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现场，有真心来吊唁的，有给宋艺琳或是徐擎旻面子的，有因在职场抹不开面子来的，还有把这当名利场的。


    不管是抱着什么目的，宋艺琳都友好相迎。


    老太太一辈子喜欢炫耀，最后一次，让她彻底的风光。


    花圈从殡仪馆摆到酒店，摆不完直接摆大马路上，几乎换汤不换药的挽联一排排。


    穿黑色衣服的吊唁者一批又一批。


    生前老太太没能享多久的福，死后，希望她的安息吧。


    葬礼结束后，把所有的宾客送走，宋艺琳才彻底地卸下伪装。


    回到房间，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白冠群在门口听到妈妈的哭声想进去，被徐擎旻拦住：“别进去，让你妈妈好好发泄一下，那么多天一直压抑在心里，如果不发泄出来心里会承受不住的，你回去吧，我看着你妈妈就行。”


    白冠群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她还以为妈妈那么坚强不会难过呢。


    徐擎旻给宋艺琳开了一瓶红酒，拿上两个酒杯。


    直接把酒杯递给宋艺琳：“喝吧，你明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假装坚强了。”


    宋艺琳这次没有拒绝，跟徐擎旻喝了好几瓶红酒。


    好好地睡了一觉。


    醒了以后头晕脑涨涨的。


    天雾蒙蒙的，窗外有几只乌鸦盘旋，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


    屋内静悄悄的。


    宋艺琳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感觉什么东西失去不会再回来了。


    以前那个和蔼的老太太，再也不能伸着脖子一起听八卦了。


    一个跟她无亲无故的老太太，认识了二十多年，跟她朝夕相处13年，走得那么突然，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突然就没了。


    想到这宋艺琳感觉心疼到无法呼吸。


    徐擎旻感觉到她的异常立马抱住她。


    “徐擎旻，怎么办，老太太真的走了，永远也不回来了，我答应白烨好好照顾奶奶的，我食言了。”


    徐擎旻拍拍她的后背：“你没有食言，你做到了，你已经拼尽你全力在照顾白烨的妈妈和奶奶了。”


    徐擎旻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


    死去的人，这一辈子，都深深地烙在她心里了。


    宋艺琳哭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擎旻，你有办法能让我见见白梦兰吗？”


    徐擎旻拿出电话：“我试试。”


    徐擎旻打了一会电话：“今天下午四点半，你想见的话去一趟吧。”


    “谢谢。”


    宋艺琳换了一身黑，戴上墨镜，去到看守所。


    在一个封闭的房间，看守所的民警把人给她带过。


    白梦兰看到她嘲讽道：“你什么时候是律师了。”


    “如果不说是律师你就不会来见我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不关于案情，只是关于老太太。”


    白梦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你问吧，反正我也这样了，我要知道你那么有本事，我还折腾个什么劲。”


    “我没什么本事，我来见你合理合法，我只是想知道，你给老太太吃的降压药，你是怎么哄她吃下去的，那么大的量，老太太平常也不吃药，不可能误服。”


    白梦兰一头白发，那三白眼年纪越大越明显：“我跟她说是维生素，她就吃了，早知道那么好骗就直接哄她去跳楼了，吃什么药，还让法医查出来了。”


    白梦兰没人性的行为，宋艺琳刚结婚那几年已经见识了，倒也没那么惊讶。


    只是宋艺琳知道，老太太分得清是不是维生素，也知道她女儿不会有那么好的心，也就是说，老太太是愿意去死的。


    宋艺琳苦笑一声：“你知道老太太愿意为你去死吗？”


    白梦兰大笑一声：“然后呢？那是她欠我的？什么好的东西都供她儿子，说什么为了我好，让我嫁给什么人渣，我一辈子都在那人渣的拳头下过，愿意为我死又怎样，我的人生，还得回来吗？”


    这个事情宋艺琳也听说过，她知道这母女俩的矛盾一时说不出谁对谁对。


    对于奶奶来说，那个年代让白梦兰嫁给她现在的老公，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了，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比较强势，那时候白梦兰年纪也大了，逼着白梦兰赶紧嫁了，但是她婚后被家暴，出轨，白梦兰确实不容易。


    对老太太的怨气越来越大，老太太心中有愧，所以白梦兰总能在老太太手里骗到钱。


    一直以来宋艺琳能做的只是在白梦兰来的时候把她赶走。


    并没能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


    老太太前半辈子为儿子，临死了，为女儿。


    老太太的遗嘱是把601的房子给白梦兰，那个房子，太太出一部分钱，她继承白叔叔的一部分的份额，所以她立这样的遗嘱没问题，如果不是白梦兰杀的她，那婆婆死后房子就是白梦兰的或是白梦兰儿子的。


    老太太知道她女儿就要杀她的，所以，就算她女儿杀她，她也愿意把房子给她女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


    宋艺琳缓一下，问出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白姑姑，老太太，有怨过我吗？”


    “你现在还愿意叫我白姑姑，读书多的人，就是虚伪，老太太没怨过你，说你是一个好媳妇，要是换别的人，老公死了人早就跑了，你能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算是不错，不过她恨的是，你居然不给她儿子留一个后，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么多年了，居然也不给白家生一个，你要是多生一个，白烨不至于绝后。”


    所以老太太对于白冠群的事，还是有恨的。


    宋艺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起身离开。


    宋艺琳起身时，白梦兰哀求道：“求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孩子，他没有参与这个事。”


    她从未想过为难她儿子，看来白梦兰想要这个房子，是为了她儿子了。


    “不会的。”


    宋艺琳出来时看到徐擎旻还在等她。


    上了车后，宋艺琳看着前方，幽幽地问徐擎旻：“如果有一天婆婆也没了，我把601给白梦兰的儿子，你会觉得我妇人之仁吗？”


    她不是原谅了白梦兰，而是她想完成老太太的遗愿，如果按她自己的想法，官司打到底，这个房子她都不会给。


    但是这是老太太最后的一个愿望，宋艺琳没法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