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骗心阴狠皇子后他疯了》 三月,一夜春雨过后,晨露十分,屋外树上鸟雀啁啾一片。
尽管窗缝里头,偶尔还从外面灌进来几缕寒气,秦忘机却丝毫不在意。她躺在榻上闭眼听着屋外清脆悦耳的鸟鸣,仿佛看到草籽破土而出,枯枝也在雨水的浸泡中慢慢发芽。
从前她总是揶揄兄长,嫌他起那么早背书,吵得她不得好眠。
谁曾想,自己也会有闻鸡起舞的一天。
又躺了半盏茶的功夫,她从榻上直起身的同时,门外便准时传来婢女柔声的提醒:“小姐,时辰到了。”
秦忘机不禁慨叹,如今她这脑子竟比滴漏还要精准。
“东西备好了吗?”
“回小姐,都备好了。”
“进来给我更衣。”
一个时辰过后,秦忘机带着婢女,拎着食盒来到安寿堂,一路走到父母屋门口。
二老正要用早膳。
放在以前,这画面秦忘机只觉得寻常,绝不会多一分触动。此时,她却鼻头一酸。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她压下心酸,站在门口对着屋里两位高堂工工整整行了个屈膝礼,才走了进去。
母亲刘玉柔虽然嗔怪,但一双笑眼里掩饰不住宠溺:“傻丫头,怎的还跟爹娘客气上了。”
父亲秦廉倒是不动声色。官场最重礼节,他身为户部尚书不知道受过多少大礼,这点闺阁礼仪在他眼里,简直就是稀松平常。
从婢女手中拎过食盒,秦忘机屏退了自己的婢女还有屋中的下人。
“这里交给我,你们也下去吃早饭吧。”
说着便走到桌边,放下食盒,打开盖子,从里头端出一只砂锅,动作熟练地给二老盛汤。
刘玉柔不禁跟自己夫君对了一下眼神。
自打这次回府重聚,女儿不但日日来请安,每回来,还带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这在从前,可都是没有过的事情。
好像一夜之间,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大姑娘。
“哎呦我的心肝儿。”刘玉柔终是坐不住了,她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汤,连忙拉她在身边坐下,“娘都说了让你别去做这些粗活,你为何就是不听!”
虽说她那表姐并不是难相处的,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受苦。但人家若是知道自己女儿,一个侯府千金,竟然还亲自下厨,岂不笑话!
秦廉端起碗品了一口:“汤不错,吃饭吧。”
父亲向来严肃,能得他的夸赞,秦忘机不由得抿嘴笑了。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一口青菜直接哽在了喉咙里。
“爹已经让人备好了谢礼,择日便送往兖州。年年,你可有书信给宣王?”
兖州二字,足以让她遍体生寒,更不要说那位可怕的宣王殿下。
父亲只知,是她出面,向宣王殿下宋桢求得援助,侯府此番才洗清了冤屈。可他不知,她欺骗了宋桢的感情,说她心悦他,才换来这一切。
见她犹豫,秦廉脸色略微一沉:“滴水之恩,当涌泉报。宣王殿下照拂于你,你不该太过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秦忘机明白父亲的意思。
宋桢救了她,救了父兄,救了整个侯府,自然是胸襟坦荡,大义凛然。她不该在大义面前,太过于在意所谓的“男女大防”。
可她现在只想跟宋桢斩断一切联系,如何还能写信给他,表达感谢!
“父亲,”她放下筷子,咽下那口青菜,垂眸看着碗中浓白的汤,“女儿的闺阁笔墨怎能入得了宣王殿下的眼,不如今日兄长回来,让他代女儿拟一封书信,表达女儿对他深切的感激之情吧。”
秦廉轻轻摇了下头,端起碗又开始吃饭。
刘玉柔却放下了筷子。
打量她半晌,突然眼珠一转:“心肝,你该不会是看上宣王了吧?”
秦忘机才要重新拿起筷子,听到这句,不禁把手一缩,筷子险些被她的袖摆弄到地上。
她迅速摆好,避开刘玉柔的视线,声若蚊呐:“娘,你说什么呢。”
“真没有?那你脸怎么红了?”
秦忘机瞬间捂上脸:“娘!”
“好啦,没有就好。娘知道,你这回是长了记性的。”刘玉柔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秦廉,又看向秦忘机,“那你想好没,你表兄的信,怎么回?”
