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
作品:《暴君莫气》 浩浩汤汤的军队一路向西,千辰靖站在城墙上,目光阴鸷,嘴角邪笑张狂。
谭心台站在一旁,也配合的勾成一个弧度:“殿下这一步棋实在高明,不仅一扫前耻,还赶走了宸王。看来,要不了多少时日,这北羌的天下,就该变了!”
“哈哈哈……与本太子争,便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哈哈哈……”猖狂的笑在墙头随风散开,淹没在热烈的空气里。
谭心台不再说话,静静看着深黑的巨龙蜿蜒而去,消失在茫茫山野之间……
这下,他该可以回小胡县了吧!
于是,送走太子后,心情舒畅的往回走。
西城闹市,坐落着一处宅院。最敞亮的那间屋里,住着个白衣少年。
少年站在书案前,伏案仔细的研究一张地图,然后指着用朱笔描红的地方道:“传令下去,春楼今夜三更行动!”
话音未落,一小仆匆匆跑进屋,惊疑的看了周围一眼,垂头禀报:“大人,院外有个黑衣人吵着闹着非要见你。”
少年一愣,剑眉一横,疑惑道:“他不是被赶走了吗?”按脚程算,人应该已经出城了才对。
莫非,是他?
闻言,小仆扑通跪下,伏地委屈道:“先前是被属下给赶走了,可属下就是去了趟茅厕,人就又出现在了院子里,他还要挟属下,让属下帮他带句话给大人……”
少年眯眼,问道:“什么话?”
“他说,他知道大人一个天大的秘密,若大人今天不见他,他就将那个秘密……昭…昭……”
感受到一股子凛冽寒意,小仆不敢再往下说。
少年抬眸,看向阳光热烈的院子,勾起唇角,冷嗤道:“昭告天下,对吗?”
小仆早被吓得浑身直哆嗦,闻言吱吱呜呜点头如捣蒜。
少年这时不急不慢的坐在梨花木凳上,十指敲打着掌下的地图,美目妖娆又冷肃:“你告诉他,本官在此恭候大驾……”
区区昭告天下,当真以为他会怕么?
小仆走后,少年示意屋里的人离去。
“你回去吧,按我说的做,万事小心!”
“属下遵命!”
随即,窗叶微动,屋中只剩下少年均匀的呼吸声~
少年捡起朱笔,认真看起来,等在最西边轻勾一笔后放下朱笔,拿起地图一端卷起后,放入了一旁装有数卷画轴的青瓷缸中。
随后净了手,又用帕子擦干净后,才走出书房。
屋外烈日炎炎,热气扑面而来。少年下意识的抬手遮住眼睛。
“哎呀哎呀呀呀,你怎么出来了?你这才刚从冰室出来,不好好在屋里呆着,跑屋外头来做什么?快回去回去,回屋里去……”
闻言,化身少年的谭怡转身看过去。
月牙形门洞里钻出来的一个碧裙少女,杏目圆瞪,双手叉腰,正冲着她不顾形象的扯着嗓子喊。
谭怡微愣之后,并不准备折身返回屋中。
虽然有冰室疗伤控制寒毒,身子已经暖和了不少,但是背心仍然还是发冷,像是有人将冰块埋进了骨头,冻得骨头疼。
少女见她不听劝,气的一跺脚,端着药碗就跑了过来。
等走到近前,将药碗‘砰’一声放在回廊上的靠椅上,就过来拉她,试图将她‘请’回屋中去。
“我的小祖宗啊,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这么大的太阳,要是把你给晒坏了,我可没法给谷主交代啊!快快快,快回屋歇着。”
见她不动,少女露出一脸为难,又祈求道:“赶紧回屋吧,赤墨大人,你行行好,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谭怡睨着容貌清秀、眼神灵动,尤其是和谭心台一模一样的脸的女子,委屈巴巴道:“这些天,我一直呆在冰室,再不照照太阳,都快成冰雕了。放心,我就是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暖和暖和,不碍事的。”
“不行不行,谷主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寒毒没被压制之前,不能让你出来见风。”少女黑着脸,拽她回屋。
谭怡皱眉,沉沉叹了口气:“月姐姐,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真的已经没事了!要不然,师兄也不可能只是把你留下,自己先回幻谷了。”
她的伤势其实不算重,除过被铁壁紫衣击中的那一拳外,其余伤势基本已经好了,只不过龙舟节不小心落水诱发了寒毒,这才看着很严重的样子。
此女名为谭月,是三十六谷的小谷主,苏夜的得力属下,差不多先鬼医还在世时,谭月就已经在幻谷了,算起来,谭月也算看着她长大的人。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回屋休息去。谷主不在,你这脑子这会看着也不怎么好使的样子,你必须听我的……”
“……额。”
被人说脑子不好使,还是头一回,谭怡嘴角抽了抽。
不过见谭月杏目明澈,执拗坚定,想到这家伙一根筋的倔脾气,谭怡掂量了下,决定还是回屋的好。
毕竟从小到大,这人是她唯一拗不过的主。
瞅了一眼美人靠台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药,于是很自觉的往屋里走。
“月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去?”
