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白御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蛇尾女人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古怪，“没什么，也许是这里人太多……”


    他身上怎么会有文之亦的味道？不是说这位最近在忙，没露过面吗？


    她摇摇头，从商贩处抽来一张买卖契，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商贩带着不变的笑容，“您这样，不怕须老板生气吗？……须老板虽然人很好，但发起脾气来还是有得受。”


    集市上的须衡脾气好，在商贩的印象里从来没有杀过人，顶多只是卸条胳膊卸条腿。


    这在异种，特别是S级异种之中，已经算非常文明的类型了。


    毕竟异种之间的战斗通常都伴随着死亡。


    “集市有集市的规矩，就算他是集市的主人也不能违反。”


    蛇尾女人说完这句话后便示意商白御过来签名。


    买卖契上除了女人签下的名字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文字，似乎只是一张普通的白纸。


    商白御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女人写的字。


    ——河尘。


    河尘把笔递给他，靠近他的耳朵，暧昧低语：“快签吧，让须老板发现可不好了。”


    商白御看了她一眼便签上名字。


    他的字体有一种与他外表不符的凌厉。


    “还需要干什么吗？”


    他抬头问商贩。


    商贩接过买卖契，仔细检查过后便摇摇头，“这样就行了。”


    商白御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一张小小的纸，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这样的契约真的能保证整个集市的秩序吗？


    河尘倒是双眼微睁，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冷静地签上了字。


    思考片刻后她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轻笑两声：“我以为是我捡了便宜……不过也不亏，幼年体少见，要不是那位——”


    说到一半，河尘忽然噤声，似乎是在忌惮些什么。


    她深呼吸两下，将手伸向商白御的头，像摸小猫一样揉了两下，“你身上很香，也怪不得须老板想要你……他在这个位置呆久了，世俗规矩约束不了他，不过嘛——”


    “当我的宠物绝对比当他的妻子要好。”


    商白御签好名字后往后一躲：“抱歉，我不太喜欢和别人接触。”


    河尘一愣。


    就在这一瞬间，一根藤蔓突然揽向商白御的腰。


    “……买了什么？我来付钱。”


    须衡慢慢走向这里。


    他的白色丧服随风晃动着，周围的人纷纷避让。


    抛开他的造型不谈，放在人类世界，这种会主动提钱的男人已经很罕见了。


    商白御垂眸，正迅速思考如何应对时，河尘忽然开口。


    “须老板，作为高级会员，今晚在你这儿留宿是可以的吧？”


    她下半身长而硕大的蛇尾忽然一甩，带起一阵沙尘。


    紧接着，商白御感觉自己的腰上又缠上了什么东西。


    商白御低头：“……”


    蛇尾将藤蔓挤到一边，强势地霸占了他腰部最细的位置。


    周围顿时像坟场一样寂静。


    商贩神色大变，匆匆收拾东西随时准备逃跑。


    搞笑，一个S级，一个超A级，打起来够他们受的！


    须衡也意识到了什么，脸瞬间黑了。


    他的藤蔓骤然收紧，弄得商白御没忍住哼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须衡立刻松开了藤蔓，似乎是怕自己弄伤对方。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绿发男人看着商白御，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不断重复，“他只是你的宠物，和做我的妻子不冲突。”


    “那么，劳驾须老板今晚开个权限，我和他去香格里拉那儿睡一晚。”


    河尘狡黠一笑，用蛇尾将商白御拉得更近了。


    商白御挣扎未果，只能低着头任由她这么干。


    须衡面无表情，应了一声便转身就走。


    只有在身后愤怒拍打着的藤蔓暴露了他的不悦。


    周围的商贩和异种们见状松了一口气，赶紧收拾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须老板这么特殊对待？”


    “谁知道呢……不过，味道倒是挺……”


    有些异种窃窃私语，时不时往商白御的方向看。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和隐晦又微妙的情绪。


    异种身上特殊的味道对于他们来讲就是欲望的象征。


    “老蔡那猴子不是叫唤来着？老蔡，怎么回事啊？”


    其中一位摆了摆手，小声问商贩。


    姓蔡的商贩擦了一把汗，急急忙忙收拾好自己的摊位：“这，不能说啊，不能说！”


    他背后的猴子此时此刻也蔫巴了，躲在他的身后。


    ——谁知道这么一看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人……那人是能够把整个世界毁灭的存在！


    河尘的蛇尾很凉，商白御被摩挲着的腰部有些不适，他只能用手扣了扣蛇尾的鳞片来表示不满。


    蛇尾缠得更紧了。


    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乱动，A级异种的尾巴还敢碰，你胆子真是大。”


