的事实：“就算没有诅咒，我也会生病。”


    她也会死，她注定不能在这个世界停留，所以你何必自责呢？


    “喝药。”他仿佛认定了沈清清生病是与自己有关，异常执着地要沈清清喝掉。


    沈清清：……


    这甜美的，我又不是变态我怎么喝？！


    【救命！！！】沈清清试图求助系统。


    【得亏他是做成药，要是做成血旺煮火锅里指不定你就吃了。】系统叹口气，还是让沈清清直接晕了过去。


    沈清清：好粗暴，我好喜欢。


    虽然又让易旻很担心，这一点让沈清清所剩不多的良心有些愧疚，但是总比让她喝血要好。


    【不行！得想个办法阻止他，不然他估计得给自己放成鱼干。】


    【…你又有什么馊主意？】


    【没有。】沈清清的回答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但是她会哭！会闹！会撒泼！


    所以当易旻再次拿刀对准自己的时候，沈清清出手了，她心道：啊哈，人证物证巨在！可让我逮着现行了。


    拿了琼瑶剧本的沈清清直接就红了眼睛，颤抖的手指着那碗药问他：“这是什么？！”


    “阿旻！你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这身子病了也便算了，怎么能这么拖累你？你若是再这样，我便立马就走！再也让你找不到我！”


    易旻盯着沈清清半晌最终放下了刀，问她：“说吧，要干什么？”


    沈清清：“我不喝你的血。”


    “可以。”易旻答应得爽快，沈清清的眼泪倒是没收住，在眼眶里要掉不掉地，看上去有些可怜。


    被易旻牵着走，沈清清还在想一个问题：她和易旻的人设是不是反了？


    【撒完泼了？】系统问她，他算是看出来了，沈清清就是想闹一闹，至于理由，他也不大清楚。


    【撒完了。】


    【感觉如何？】


    【爽了，这几天被迫躺床上的憋屈一扫而空。】


    就是易旻看她好像看傻子。


    不过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


    “阿旻，我不想在医院待着了。”


    易旻没有说话，医院走廊很空，他们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带我回南海看看好吗？”


    那里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易旻说


    “好。”


    易旻将小猫麻烦给苏禾照顾，又仔细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带着沈清清回了南海。


    不过这次，海边的别墅姓易。


    沈清清跟着易旻在这里住了大概十天，大概她心情真的后很好，病情完全没有加重的痕迹。


    【易旻恨意值百分之十五。】


    “你想去海宫看看？”易旻在游艇上躺着，轻薄的防晒衣让他的好身材一览无遗，看得沈清清小脸通黄。


    “想啊！”沈清清说：“我这辈子还没去过海宫！”


    “好麻烦啊。”易旻说完就跳进了水里，向沈清清伸手，说：“来吧。”


    海里，易旻揽住沈清清的腰，将她扣在怀里，轻轻地吻了上去，像是对待自己极为珍贵的宝物般，怕自己一用力就给碰碎了。


    【易旻恨意值百分之十。】


    “好了，这下你可以在水里呼吸了。”


    原来鲛人的吻是一次性的吗？那她岂不是下一次水就要跟易旻打一次啵。


    系统：……我该不该告诉她，就是易旻想骗她亲亲？


    “你的腿…没事吗？”易旻问，他记得沈清清的腿里现在还有螺钉，担心长时间在水里会对她的膝盖有损伤。


    “问题不大！”沈清清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在水中说话了，她没有张嘴，声波却能在水里传播，实在太酷炫了。


    深海几乎没有光源，或许是因为契约的原因，海底的压强变化也没让沈清清觉得难受。


    不知道游了多久，在穿过一片浓密的海藻林后，海底逐渐亮了起来。


    高耸的水晶宫殿外环绕着色彩斑斓的珊瑚丛林，宫外百米的地方是鳞次栉比的鲛人群落，繁华的海下都市看得人眼花缭乱。


    沈清清一双腿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看不见我们。”易旻在她耳边说，牵着她径直往自己的宫殿蹿了进去。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易旻的宫殿很大，装修分外豪华，要不说鲛人挥金如土呢，沈清清摸了镶在水晶墙壁上的巨大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我老师。”易旻领着沈清清走到了他在海宫里学习的地方，偌大的教室里坐着几只小鲛人，他们拖着肥肥的鱼尾巴，看上去可爱极了。


    而讲台上的老鲛人续着胡须，似乎很严肃的模样。


    “我小时候偷溜出去玩，被他发现了就打小报告。”易旻甚至还委屈上了：“然后父皇就会揍我一顿，让我回去罚站，当着全班的面！”