谭怡只顾着低头走路,没有注意谭月眼中突然划过的痛色,她吸了吸鼻子,不高兴道:“怎么,这么快就嫌我烦了,想赶我走啊?”
谭怡转头,看着脸蛋皱成一团的人,气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心,谁要赶你了?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再说了,从师兄开口提这东西,到现在已经过了多半年了。现在刚好拿到手了,我可不得赶紧给师兄送回去,万一晚了耽误了师兄大事,可不得了。毕竟通常他寻的东西,都是和救命有关系的。”
谭怡一边说着,一边摊手将一枚玉佩递了过去。说实话,她压根没想到楚洛会为了见她,甘愿用凤灵玉佩和自己的血交换。
毕竟论起他们之间的交情,应当还不至于到和家传之物等同的位置。
可不管如何过程如何,这两样东西已经到手,她也不至于再还回去,眼下赶紧交给苏夜才是最重要的。
谭月看了眼她手中的玉佩,并没有接过去,而是抬手揉了揉眉心,掩饰住眼中一瞬翻涌而过的暗流,道:“切,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赶我走还不忘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噗…那你倒是说说,我这理由能赶得走你么?”谭怡实在无语,她可真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啊!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谭月暗暗调整好情绪,这才回头去看一脸无辜的谭怡:“嘁,我的脸皮可没殊清脸皮厚,老喜欢赖着你不回南湘。放心,我没准备一直待下去,今夜就走!”
“今夜?”谭怡惊住。虽然知道她不会在北羌待太久,最多也就是看着她安全从冰室出来就会离开回幻谷,但没想到这么匆忙。毕竟这家伙属于那种,一旦出谷就会耍的不想回去的性子。
“对啊,天黑就走!”
“……”
这次毫不犹豫的回谷……谭怡总觉得不可思议,或者说很奇怪,但想到凤灵玉佩的事情,也没追问为什么,只是道,“也好,早前我应了兰一个承诺,若有机会让他去幻谷跟师兄学医。你既要回去,不如将人带上,路上也有个照应。”
“这好说,让他在锦州城等我就行。哎呀,你的药……”谭月点头应下,进了屋才猛然想起屋外的药,赶忙跑去取,差点撞到进屋送信的小仆。
等谭月端着药碗进来,谭怡盯着手里的短信一脸惆怅。
谭月走过去把碗递给谭怡,瞥了眼信件,催促道:“别看了,先喝药吧,都要凉了。”
谭怡惆怅的看着谭月,一脸难过:“本想着今晚给你送行,结果破太子捷足先登了,他今晚设宴,我必须去。”
谭月皱眉,嫌弃道:“你贵人事忙,我可不敢劳驾你给我送行。你就安安分分好好养身子,可别再瞎折腾了。赶紧的,喝药。别墨迹。”
谭怡憋嘴,接过药碗正准备喝,却被药味熏得一个干呕险些将药撒了,吓得谭月都准备伸手去接了。
好在谭怡端的稳,并没有撒,她惆怅的盯着碗里黑乎乎的汤药,皱眉道:“我这可不是瞎折腾。我是真的不喜欢喝这玩意啊。要不月姐姐先给我说说你和你心上人的故事,我再喝?”
谭月没想到谭怡突然问,霎时一愣,没好气的瞪住谭怡,气道:“我哪来的心上人,你可赶紧喝药吧我的小祖宗也。”
谭怡耍赖道:“除非你说说你的心上人,不然我真不喝。”
“我孑然一身,哪里来的心上人。你废话少说,你要是再不喝,我可就上手喂了。”谭月没好气道。
谭怡想到被这人逼着灌药的场景,浑身一哆嗦,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
“这还差不多。”谭月收了碗,出屋前忽然道:“小怡,谢谢你。”
谭怡皱眉,指着自己问道:“谢我?为什么?”
谭月忽然凄楚一笑:“日后,你会知道的。”
枫林园。
太子设宴庆祝千辰睿西去,谭怡踩点来到枫林园子。
看到谭怡晚到,千辰靖明显有些不悦,但却未出声抱怨,倒是他身后的护卫统领萧然,冷言相击:“谭大人好大的威风,竟要我家主子在这等候多时?!”
谭怡掀帘而入,对上萧然黑眸,浅笑一礼,再看向八仙桌上位坐着的人,先是一愣,心尖快速流淌过什么,继而缓缓开口:“原来是萧统领,久闻你家主子素来宽宏大量,厚德仁慈,怎生到了你这里,就变了呢!”
