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的伤口处理完了，几个人在雪屋歇了一会儿，回复了下|体力，四个人就打算上路，其中瘦瘦高高的人背起了受伤的人走在中间，其余两人一前一后。奥兹被赞乌盛情邀请，他原本就是想找个有人的地方，这样正好顺水推舟了，不枉费他扯了半天鬼话。


    他在众人惊讶和崇拜的目光中，挥了挥手，身后的雪屋就变成雪粒随风飞走。


    这让赞乌他们更加相信他的仙人之说。


    大约走到天快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才到。


    奥兹抬头眯着眼望去，这是一堵七八米高的冰墙，周围有好几个青年在清理积雪，因此走到墙下，脚下已经没有雪了，灰色的大地赤|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一个守卫模样的人走过来，和赞乌说了什么，之后赞乌指着奥兹回应。


    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奥兹这个‘仙人’都听不懂。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赞乌走过来，“仙人，我们大祭司想见您一面。”


    奥兹装模作样的点了下头，跟着他走进了这个部落。


    部落中的地面也没有积雪，所以可以明显的看到他们的房子都是有一半在地面下的，屋檐下挂了许多冻成冰棍的肉条，在风的作用下，“叮叮叮”的互相碰撞着，像是一曲‘冻肉’之歌。


    路边有几个穿着白色兽皮的小孩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雪，晶石灯黄色的灯光的照耀下，在那里堆起了一排雪人，雪人大小形态不一，有点像奇形怪状的艺术展。几个孩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路过的大人们悄悄的笑意，依旧在继续他们的‘艺术’创作。


    转了个弯，这条路的两旁布满了晶石灯，在灯光的照耀下，就像一条朝圣之路。


    赞乌指着道路尽头的屋子，“那里就是大祭司的屋子。”他边走边说，“晶石灯还是太贵，我们只有这条路布满了晶石灯，其他的都只有一两盏。若是所有的路都像这一条一样，我们的部落肯定更好看。”


    奥兹嘴角抽动了两下，他感觉他是不是在内涵有些大城市连晶石灯都没有，过于凡尔赛了。


    “仙人，您既然见过这么多世界，那么您觉得我们部落怎么样？”他脸上的骄傲之色连大胡子都挡不住。


    少年只好随口应付，“挺好，不错。”


    “什么？！只是挺好吗？”赞乌语气中掩饰不住失望。


    奥兹偷偷翻了个白眼，他算是看出来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就是个话唠，一路上话就没停过，真当他编故事不费脑子。


    “咳。”他咳了一声，冷淡道，“确实如此。”又说，“大祭司的屋子到了。”


    一句话阻止了赞乌的‘为什么’和‘怎么会’的流水线问话。


    他老老实实挺直腰板，站在门帘子的边上，冲里面喊道：“大祭司，仙人来了！！！”


    这声音快把奥兹的耳朵震聋了，他捂着自己的耳朵，向帘子那瞅去，他现在听不清，只看见赞乌扎着马步又深吸一口气，他这时就意识到不好了，赶紧在自己的周围凝结出一个冰棺材。


    “大祭司！！！人来了！！！”赞乌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喊完后已经面红喘气。


    “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赞乌简直喜极而泣，这第二回大祭司就回应了，平时都要喊个五六回，果然就像仙人说得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他转身，看向仙人，结果看到仙人在一个冰棺里，他疑惑的走向前，敲了敲。


    奥兹一挥手，冰棺变成冰屑四处飞舞而去，原本想给人来个三连嘲讽，但一想到自己仙人的身份，就忍住了，皮笑肉不笑道，“少年，好嗓子。”


    “哈哈，大家都说我的嗓音就像高山雪鹰的叫声，听之不忘。”他真诚的说道，“哪天我给仙人来上一曲，这才能展示我的嗓子的真正实力！”


    未来可能会被迫听人唱歌的‘仙人’嘴角抽动，满脸拒绝，“不，不用了。”


    他已经决定明天就离开这里，虽然这个部落看着挺有趣的，但万万没想到还藏着这么一个‘大杀器’。


    赞乌站在门外，奥兹一个人撩开门帘子进去。


    这个门帘倒不像他前世在电视里看过的那些少数民族编织的彩色门帘，冲着门外的那一边是一种粗粒的纯色布料，在黄色的灯光影响下，颜色看不出来，上面绘制了一个金色的图腾，有点像是一条大蛇；冲着屋内的一边是白色的兽毛，一点儿杂色都没有。


