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川审视着对面的黑皮肤少年，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黑，脸上还有浓重的稚气。


    在他的记忆中，商白御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


    他刚刚张嘴准备询问，还没来得及出声，商白御便率先开口：“锦队，我已经不是管理局的人了，没必要那么关注我。”


    商白御将眼前的发丝拢到耳后，蓝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锦川。


    不掺杂任何情绪，只是看着他。


    锦川在一瞬间大脑断片。


    他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又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愣在原地。


    三五秒后，他才缓过神来，深吸几口气。


    “那……小商你跟五队的队长去做个记录吧，有事再联系我。”


    即使不愿意，锦川也没有理由强行留下商白御。


    他看着走向刀疤男的商白御，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对方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曾经跟在身后的少年忽然变成了某种不可直视的存在。


    锦川暗自思索：难道真如检查所说，商白御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简直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不远处的角落，商白御正站在刀疤男的面前，“再怎么说我也是从局里出来的，解决一只C级异种虽然麻烦，但也不是做不到。”


    刀疤男审视着面前略显疲惫的灰发男人，他举起手里的录音笔，“你能保证你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吗？商白御。”


    “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贸然接近异种，你胆子很大。”


    商白御只是微微侧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虚弱：“我是锦队带出来的。现在可以让我回去休息了吗？”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员工们顿时八卦起来。


    “秦队怎么这么说话，这不是打锦队的脸嘛……”


    “商白御也是受害者啊，要我说，根本不该让秦队过来，谁不知道他的作风。”


    新入职的员工疑惑：“秦队之前干过什么事情吗？”


    老员工微微一笑：“等你呆久了就知道了。”


    秦豪脸黑了黑，他摆摆手，“走吧走吧，以后注意点，专业的事情就得专业的人来。”


    听到这段对话，其他大队的员工忍不住无语。


    ——商白御这是能力强加运气好，普通人遇到这种袭击事件根本没有活路可走！


    商白御柔柔弱弱：“谢谢秦队，我记住了，以后被异种袭击不会再这样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拿刀砍人……”


    秦豪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黑着脸一甩袖子，迈步离开。


    商白御满意了。


    系统的语调也明显很欢乐：“秦豪也给你贡献了一波经验值，恭喜你，我的宿主！这种人就是这样，别理他。”


    “是呢，”商白御在脑内回复，“上辈子他比现在更恶心，看着他的脸就想吐。”


    上辈子的秦豪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茶水间堵住商白御，用不怀好意的语气调笑他，问他有没有和锦川接吻过，有没有做过。


    对方脸上的疤痕看似充满江湖气息，痞气十足，但实际上是他第一任妻子用刀砍的。


    秦豪不仅在外面嫖，还带人回家，丝毫不避讳家里年幼的孩子，偶尔还会把这些事情作为谈资，在酒桌上聊起。


    他的前妻实在受不了，在某次撞见他时砍了他一刀。


    “没事，反正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再恶心也恶心不到我身边。”


    商白御浑身舒畅，他看向身边满眼震撼的京，笑眯眯道：“带我去你家？”


    *


    京的家在四区。四区正好卡在市区的边缘，坐高速车要半个小时到。


    不算远，但也绝对说不上近。


    那里混杂着很多势力，外来者、没有归属的污染物，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异种。


    高度自治带来的是自由和混乱。


    对于普通人来讲，那里并不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但对商白御不同。


    他上辈子去那里出过好几次任务，到四区就像回到家一样。


    下午的车站人很少，一高一矮两个人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走着。


    商白御在居家服外套了一件米色薄外套，他的行李并不多，只用一只小小的皮箱草草收拾了一下。


    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冷，微凉的分高吹过，他小声打了个喷嚏。


    “别着凉了。”


    京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身上。


    商白御一怔，“谢谢。”


    上辈子，即使很多人喜欢他，也没人会给他披外套。


    车站通道的上方悬浮着一行字：二区站。


    检票口站着一只可爱的布偶兔子，它被幽蓝色的灯光照得有些滑稽，眼里的摄像头转了两圈，咔嚓一声，拍下照片。


    二区的吉祥物是一只兔子，这里兔子衍生出来的形象特别流行，就连车站的人工智能检票员都换成了布偶兔子。


    机械声从内部传出，随着叮咚一声，兔子晃动两下身体，从嘴里吐出两张车票。


    “欢迎您乘坐城市快速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京在他身后跟着，隐蔽地观察着前方的男人。


    对方的发丝在忽明忽暗的车车厢里闪烁着光，纤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面色苍白，看起来格外脆弱。