摩挲着手中玉杯的千辰靖轻嗤一声抬眸,玩味地看着对自己迟到只字未提原因的人半响,侧目一扫满脸怒意的萧然:“放肆!还不给谭大人赔罪!”
萧然委屈,敢怒却再不敢言,此人乃新晋举士中最能耐的一个,深得他主子喜欢,日后大事必受用,他不能得罪,这罪得赔。
压下心中怒意,低首抱拳对着不到自己肩膀高的人还了一礼:“萧然失礼,谭大人海涵!”
谭怡侧眸含笑:“萧统领快人快语,忠义耿直,谭某早钦佩不已!只是谭某身子不爽,这才来迟片刻,你总该问清楚了再责备才是呀,殿下,您说呢?”说毕,一礼归还后看向千辰靖。
千辰靖眯眼看着谭怡,随即释然而笑:“谭大人身子不爽,可看了御医?”
谭怡俊脸挂笑,谦和答道:“多谢殿下关心,下官现下已无大碍。”
“哈哈,既然无碍,那便入座吧!”千辰靖手指着右侧椅凳,得意笑道。
谭怡目光极快的扫看四周一眼,微微在太子左侧停顿,继而就着千辰靖所指坐下:“恭喜殿下,大事指日可待!”
“这可少不了谭大人的功劳!”千辰靖拿起桌上玉杯:“哈哈……来,本宫敬你一杯!”
“多谢殿下,能为殿下分忧,是下官的荣幸!”谭怡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声冷笑声起,谭怡错开千辰靖的目光,巡音望去,定睛于千辰靖身侧一身紫衣垂首之人。
千辰靖黑眸色彩分明,随即朗声而笑,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看一眼身侧垂首不语的人,笑道:“来,谭大人,本宫给你引荐一人!”
“哦?王爷可是指的这位紫衣公子?”谭怡俊脸浅笑,转眸去看紫衣。
此人墨发垂鬓,遮住半边脸颊,飞入额顶的细疤却异常显眼,眼中更暗藏凶煞之气。
这可不就是当日烟月阁中怒问楚洛,又于回魂崖一掌将她打至山崖的铁臂人麽?
千辰靖悠然从桌下拉起紫衣的手,放于手心,极其喜爱的抚摸着,末了道:“他是鸿天镖局二当家,玄铁裹壁杀人无形,亦正亦邪半脸人的慕柒!”
眼梢一扫交握的双手,原来,他叫慕柒。
谭怡抱拳一礼:“早闻鸿天镖局慕镖头大名,久仰久仰!”
“谭大人客气!”慕柒斜一眼握住自己的手的手,继而对上谭怡清俊面庞之上淡若如水的目光,暴戾之气毫无掩饰。
四目相对,谭怡心尖猛地一颤。
原来,他果真是太子的人。
回魂崖一战,历历在目,倘若当时这人并非临阵倒戈,她也不至于故意受他一掌,以至于时至今日内伤都未彻底好利索。
“谭大人?谭大人?……”
“嗯?”
连续两声轻唤,终将谭怡从那日的事中拉回思绪。
极快的敛下心里头那些不爽的情绪,转头笑着对太子道:“下官失礼,下官敬殿下一杯!”
“且慢!”
突然,千辰靖抬手挡下她手中酒杯。
心下一颤。
自从被征辟至京,从一个州郡小尹升至尚书,这期间都是真的谭心台在与此人接洽,自西楚归来,这倒还是第一次,她这个假的谭心台与这个她最讨厌之人相邻而坐,把酒言欢。
着实令她不快至极啊!
却又不可避免。
遂故作疑惑的看着千辰靖,“王爷……”
千辰靖盯着她的双眸,突然卷起极具探究却又隐藏狠戾,随即笑问:“谭大人怎会在听到本宫提议之后,有那种神情?难不成,谭大人不同意本宫方才的提议?”
谭怡猛地回神,闻言,心尖一颤。
提议,他刚才提什么了?
极快的敛去心尖怪异的跳动,眸装邪笑,对上千辰靖没有出声却厉骇质问的眼神,抬起酒杯认罚:“殿下赎罪,下官方才瞧见慕镖头时,偶然想起了幼时的一位好友,他长得与慕镖头有几分相似,却受天命所限……故一时情动,唐突了太子殿下……下官愿自罚三杯,还望殿下见谅!”
她肯定,自己方才最后一眼停在慕柒脸上,随即才落在桌上的十色鱼上。如此,必然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的。
千辰靖看着她的黑眸忽明忽暗,随即嘴角轻勾,喝尽杯中酒,随即眼梢一抬。
萧然当即会意,提着酒壶就来给千辰靖与慕柒身前的空杯斟满,却并不理会她。
呵,这是记仇麽?