    这个屋子看起来只有一个房间，四周摆满了书架，上面都是卷筒状的羊皮纸，还有几块泥板靠着书架立着。屋子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木柱，奥兹目测直径大概有个一米多，上面刻满了奇异的金色花纹，在柱子前有一个红色的毯子，毯子上坐着一个矮小枯瘦的老人。


    奥兹看着那个老人，有些悲伤，老人的头顶已经一毛没有了，虽然耳朵中长出了一些雪白的毛发，但那也代替不了头发啊！


    老人枯瘦的身体裹在红色的袍子里，过于宽大的袍子显得他更加瘦小，他咧开嘴，露出不剩几颗的牙齿，黑洞洞的却不可怕，反而充满了慈和。


    “仙人？”


    奥兹跪坐在他的对面，“您竟然会说帝国语？！”


    “我虽然老得不成样子了，其他的事都干不了了，但学习还是可以的。”他这时候反而不聋了，奥兹说得声音很小，他也听得见。


    他目光慈和还带着世人不知的智慧，“您刚刚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吗？”


    奥兹尴尬的笑了笑，抿着嘴，大祭司鼓励的看着他，这才慢慢吞吞的说出来，“您，您的头顶，秃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闭紧嘴不再言语。


    大祭司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很宽容的说，“人老了就这样，我和青春永驻的仙人不一样，只是一个凡人罢了。”他从身后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金色的碗放在少年的前面，又从身后拿出一个金色的茶壶，茶壶中流出的不是茶水而是乳白色的液体，将碗倒满后，他笑道，“这是一种只生活在这里的白色牦牛的乳液，喝吧，对身体好。”


    奥兹端了起来，先是闻了闻，发现没有闻到奶腥味，这才喝了一口。


    牛奶滑过喉咙，通过食道进而涌入胃袋，身体的寒冷一下子就不见了，只余下温暖一个感受。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又一口，一口一口地把一碗都喝掉了。


    喝完后，他将碗放在毯子上，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对大祭司说道：“谢谢您。”


    大祭司摆了摆手，把碗和茶壶放在一边，“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


    他拿出一个兽皮，递给奥兹。


    少年展开一看，这上面的是一个图腾，就和他来时在门帘子上看见的一样。


    他怎么感觉这个发展有点不对劲啊？他和这个大祭司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这就发布任务了？这可是现实，又不是哪家网游。


    奥兹面无表情，一把把兽皮塞到老人的怀里，快速的站起身，“对不起，我不接任务！麻烦的事情不要找我！你可以找门外站着的那个十八岁大叔，他绝对是天选之人！交给他保证把事情给你办得漂亮。”


    这时候大祭司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快老死的人，身手矫捷的一把抓住少年的裤腿，声音哽咽，“仙人，仙人啊，这件事只有您能做，外面那个蠢蛋是万万不行的，他只会把事情搞砸。只有您才能拯救我啊，您想看着我死在您的脚下吗？！”


    奥兹目瞪口呆的看着脚边的老人，真的是越老越不要脸啊。


    大祭司继续哭诉，“若您不答应，我就只能死在这里，并留下凶手是您的证据，将来您的威名传开，我的尸骨也会紧紧跟随的。”


    奥兹大步向前踏了一步，用力向外，想把腿抽出来，但他气喘吁吁，那条腿还是在大祭司的利爪之下。


    “我不去！大哥，大爷，您老就放我一马吧！我真的不想做连锁任务，一旦开始，我都能想象到我以后的生活的。”


    他打了一个激灵，“太可怕了，我得走……”


    他不死心接着往外拔腿。


    大祭司好似恶鬼“嘿嘿”一笑，“就算你不接我的委托，你也逃不掉的，总有事件会把你往这边引。”


    他低头望着大祭司，他就知道让人在门外高喊自己在屋里装聋作哑的老家伙能是什么慈和的人，骗子，都是骗子。


    枯瘦矮小的像一个寻仇的小鬼一样的老家伙咧嘴一笑，“您可以试试是您的攻击够快，还是我死得够快。”


    奥兹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答应还不行嘛！赶紧放手，老狐狸！”


    大祭司放开手，身手灵活的向后翻了一圈，落在原来坐的地方，盘腿坐下。


    “我要不是一个老狐狸，您可就溜了。哎呀，仙人竟也这么狡猾。”


