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作品:《暴君莫气

    谭怡脑子懵懵的,她也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跳水:“我,我也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如果她真的有意识,一定知道旱鸭子落水的下场,绝不会涉险的。


    闻言,苏夜眸色一沉,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身子没劲,依托着苏夜胳膊勉强撑着四周看了眼,本想喊人,才发现先前乘坐的画舫早走远了。


    谭怡沮丧的垂头,紧紧揪住苏夜衣袖。此时大家都争相看擂台,没人会注意湖中有人落水。


    “别怕,我在。”苏夜感受到她的紧张,一边往前游,一边安慰她。


    湖水沉浮间,错开先前的画舫另外一艘更大的画舫快速的靠近他们。


    仅看装饰,便知其主人不是寻常百姓。


    管不得其他,她向画舫招手示意。


    画舫上的人似乎早看见了他们,径直过来准确的在他们边上停下,已经有人丢下来一根长绳。


    苏夜抓住长绳,推着她先上。


    被水打湿的衣服又黏又重,她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


    好在扔绳子劲装女子眼疾手快,蹲在甲板上俯身拉她,没费太大力气,就被拉上甲板。


    女子又去拉苏夜,苏夜看了女子一眼,并没伸手,只是拽住长绳借力船身,纵身落在船甲上。


    女子手在空中僵了僵,收了回来。


    “多谢。”


    苏夜对女子道过谢,就直接来给她把脉:“还好吧?”


    不想他太担心,刚准备回答:“还……”


    ‘好’字未说出口,后背像被人泼了一桶冰水似的,刺骨的寒意从背心顷刻贯穿全身,她只觉浑身如同坠入冰窟,夺命的冷。


    她霎时缩成一团,浑身哆嗦:“冷……好冷……师兄,我好冷……”


    意识模糊前,她看见了一片白茫茫的冰雪。


    雪原之中,她孤身一人穿梭,每走一步风雪就会更大一些,温柔的雪花却如锋利的冰刃般刮在脸上,扎入皮肉。


    不多时,她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不想倒退屈服,想要不顾一切去抓住狂风暴雪之后的一个模糊的黑色影子。


    她拼命的朝着黑影跑去。


    眼看就要抓住黑影,地面却突然断裂,又生生将她与黑影分开。


    最后,她坠入裂口,陷入无尽黑暗与寒冷。


    “师妹?”


    猛地惊醒,苏夜正半抱着她,一双浅淡的眸子惊慌焦急,正捧着她的手哈气,试图让她暖和一些:“怎么样,你好些没有?”


    “……师兄,带我回去……我太冷了……”谭怡浑身哆嗦不停,脑子也昏沉沉的,手也越来越不听使唤。她心中大骇,怕是寒毒提前发作了。


    苏夜将她抱紧,转头对黑衣劲装女子道:“可否麻烦姑娘让画舫靠岸?!”


    “靠岸?”女子双目圆瞪,似听了悖逆之言,态度冷决,声色俱厉道:“我家主子好心救你们上来,已是菩萨心肠,你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要我们回岸上去?岂有此理。”


    苏夜一愣,并未料到会如此,有些不悦道:“烦请姑娘去通禀你家主子一声,待回得岸上,必有重谢。”


    “重谢,你能有什么重谢?我家主子乃……”女子正要自报家门,突然又住了口,言语颇为傲慢道:“我家主子游湖的兴致尚起,怎可再为了你们靠岸去?若是主子怪罪,我可担待不起。看这位姑娘身子虽单薄,但底子应该是不错的,你还是先受着吧,这么大热的天,多少人还巴不得下河游两圈呢,你帮着她把衣服上的水稍微拧干些,日头下晒上一两柱香,衣裳也就干了……”


    “姑娘方才能好心救人,现下怎么说出的话又这般绝情?”苏夜闻言神色一凝,眸子已生怒意。


    谭怡心中也是不悦,整个江湖都高攀不起的人,竟在此因她受辱,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水里多待会呢。


    忽又听苏夜道:“既然不回去,拿麻烦姑娘找身干净的衣物给我师妹可好,师妹大病初愈,不易受寒。”


    心尖微疼,想阻止他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师兄,我们……”走。


    话未说完,女子却又松了口:“衣裳倒是有,不过是我家主子的,我得去禀报一声,至于主子愿不愿意借,我可做不了主。”


    苏夜道:“多谢,烦请姑娘快去快回。”


    看苏夜极力隐忍,她实在过意不去,愧疚道:“师兄,我没事,你不用为了我去求一个丫头……”


    “你内伤未愈,肩伤也没好利索,这么一折腾,伤口若是起了炎症,可有你受的。听我的,别说话了。”苏夜一边柔声打断她,一边给她输真气。


    “师兄,其实可以不用这样……”


    “我乐意,不行吗?”


