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更衣

作品:《暴君莫气

    清怡阁顶。


    晚风荡起轻纱,掀起说不出的孤寂。


    殊清愣怔的看着来人,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不知所措的挠头。


    他以为来的是梅,这才气恼的扔酒坛,没想到却是一个时辰以来心心念念之人。


    一时喜惧交加,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就憋出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瞧你。”


    谭怡轻轻叹气,颇为无奈的将手中酒坛扔一脸委屈的人。


    因为身子尚未恢复,她险些摔倒。


    殊清一惊,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又气又急:“你慢点,快些坐下休息休息。”


    谭怡确实累了,就着他搀扶走到桌边坐下。


    殊清小心翼翼,生怕伤了她,待她坐好,便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来,气道:“余毒未清,你不在宸王府待着,跑回来作甚。”


    也不知他真不知道自己回来的目的,还是假不知道,遂道:“自然是回来看你。”


    殊清暗暗呡唇,自言自语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自然是最好看的了。”谭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道:“只是你不该不问缘由的就生气离开,如今我和太子结仇,万一他对付你,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闻言,殊清目光一滞,俊秀的脸上泛上一阵红蕴,突地一把将谭怡纳入怀中,收紧了双臂:“小怡,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谭怡哪知道这家伙会这般动作,猝不及防的碰进了他怀中。


    本想蹭脱,奈何这家伙力道极大,她半分都动弹不得,还将她勒的生疼,索性也懒得再动。


    这些年她一直以男装示人,并不太在意男女之防。之所以不喜人触碰,只是不想被发现女儿身。


    因为,这个秘密不单关系她的生死,更会危及玄庄。


    殊清与她相熟多年,也未曾发现端倪。


    只是今日……


    脑子越来越迷糊,很快便没了意识……


    殊清从不知谭怡会如此在乎他,心中阴霾霎时一扫而空。


    这一刻,他想用余生全力护此人安危。


    “小怡,你答应我好不好,以后不要再那么拼命了,阿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到他……”


    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殊清将人从怀中轻轻推开,发现怀中人不知何时昏睡过去。


    心下一紧,迅速将人打横抱起,急急向着楼下而去……


    清怡阁入口,一辆豪华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身着月色长袍的千辰睿负手立在湖边,薄唇紧抿,微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阁顶相拥的两人,脸色苍白。


    “爷,汣公子既已安全回到这里,咱们还是快些进去请人吧!”管家犹豫片刻,走上前去劝道。


    “老吴,你也太不懂情趣了,人家那可是要去办事的,这会儿去请人,确定不会被哄出来?”


    连轩从马车上跳下来,刚好落在管家身旁,抱肩瞥了一眼阁顶,一副‘你丫的不懂’的表情看着吴全。


    吴全顿时面露尴尬,略显责备:“那也不能耽搁了皇上的事,万一责怪下来,爷必定是要受责的。”眼梢掠过阁顶,他虽是太监,却也明白那两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是两个男的!


    连轩转头撇了一眼千辰睿,挑眉问吴全:“你家王爷……不会是对那小公子有意思吧?”


    吴全听的一怔,皱眉看向千辰睿:“爷……”他也不大确定。


    千辰睿的所有心思全部在楼顶相拥的两人身上,看着人被抱走,心口像被人堵了东西,呼吸不顺。


    她不是不喜人靠近?


    太子想近他险些受他一掌,那掌风厉害的很,现在他手心还红肿着,还能感受到微微的疼。


    可方才那人抱他,为何不推开,竟还由他抱着离开?


    他对他有意思?


    呵,当真是这样吗?


    所以看到他被人抱走,才会心生怒火?难过失望?


    “啧啧啧,我算是看明白了,感情王爷原来是断袖,哎,我以后可得离你远点……”连轩眯眼瞧着千辰睿,若有所思的摇头叹息。


    “连轩,你说什么呢,谁是断袖?嗯?”


    一声疑惑问来,接着一身侍卫装扮的女子从马车后蹦出来,拉着连轩胳膊摇晃着追问。


    吴全听到声音回头,吃惊之余顿时黑了脸:“你不在府里呆着,跑这来作甚?”


    女子偏头偷看千辰睿一眼,瘪瘪嘴:“皇帝派人来问四哥寻人回去没,我说估计在路上,便来瞧瞧看。”


    说完,继续摇着连轩的胳膊追问:“你说谁是断袖?不会是你吧?不行,我不管,姓连的你要敢断袖,我就废了你,哼!”


    吴全眉头一皱,看向千辰睿,等待指示。


    “王爷若觉不便,就由我去吧!”说完,也不等千辰睿反应,连轩利索的从女子怀中抽回自己胳膊,脚尖一点,人已翻入阁内……


    殊清将谭怡安置妥当,梅就在门外急急的敲门。


    他气的不想去开,又怕声音吵着谭怡,遂不悦的去开门。


    梅儿见门打开,就要往里冲:“主子可还好?”


    “没事了,只是他这几日没怎么休息,这会睡下了。”殊清拦住梅,转身合上门,又问道:“前院有人?”