    虽然听上去很惨，但沈清清还是不给面子地笑了，对不起，但是真的有亿点好笑。


    “太过分了！”沈清清笑完义愤填膺地说：“怎么能这样对我们鱼鱼？！”


    “你刚刚笑了。”易旻可不吃沈清清这一套。


    海宫逛完了，易旻又带着沈清清去了街市。


    “我也没怎么出来玩过。”易旻牵着她说：“我当时就只想去陆地看看，这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这次的海宫之旅，易旻带着沈清清参观了他小时候去到过很多地方，当他们回到游艇上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坐过来吧。”易旻回船舱里拿了一张很大的浴巾，搭在沈清清身上，用法力给她烘着头发，他说：“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用术法，也是第一次给人吹头发。”


    “没事，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沈清清厚着脸皮笑着回应他。


    易旻的动作顿了顿，他像是有些恼羞成怒，动作稍微用了点力：“我才不要，你是我助理，难道不该是你给我吹头发吗？”


    “比起助理，我更像是生活不能自理。”她还是自我定位比较明确。


    鲛人突然间笑了，他摸了摸沈清清已经半干的头发，坐到了她的旁边。


    世界上没有一种乐器能比鲛人的声音更好听了，沈清清这样想着，又偏头去看易旻的脸。


    啧，谁说上帝只会为人开一扇窗？上帝在易旻身上就属于是凿壁借光了……四路通通嘛。


    “清清。”


    啊？沈清清习惯了易旻连名带姓地喊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再讲一次小美人鱼的故事吧。”


    沈清清：……


    听不腻了就是说。


    鱼鱼公主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鱼鱼公主不过是想听个故事罢了，当然是满足他了。


    只不过沈清清这次长了个心眼子，把结局替换成了王子跟小美人鱼幸福快乐在一起的happy ending


    “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沈清清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回去就该四点了。


    四点睡，九点起，太平间里挤一挤。


    “没事，不回去了，将就看看日出。”易旻说：“有我守着。”


    不得不说，易旻那句“有我守着”，还是让人很有安全感的。


    “那我睡了？”有易旻的术法，沈清清觉得甲板上也不冷，她就地躺下，入目的就是漫天星辰。


    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隐隐地听见有一首熟悉的歌谣。


    古老又沉醉，像是托起她漂泊的灵魂般。


    似乎很久以前…她在哪里听过。


    “清清！”小鲛人在水里趴着，尾巴欢快地晃动着，“我给你唱一首歌好不好？”


    “这首歌是……”


    ……是什么？


    有些费力的睁开眼，沈清清看到易旻还坐在她身边，天已经泛白了。


    光照得易旻白皙的皮肤有些透亮。


    “醒了？”易旻笑着看她，漆黑的眸子里盛满笑意。


    “嗯。”


    隐约可以看到那边的天都已经被晕染成了红色，厚重的云堆砌在一起，边沿似乎也渡上了一层金光。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近了岸边，海岸线就在不远处，与天水相接。


    “我能亲亲你吗？”易旻突然问她，给沈清清还没启动的脑子问懵了。


    不是，你没亲过吗？你之前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了？


    震惊归震惊，但是沈清清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易旻恨意值百分之五。】


    易旻的笑意更像是深了，右脸上的小酒窝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捧着沈清清的脸，认真又虔诚的亲吻着她的眉心。


    只是眉心。


    在沈清清看不见的地方，蝶翼般的睫毛翩跹着，两颗鲛珠落在了沈清清的手心。


    ——那是，易旻的眼泪？


    沈清清不知道易旻怎么了，她伸手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他。


    霎那间，她的眼前出现了很多泡沫。


    漂亮的泡沫中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晨曦的微光中，沈清清看着他化作了一颗又一颗的泡沫，破碎在空中。


    【易旻恨意值百分零。】


    她望着手里仅剩的两颗鲛人珠出神。


    “易…旻……？”


    黑色的契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色，沈清清看着它变得极淡，淡到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


    她茫然地看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海面，最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系统，我想解除痛觉屏蔽。】


    【好。】


    一瞬间，膝盖上的痛意袭来。


    比膝盖更疼的——是心脏。


    酸涩又胀痛，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东西的空落感让沈清清觉得窒息。


    【能给我重新打开吗？】沈清清又说。


    【……好。】


    她倒在甲板上，紧紧地攥着那两颗鲛珠，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系统…为什么屏蔽不了？”


    沈清清崩溃地蜷缩成一团，忍不住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易旻。”她喊他。


    寂寥的海面上，再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