    “……”


    “别说胡话了,乖乖休息,我抱你进去。”


    正说着,女子捧着一套衣服出来。


    苏夜摸了摸她的发顶,唇角一勾,起身去拿衣服:“谢过姑娘,待上了岸,我定会赔姑娘一件新的。”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家主子心地善良……主子。”


    “……穿就穿了,一件衣服而已。不过你既然又说要陪,本小姐便要好心提醒你一下,本小姐的衣服,只怕你赔不起。”


    女子尚未将衣裙交出去,动作就被一道爽朗的声音打断。


    呵,好大的口气!


    这世间有苏夜赔不起的东西麽?


    谭怡低眉冷嗤一声,望了过去。


    只见从画舫二楼走下来一位身着华裙的女子,容貌艳丽,婴儿肥的脸颊肉嘟嘟的,隐约透着几分可爱。


    只是本该富态无忧的眉宇间,竟透出一股子戾气。


    沙场戾气。


    谭怡微微皱眉。心尖下意识的生出了一种强烈戒备后的厌恶来。


    也不知道是厌恶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居高临下的人,还是厌恶她口中毫不掩饰傲慢轻狂的话,亦或者是她说话时嚣张的语气。


    总之,就是不喜欢。


    用手撑着膝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苏夜见她费劲,退回来扶住她。


    身子有了依托,谭怡说话的力气都回来了几分,抬头望去道:“赔,不,起,姑娘这话言过其实了吧?难不成姑娘这衣服,是金子做的?”


    闻言,那女子不屑的一声嗤笑:“金子倒不至于,不过这件衣裳乃我表哥亲自挑选,自是世间独一份的情谊,你当然赔不起。是吗?表哥。”


    言罢,女子仰头望向二楼转角。


    “那是自然,即便这套衣裙不是由本王送出,也可是价值连城。”一紫色华服男子负手下楼,得意洋洋的指着劲装女子手中的衣物道:“此衣之上所以的绣活皆出自楚绣第一坊之主杨姝之手,耗时一月方才绣成,如此心血技艺,放眼西楚乃至整个天下,都无人能及,你说你当真赔得起?”


    谭怡闻声看过去。


    紫衣男子样貌清秀,墨发及腰,头束金冠,绫罗缎面上绣四爪飞龙暗纹,算不得俊美,却很贵气。


    “嚯,原来如此。谭夫人乃楚绣第一人,她的绣技,自是天下无人能及的。”谭怡微微勾唇,原来竟是谭夫人作品,难怪有如此赞誉。如今她一人掌管西楚绣坊,确实没时间再做绣活。


    物以稀为贵,出自她手的绣品越来越少,自然是水涨船高,价格不菲。不贵都说不过去。


    见她识货,男子满意的微仰下颚,得意至极。


    看来,此人是极喜欢他这个表妹呢。


    不过,可惜啊……


    他以为贵重的东西,旁人却不屑一顾呢。


    无奈一叹,转眸对上他身侧的女子眉眼,笑问:“既如此珍贵,姑娘难道不该好好收着,何故又要舍出,忍痛割爱?寒了这位公子的心呢?”


    倘若当真贵重,又何必拱手让于他人?


    何况送礼之人尚在身侧,这样做,可不是明摆着拒绝吗?


    闻言,华衣女子看来,四目相撞时,她眼底极快的掠过一抹寒光,锋芒盛怒。


    不等华衣女子说话,紫衣男子已然怒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若非方才荣姑前来说你落了水后状况糟糕,不及时清换衣物,怕会寒症复发小命不保,倩儿她人善,这才含泪恳请将这衣裳拿来给你。”


    谭怡笑而不语。


    心底却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此女心机必然极深。


    不喜却收,收而不要,舍而不丢,让人承情之时又不敢领情,却倒转在两处落了好。


    是故对此女的厌恶之感,越发浓烈。


    遂婉拒道:“即是姑娘心爱之物,小女子自然不能夺人所爱,姑娘心意小女子领了。”


    话毕,遂转头对苏夜道:“师兄,我们出去吧,方才那姑娘说的极对,今日太阳大,晒晒太阳,衣服一会儿就干了。”


    言罢,她拉着苏夜胳膊就往外走。


    苏夜眉头一皱:“那你身上的……”


    “我没事,还能坚持。”


    寒毒虽厉害,有苏夜的真气护体尚能再坚持一会儿。可是对那华衣女子的莫名厌恶,却一刻也不能坚持。


    “楚小姐,楚郡主,楚将军……你不是说洛哥哥他今日会来吗?我这都等了他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啊,我的四王子妃啊,你倒是给我的准确的答案,楚洛他今日究竟还来不来了?我可还指望你说服他带我去北……羌……呢……”


    谭怡刚走到门口,画舫二楼又传来一女子清亮的嗓音,她语气里全是久等后不耐烦的怨气。


    脚步一顿,回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米黄色衣裙的少女从楼梯上走下来,样貌清丽,容色利落干净,只是神色上还留有因被制止后的余惊和慌乱。


    谭怡冷冷一笑,不动声色的出了画舫。


    楚洛呀楚洛,你果然就是千辰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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