    梅儿狐疑的瞪他,立即屏息静听,察觉有脚步声靠近,转身便走:“我去看!”


    殊清一把揪住梅的衣袖:“我去就行,你且去烧些热水,待你主子醒了必定要洗洗的。”


    梅儿狐疑的瞪着殊清,点头离开。


    殊清下了楼,心中大概知道来人是谁。


    只是没想到,会是个黑巾裹头,完全像个鬼影一样的人,吃惊之余瞬间提高了警惕。


    厉声道:“来者何人,胆敢闯我清怡阁,可是活腻了?”


    对方饶是不想竟这般快就见到人,踮脚向殊清身后望了两眼后皱起眉,又凑近殊清瞪大眼睛细瞧他,末了,似并没有在对方脸上发现什么特别的神色而又惊又喜,一个翻身,溜了。


    殊清又惊又惑,挠头嘟囔:“是我幻觉了…还是…见鬼了?”


    他探究的在院中转悠一圈,四下统统看了个遍,确定没人后长长舒了口气。正要回屋,刚一转身,一抹白影立在了他身后。


    一股凉风从脚底窜出,吓的他连连后退数步,火气一来,对着那人便骂:“你丫的,想吓死小爷我呀!”


    看着殊清模样,来人嘴角露出些微弧度。想起连轩的话,‘人家压根啥事没干,那男的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晃悠呢!’他当即心情豁然一松,便亲自过了来。


    “殊…清对吧,汣公子呢?”


    待殊清看清来人,立即恢复正经。


    只是听他问话,不由皱眉,汣公子?


    感情这人还不知道小怡的真实姓名?!这么看,两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么。


    瞬间优越感爆棚,遂道:“你还好意思问他?因为你他险些丢了性命!怎么,你是来赔罪的还是来道歉的?”


    千辰睿眯眼打量着殊清,压下心中千头万绪,抱拳一礼:“是本王的过错,只是眼下有事急需汣公子相助,烦请殊公子帮忙转告一下,不知可否?”


    “否否否。小怡早睡了,你且等明日再来吧!”


    殊清睇看此人,本想糊弄几句打发他快些离开。


    可又思及屋中那人素来脾性,不敢多作为难,抬头看看天,遂极不情愿道:“算了,你且到阁里等着吧,他睡眠一向浅,估摸着一个时辰左右便会醒!”


    说完,懒懒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先走了。


    千辰睿凝眸看着殊清痞痞的背影,深邃黑眸寒芒毕现,却又快速恢复如常。


    度量此人言行举止,皆隐透着贵气,虽被有意掩饰过。


    他便想起连轩的话,‘非皇亲贵胄,便是江湖上大门派中人’,不觉深深蹙眉。


    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阁楼,只是刚进大厅的门,便见一人稳稳坐在大堂中间最尊贵的位置上,低头呡着茶,见二人进门,那人缓缓抬起头。


    目光触碰时,千辰睿一怔。


    转头看殊清,不是说人睡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殊清并没理会他的质问,倒是气冲冲的跑到那人跟前,又气又怒又不敢发作的柔声道:“你已然困极,何不好好休息一次?”


    谭怡盖上杯盖,缓缓起身。


    将茶盏往殊清伸出来指责她的手中一放,径直朝千辰睿走去:“先去给那人瞧病吧,不然有人该掀了我这清怡阁了!”


    殊清一愣,将手中茶盏往几案上一搁:“哪个不长眼的想掀清怡阁,有种给小爷我站出来,是不是你?嗯?”末了,双手叉腰,愤愤地看向千辰睿道。


    千辰睿黑眸一转,想到紧跟着连轩离开的某人,抱拳赔礼:“诸事叨扰,还望公子随我再走一趟?事后定然负荆请罪,厚礼相谢。”


    谭怡略一颔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王爷‘盛情’相邀,小弟岂敢不从!请!”


    说完,自个先出了门。


    见千辰睿紧跟其后,大堂中央叉腰气愤的殊清一跺脚,也跟了出去,大声喊道:“小怡,你现下须得好好休息才是……”


    谭怡自然明白殊清的关心,只是,此去皇宫,有她的打算。


    遂抬手挡住欲随她同去的殊清:“你送我的酒已被我喝光了,今日你便再去寻些来可好?”


    殊清一愣,酒?喝光了?寻?


    开玩笑么?


    那酒可是从幻谷带来的,哪能轻易寻到?且拿了不少,也没见她多喝,怎会喝完?


    正想开口问她可是脑袋被药坏了,突然见她眼神微晃,瞬间便明白了这其中玄妙。


    小怡这是在告诉他师兄来上京了,要他去寻师兄,且顺便再寻些她已用完的东西回来!


    殊清释然一笑,白她一眼,转头鄙夷的看向千辰睿:“我说七王爷,诺大的王府,难道还供不起我家小怡几坛清酒么?”


    “若二位公子不嫌弃,待我回去便让人送些过来!”


    殊清嗤笑,有些得意道:“王爷好意,殊清心领了,不过小怡一向只喝我送的竹叶青,还是我亲自去寻比较好。”说完,又嘱咐道:“不许让小怡太累,不然我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