    奥兹不客气的盘腿坐在一边，左手撑着下巴，“说吧，大祭司。”


    大祭司再一次展开了那张兽皮，他没有先说图腾，倒是说起了天神的故事。


    在他的话语中，天神从雪山上下来，教会人们制作工具，阻止了天灾，让人们得以在这片冰雪的世界生存，后来人越来越多，食物却不够，也因此天神的子民饿死了许多人，悲悯的神为了祂的子民再一次施展神力，将大陆变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边有了四季，人们可以种植粮食畜养牲畜，一边依旧是冰天雪地。但正因为有了适宜发展生存的土地，人们不再为了生存绞尽脑汁，欲望就此滋生，战争爆发了。在这场战争里几乎一半的人都死了，所有人都打红了眼，天神再一次拯救了祂的子民。


    奥兹想了想，按理来说，这个天神拯救了这里这么多次，就算不知道真假的，也应该有教会之类的存在，但他从没听说过天神教什么的，那本历史书里也没有教派的线索，就好像这个神就是工具人。


    “天神是真的存在吗？”


    大祭司嘴角缓缓地上扬，眼神就像看一个无知的孩子，“当然存在。”他轻轻的说道，“就是魔女啊。”


    奥兹震惊的看着他。


    “魔女一开始不叫魔女啊，那个时候她们就是世间尊崇的神明。”他的话语中一丝一毫的尊敬都没有，明明是侍奉神明的大祭司。


    奥兹问道：“那她们是如何从神明变成魔女的。”


    “因为人们的好奇心太重了，神明的面纱也不得不臣服于这旺盛的好奇心之下。”大祭司吧唧了下，“是谁或者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前任大祭司就和我说了这么一句话‘神明就是魔女，魔女只是凡人’。”


    “所以……”奥兹皱着眉头，“我的任务和魔女有关。”


    “是有一点点关联，但也没多大关系。”大祭司挥手道。


    “那你还和我说这么多魔女的事？！”


    “哎呀，您要体谅一个老人家上了岁数后就啰嗦的本能。我的故事再不讲，可就没人听喽。”


    “你的故事请讲给你们部落的人听吧，本仙人对于这平平无奇的故事毫不感兴趣。”


    “平平无奇吗？”他咂咂嘴，似乎是在品味这几个字，“或许您说得是对的。”


    “所以，任务到底是什么？”奥兹不耐烦的问道。


    一个干枯几乎皮包着骨头的食指点在兽皮上，“就是这个，帮我喂喂图腾。”


    什么鬼？！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喂！大祭司，您要是老糊涂了就说一声，我可以帮您把那两把冒充头发的耳毛拔掉。”


    大祭司一手捂着耳朵，“我就剩这点儿毛了，您别老和它们过不去呀。”


    “我就是觉得您老糊涂了，这图腾就是个图案，您让我喂它什么，您的耳毛吗？”


    “谁说它是死的了，它是活的，就住在某座雪山上，我的耳毛可不够它吃的。”


    奥兹拿着图，一脸严肃，“活的？不够就把眉毛也喂了吧，眼睫毛也能行。”


    “是一条特别漂亮的金白色巨蛇，我的毛不能喂给它。”


    “巨蛇？多大？”奥将眼神从图上移开，看着柱子前的老人，他要是敢说出这条蛇比一个成年人还大，他就跑路。


    大祭司从身后拿出一个白色的骨瓷碗，倒了一杯牛奶，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不大，不大，它的名字叫做巨蛇而已。”又道，“原本昨天我就该去的，但是腰不小心闪着了，正好你来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能答应了。


    “你把这个兽皮带着，到时候‘金措’就知道是我让你来的。”


    奥兹把兽皮塞到空间储物袋里，反应过来，“你刚刚是不是说了‘金措’？”


    大祭司低头喝着牛奶，留给他一个光滑的头顶和两边的耳毛。


    算了，放他一马。


    奥兹站起来，“我明天就去喂‘金措’，先去休息了，你也赶快休息吧，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就别和年轻人一样熬夜了。”


    他往外走着，刚撩开门帘，就顿住了，“大祭司，您应该有继承人吧，怎么不让他去喂？”


    半响，就在奥兹都等得不耐烦打算走的时候，大祭司的苍老的声音才响起。


    “我没有继承人，以后也不需要了。”


    这声音让奥兹响起风中的残烛，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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