    她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天边。


    公路的尽头泛起了紫红色。


    “快天亮了，先去找地方睡觉。”


    *


    香格里拉公馆。


    “喏，看到外面的太阳没？”


    河尘指了指窗外那轮升起一半的红日。


    这轮太阳红得古怪，不像是真实世界存在的。


    他们如今站在公馆北区3栋的紧急楼梯间内，整个建筑里静悄悄的，就像是只有他们两个活物一样。


    “我一般不会跟别人说这种事情，不过嘛，你和我有缘，就当是我行善积德了。”


    听到这话，商白御眉毛一挑。


    很难想象行善积德这种话从异种嘴里说出来。


    “这里是须衡的领域，但也不完全是。七区几乎和他的领域融合完全，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死过人。”


    河尘一边说一边将怀中笼子里的小猫抱出来。


    猫崽细声细气叫了两下，张大嘴打了个哈欠，连胡须都在抖动。


    “须衡原本拥有一整天的领域控制权，但自从那人死后，他便被剥夺了领域白天的控制权。”


    “虽然须衡的控制权被剥夺，但这里有人制定了更公平中立的衡量标准，只要消费达到一定数额就可以晋升为领域内的高级会员。”


    商白御低头沉思，“所以说，白天也可以消费吗？”


    河尘并没有用“在集市消费”这个词，而是用了“在领域内消费”。


    “当然啦，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花了足够的钱，就能买到安全，”河尘点点头，“只不过嘛，白天这里会发生什么真的不一定哦，所以我建议你找个房间睡一觉，等晚上的时候再一起离开。要跟我一起睡吗？”


    商白御警惕摇头：“不了姐姐，我是男同性恋，不喜欢女人。”


    河尘又咯咯咯笑了起来：“弟弟，我只是想抱着小猫小狗睡一觉，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不过嘛，既然你不愿意的话就到此为止，去睡一觉吧。”


    河尘抱着猫起身，递出一张小卡片。


    “出去以后可以联系我。那群商贩感觉不到，但我知道，买卖契对你不起作用。”


    “记得保护好你自己，幼年体在这个世界可是活不长。”


    说完这话，她的身形便逐渐消失在楼梯间内。


    商白御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卡片。


    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印着几个字：弑神会-雨林会。


    “……雨林会？”


    商白御记得，上辈子的时候他曾经在管理局的档案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这是污染后期逐渐壮大的一个组织，神秘而混乱。


    他们的成员属于全员乐子人，最喜欢在各种冲突现场出现，但完全不站队，只是充当搅屎棍的角色。


    据说，雨林会的创始人是一位高挑的女人，她养着一只异常肥硕的灰猫咪，爱猫如命，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商白御将纸片收进侧兜，看向楼道深处。


    河尘说的话里隐藏了很多的信息。


    比如，这里曾经死过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再比如，这里的白天最好睡过去。


    联系起系统的警告，商白御猜测这里的白天应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不过，来都来了。


    商白御拿出手机，翻找到租房的页面。


    这里没有网，租房页面只能刷新出基础信息。


    “香格里拉公馆，北区3栋1333号……”


    他收起手机，迈步向电梯间行进。


    来都来了，提前去看一眼自己未来要住的房子……也不是不行？


    虽然方法不同，但最终的目的达到了，也算不虚此行。


    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商白御很轻松就进入了13楼。


    1333号位于整层楼的最深处，门口很干净，没有纸壳或是垃圾。


    商白御小心翼翼靠近，扭动了一下门把。


    随着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竟然没锁门。


    屋内的布置和租房页面看到的图片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整洁。


    玄关处整齐摆放着两双拖鞋。


    为了以示对屋主人的尊敬，商白御还是换上了拖鞋。


    “打扰了。”


    他将整个屋子转了一圈，最终来到卧室。


    卧室的床上摆放着一套被褥，商白御坐在床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辈子过得有点太新奇了，即使上辈子和污染打过不少交道，他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商白御想着想着，一阵疲惫感忽然涌上。


    他歪歪斜斜靠在床头，脑袋一点一点，不知不觉之间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眼的瞬间，几道视线顿时投向他。


    卧室的墙面浮出几颗眼珠，不停颤动，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白。


    衣柜的缝隙处，几只血红的眼向外瞪。


    床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


    他们的目光中含着垂涎和不加掩饰的欲望，但又有些许茫然。


    “吃掉……吃掉他……”


    “好香……好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