眼梢睇看一眼已经退回去站好的萧然,冷然一笑。
记仇,本公子尚未与你臭小子计较回魂崖的仇,你倒是先给本公子记上了。
好麽,臭小子,你等着,本公子定要让你好看。
待萧然退下,千辰靖看着她直到三杯酒全数喝尽,这才仰头喝下杯中的清酒,末了冷嘲道,“那就好,本宫还以为谭大人是心疼西去的老七,不同意本宫暗杀他呢!”
“什么?殿下要暗杀宸王?”
最后一杯酒下肚,谭怡险些被千辰靖的话给呛住,终究没有完全掩饰住闻言后的吃惊,便问了出来。
千辰靖筷头刚碰到蟹酿橙皮,闻言转头看过来时,等回身时,筷头已夹住了一个小小的蛰头。
蛰头剔透,看着身心清凉。
正如萧然瞥过来的鄙夷眼神,透心凉。
“殿下的意思,宸王奉命出征西楚,如此良机,千载难逢,必不可失!若出征途中遭人暗杀,也可称之为西楚楚洛不想与宸王发生正面冲突,所以派杀手暗杀了宸王……”
千辰靖不语,她便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去了。
没想到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慕柒却突然出声,其声音冰冷骇人,阴阳怪气之中硬生生添了几分不伦不类的杀意。
杀意?
在烟月阁时,此人初见千辰睿时,可半分杀意都没有呢。
这厢生出的杀意,到底有几分真?
“借此,主子遂可以为兄弟报仇之名请旨出兵,踏平西楚直逼宫城!此乃一举多得之计,谭大人不觉得吗?”
慕柒话毕,萧然很自然的接了话头继续道。
末了拎着酒壶抱肩立原地,脸上不屑之意更重。
只是他那模样,没能让她生出几分厌恶来,反倒莫名觉得好笑。
谭怡一声轻嗤,回头来再看慕柒一眼,继而提起手边的酒壶给千辰靖面前的玉杯斟满。
她理解太子此举用意。
借刀杀人,除了千辰睿,不仅少了一个皇位竞争对手,在北羌皇帝面前他还能落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倘若一切顺利,直逼西楚赋左,收了西楚。
那他可就是北羌的大功臣了。
如此一举多得的便宜事,是她,也会如此做。
不过好可惜。
她现下,可不想如此做。
只要她不想,就没人能在她眼皮下做成这件事。
许是见她不语,千辰靖侧头来问:“怎么,谭大人不赞同本宫此举?”
谭怡笑容和悦,依旧沉思不语。
萧然见她情状正欲上前开口责备,却被千辰靖伸手制止。
片刻之后,千辰靖又道:“本宫此举,谭大人是觉不妥?”声音里已没了方才说话时的得意,倒多了一份不易觉察的忧虑。
她知道,直接让千辰靖打消那样的念头,是不可能的。
可若想不费力就让千辰靖怀疑自己的举措是否合适,她只用沉默便是。
毕竟苏泛于千辰靖的影响,不可小觑。
谭心台能从州县府尹一跃而成户部尚书,凭借的可不是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机巧的谋略,苏泛的政治才能,决不可忽视。
倘若她是帝王,必拜苏泛为相。
略作思量之下,她拿起桌上她与太子之间放着的备用玉筷,将十多个菜品中间的十色鱼的尾巴夹下来,放进千辰靖面前的玉盘之中,继而又将鱼头夹了放在自己身前盘中。
萧然见她此举,怒发冲冠:“姓唐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主子不敬…”说着,便下手准备将她放在千辰靖盘中的鱼尾拿走。
千辰靖黑眸深深,隐有怒气,并没有制止萧然动作。
可,就在萧然的手要触到桌上装有鱼尾的玉盘时,千辰靖左手处的慕柒,突然松了手中已喂到嘴边的酒杯。
玉杯落地脆响,萧然的手腕被抓住定在桌边。
萧然想蹭脱,却丝毫不得动。
萧然顿怒,“慕镖头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同谭心台一样对我家主子不敬?”
慕柒抬眸望躬身的萧然,跨越整个脸颊的细长刀疤便完全暴露,他俊美的脸上慢慢形成一个鄙夷的表情,冷嗤一声后,丢下‘蠢货’二字,便松了手。
萧然吃惊一怔,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敢怒不敢言之下侧头看一眼千辰靖,又转眸来望她,随即用足够杀死人的目光,将她狠狠剜了一眼,站回原处。
这时,千辰靖依旧不语不动,但方才眸子里燃烧的火已然熄灭,只剩余温下未燃尽的枝节。
慕柒拿过左侧处备用玉杯,提起酒壶给自己斟满后端起,啧了一口,又去看被千辰靖一直握住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的手,道:“谭大人便由着被人误会,不解释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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