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的云彩散去，阳光再次洒落在庭院之中，如春日杨柳，生机无限。


    那股恐怖的窒息感回荡在众人心中仅仅不到一个呼吸，就消失不见。


    仿佛从冥界重回人间。


    他们望着莫名其妙便昏倒在地的女子刀仙，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苏陌重新将古剑收回布囊中，踏步向前走去。


    背负巨大长刀的少女拦在了他的身前。


    苏陌停下脚步。


    神情柔弱可爱的少女看了看自家师傅，然后又转过头，可怜兮兮道：“我替我家师傅道歉，能不能别杀我师傅呀，我愿意替她再抗一剑，呃....半剑，半剑好不好？”


    苏陌望着她，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眨了眨眼睛，诚实道：“小白菜。”


    苏陌望着她的眼睛，半响后点头评价道：“灿若星辰，天赋异禀，你的眼睛比其他人更好看。”


    身着墨绿色长裙的少女不知为何脸蛋忽然一红，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苏陌走过了他们，来到了杨盼儿的身边。


    “听杨柳说她有个妹妹，很喜欢练剑。”


    杨盼儿望着眼前这个充满着亲近感的男子，有些愣神。


    苏陌想了想，说道：“虽然我道宗出自道门，不过倒也出了几位剑仙，过些时日道宗会来东祖州云梦城收徒，你可以去试试。”


    男子笑了笑，弯腰小声道：“报沈玉的名字就行。”


    杨盼儿眼神一亮，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小鸡啄米般猛然点头。


    片刻后她突然神情惊慌说道：“神仙，沈玉被那个老太婆打飞了。”


    苏陌点头，笑眯眯道：“没事，我现在就去找他。”


    来自道宗的温和男子千里迢迢来此出了一剑，跟杨盼儿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在众人的视线里潇洒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望过小院中其余人一眼。


    哪怕是那只狐妖。


    ...


    已近黄昏。


    女子刀仙睁开眼时，透过高处的窗户，依稀看见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


    身旁是马车轮子轱辘作响的声音。


    她缓缓直起腰，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马车的车厢之内。


    马车正行走在一条宽敞的官道上。


    殷红的血渍已经侵染了她身上的白袍，血腥味很浓，看起来极为狼狈不堪。


    李墨染神色漠然，嘴角却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没有死。


    或者说是苏陌饶了她一命。


    少女掀开了车帘的一角，惊喜道：“师傅，你醒啦！”


    李墨染望着远处夕阳，沉默了许久，问道：“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天地之间有很多被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子，被赋予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世间所谓的剑体，道体，灵体皆是如此。


    而这种人还有一个另外的名称，叫做天命之人。


    小白菜长的很俏丽可爱，但她恰恰也是这种天赋的继承者。


    她的眼睛。


    看透世间万象的眼睛。


    有读书人表面满腹经纶，暗地里实则一股子男盗女娼。


    有健壮的英雄豪杰，内心里却是一个穿花戴绿的娇弱女子。


    甚至她还看到过一颗活过了近千年的柳树之中，竟然藏着一个人族的幼小婴儿。


    世间万象，光怪陆离。


    少女犹豫了会，脸色有些古怪，最后疑惑说道：“应该是我境界太低，我没有看到东西，似乎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女子刀仙闭上眼睛，眼皮微颤，心里有些不平静。


    半响后，她接着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少女想了想，开心道：“他夸我的眼睛很好看，是个....温暖的男子。”


    李墨染流露出一丝莫名情绪，反问道：“温暖吗？”


    少女不清楚师傅的意思，不确定道：“那....冷漠？”


    高大女子没有说话。


    少女从马车旁把小脑袋伸进来，好奇道：“师傅你知道吗？”


    夕阳彻底的消逝，夜幕真正的来临。


    李墨染望着天边的一抹黑线缓缓吞噬远处的景色，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惧色，摇头道：“不知道最好。”


    ....


    深山野岭的小村庄之中。


    酒肆破天荒半夜都没关门，中年汉子坐在门口的一条长板凳上，右脚抬起踩在板凳的另一头，手里还拿着个酒葫芦，正一口一口的喝着。


    村子里的村民都睡得很早，刚入夜，村口小路就是一片漆黑。


    抬头望去，漫天星辰闪烁。


    沈玉提着一坛酒出现在了酒肆门口。


    中年汉子翻了个白眼，道：“黄鼠狼来给鸡拜年来了哟。”


    沈玉神色如常，说道：“请你喝酒。”


    中年汉子狐疑的望了沈玉一眼，说道：“忙已经帮了，我跟道宗仅存的那点情分也算是彻底结束，你别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好处。”


    沈玉将酒随意倒在碗中，突然问道：“丹田灵海早已枯竭，命不久矣，但还是疯狂的往体内积攒灵气，除了找死，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语道破天机。


    中年汉子眉头微挑，没有回答，反而打趣道：“你不是也一样，满肚子刀气，当饭吃啊。”


    沈玉面无表情，冷笑一声。


    中年汉子顿时哈哈大笑。


    沈玉摇头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中年汉子翻了翻白眼，无趣道：“修行者积累灵气，当然是为了杀人。”


    沈玉问道：“谁？”


    中年汉子笑嘻嘻道：“不告诉你。”


    沈玉哦了一声。


    夜色渐深，暮色更浓。


    深夜里。


    只剩下两人不停喝酒的声音。


    中年汉子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又主动开口道：“你小子到底想干嘛？”


    沈玉开门见山，平静道：“教我练枪。”


    “噗！”


    中年汉子正在喝酒，突然一碗酒水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你说啥？”


    “教我练枪。”


    中年汉子望着沈玉，脸色突然一变。


    在他看来，沈玉自道宗出世，教青山的那几手就算连他也是赞叹有加，他所说的练枪自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练枪。


    中年汉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惊讶道：“好小子，你已然修行了道法，剑术，结果还想来学我的枪术，世间三千大道，就不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吃多了撑坏了肚子？到头来一事无成？”


    沈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喝了口酒。


    他在修行路上已经走了很远了，无论是道门功法还是剑道真诀，但皆是出世之道，而这一世求的是入世之道，对方所学正是符合他如今在入世之道上的某些追求。


    只是这些事自然不能说出来。


    沈玉说道：“你觉得三千年前那位太玄真人的道法如何？”


    中年汉子沉思了会，破天荒认真说道：“惊艳卓绝，就算是到了现在估计也没有人打得过他，此人之道已经到了太上忘情这一步。”


    沈玉点头道：“没错。”


    中年汉子仰躺在板凳上，懒洋洋道：“没兴趣，不教。”


    沈玉嗯了一声。


    中年汉子翘起二郎腿，惊讶道：“你不求我了？”


    沈玉摇头说道：“对我而已，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