如今秦忘机才过十八,但是被人退婚过一次,侯府又经此一遭。刘玉柔迫切地想要把女儿找个靠得住的人家嫁了。省的日后她那位不省心的夫君再得罪了什么人,又平白害的闺女跟着遭罪。
她那个侄子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都说士农工商,虽然他们家是商人,出身不太高,但是好在知根知底,又有这层关系在,想来日后女儿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差。无非是阶层稍低一些罢了。
可女人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个安稳么?
“娘,你就这么怕女儿嫁不出去吗?”秦忘机嗔道。
从前她以为自己跟太子宋桓一往情深,然而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东宫门前的大雨,宋桓那张冷脸上写满的厌弃,掖庭的磋磨,一切恍如昨日。
经此一遭,她总算明白当初父亲苦心劝她的那句话:帝王无情。
这些日子,她想了,表兄是不错。可真金不怕火炼,既然表兄真的对她有意,多等上一段时日又如何?
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
婚事,她一点都不急。
这日,园中桃花打了花苞,秦忘机正陪母亲在园中赏景。突然前院一个仆妇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举到她面前。
“给我的?”秦忘机看了眼刘玉柔,问仆妇。
仆妇把信递到她眼前:“公子让送来的。”
她打量过去,泛黄的信封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虽然倒着,她一眼便认了出来:年年亲启。
向来府里书信都是给父亲和兄长的,即使是表兄来信,也只敢写给父亲。
大概是因为这封明确写着她的乳名,兄长才让人直接给她送了来。
“哎哟,”刘玉柔也看见了,“你表兄等不及了,快,打开看看写了什么。”
秦忘机短促地嗔了声,羞涩地抽过信封,等仆妇走远才把信封重新拿到眼前。
看清上面的字迹,每一处转折上,那遒劲的笔锋中暗含的力道,她像是被闪电劈中,瞳孔也跟着震了一下。
刘玉柔见她脸色很快由红转白,忙问:“怎么了?”
秦忘机连忙抓紧了信封,急匆匆说了句身体不舒服,就朝着自己院中小跑而去。
一进门,她把门一关,靠在上面,一面喘着气,一面去看屋里。
见没有做事的婢女,她深深吸了口气,才重新把信封拿出来,对着门外投进来的朦胧光线,仔细打量起来。
这的确是宋桢的字。
那日在兖州,她正在房中习字,宋桢突然来了。她写了许久,手腕有些酸,便揉着搁下了笔。他却绕到她身后,从后面握住她的手。
带着她,一笔一划,写下了她的乳名,然后在她耳畔念了出来。
“年、年。”
此时,秦忘机看着信封上宋桢的笔迹,耳畔仿佛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能将她的柔夷素手完完全全包裹其中,不漏一丝缝隙。
秦忘机仿佛又感觉到手上传来那种强大的力量,右手的骨节仿佛都开始疼了。
轻微地一声响,信封掉在了地上,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屏住呼吸,俯身将信封拾起,颤抖着手撕掉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
宋桢那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家颇具威严的嗓音又响起了:
“你嫁谁,本王便毁了谁。”
看完最后一个字,秦忘机的后颈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宋桢就站在她身后,亲口对她说完了这句话。
她怕宋桢,从前就怕他。
且不说小时候她不懂事,如何欺负过他,得罪过他。
这回跟他一到兖州,她就被当地知州的儿子看中了美色。趁宋桢出去打猎,知州儿子想要对她不轨。好在她机智,伺机让王府的人通风报信,宋桢及时赶了回来。
他若晚回来一刻,也许她现如今已不是完璧之身了。
那时她手持剪刀对着奸人以求自保,谁知宋桢竟然握着她的手,亲手将那人刺死。她吓得几天才缓过来,而他却异常镇定,如同捏死了一只蚂蚁。
杀了知州的儿子是何等天大的事,很快这事上达天听,宋桓奉命到兖州安抚知州。
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因为在宋桓来之前,宋桢将她关进了王府的荒院,一连几日,直到被宋桓发现,才放她出来。
他以为她对宋桓余情未了,怕她跟宋桓回京。
可一言不合,就把她劈晕关起来,虽然每日有两个奴婢贴身照看,还有大夫来给她请脉,给她开补药,她现在犹觉得后怕。
这个人,太危险了。
她颤抖着手,走到桌边,点燃蜡烛,把这封可怕的信烧成了齑粉。
幸好宋桢不过是一个藩王,未经传召不得擅入京城,只能写信吓唬吓唬她。
但他的吓唬提醒了她。
夜长梦多,她跟表兄的婚事得赶紧定下来,否则变生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