    列车疾驰，他看着闭目的商白御，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弱小。


    单单只是普通污染物不可能被文之亦注意到，还能跨级别反杀C级异种。


    京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后知后觉有些心虚。


    怀着心虚之情，在到达目的地后，京专门给商白御腾出了最大的那间房间。


    还带独卫。


    房子是很典型的三室一厅，让商白御感到意外的是，这里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我妈妈很久没回来了，她经常这样，所以平时是我一个人住。”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京解释道。


    商白御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时间已经不早了，整理完毕后两人便下楼找了个小餐馆解决晚饭。


    街角的灯光亮起，下班放学的人都出来游荡，街道上也热闹起来。


    “上菜喽——”


    两碗拌粉，一碗加辣，一碗加香菜。


    商白御接过加香菜的那份，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一扯。


    一根血红的丝线缠在他的手腕上，被接触的皮肤瞬间红肿起来。


    京一边吸溜辣粉一边含糊不清道：“何、何姐，这系我朋友，别吓唬他啦！”


    被称作何姐的高挑女人一手端盘子，一手掩面，笑意掩藏不住：“老弟，从哪拐来的小美人呀，认识认识？”


    她的一只眼珠里有两颗瞳仁，几根丝线从脖颈后伸出。


    系统无感情的播报：“宿主，你经验值又加了不少。”


    商白御沉默，这才观察到周围全是奇形怪状的异种，头探到碗里，但眼睛却不住往这边瞟。


    商白御：“……”


    他对辣到不停哈气的京说：“快吃，吃完赶紧回去。”


    太久没来四区，差点忘了这里是污染的天下。


    ……这破万人迷体质真是受不了。


    快速解决晚饭，两人便回到屋内。


    商白御洗漱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系统说，之前他神志不清，还没来得及和他播报升级成果。


    感谢管理局的员工还有锦川和京，给他贡献出一大波经验值，他进阶了，现在是C级。


    普通污染物晋级要大量接触污染，异种则要吞噬至少二十只同级别的污染物或异种。


    而商白御只是打了只异种，顺便在管理局众人面前卖了波惨，就直接升级。


    这速度，是传出去会让一群污染物和异种得红眼病的程度。


    系统：“恭喜你，但进阶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成功解锁了你的领域。”


    商白御没有开口，他默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白雾缭绕的水池，明镜一般的水面没有任何波澜，透出底部清澈的影子，水中浮着一群金鱼。


    金鱼颜色各异，静悄悄停在水中，如果不是偶尔翕动的鳃显示着它们的生命力，商白御都要以为这是虚拟图片。


    “这是属于你的领域，宿主。”


    领域一般是高级异种才会有的东西，实力强大的异种能拥有区域广阔的领域，甚至能完全覆盖两个区。


    商白御疑惑：他才C级怎么会有领域？


    系统解释：“这是你原本就有的东西，无关级别。神的幼年体有一个领域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吧？……其实严格来讲，这应该叫神域。”


    商白御走近水池，盯着水里的金鱼，意念一动，手中便出现了一条鱼。


    他抓住鱼，仔细观察。


    鱼离了水不能活，但这条金鱼却痴迷地望着商白御，连呼吸都忘记了。


    鱼的头顶缓缓显示出一行略显混乱的手写字。


    【锦川：我喜欢你，我欣赏你，我想要你。贡献值：3000】


    ？


    商白御：“……这什么鬼东西？”


    系统回答：“这是你的鱼，你可以随时过来检查它们，后面的数字是它们给你贡献的经验。”


    商白御将手里的锦川鱼丢回水池，溅起一串水花。


    金鱼摇摇摆摆，扭头望向他，看起来竟然有些不舍。


    水池的周围是一圈巨石，石头的间隙长满了杂草和野花，天空很蓝，蓝到有些不真实。


    商白御干脆席地而坐，一条一条抓鱼。


    这条是一只纯黑的金鱼。


    【京：你有妈妈的气息，我有点怕你，但又想亲近你。贡献值：980】


    他丢回水池，又抓出来一条。


    【张力：我想得到你，我想毁掉你。贡献值：880】


    张力是之前那间出租屋的房东。


    商白御顿时觉得这手脏了，不能要了。


    他问系统：“我能把鱼扔出去吗？”


    系统：“当然可以，这是你的鱼塘，你可以随便处置他们。”


    于是商白御站起身，捏着这尾鱼，用力甩胳膊扔到远处。


    金鱼甩着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随后消失。


    他踮起脚远眺，四周一片云雾缭绕，完全看不清楚。


    那里隐隐透出一些事物，并不是完全空洞。


    系统：“对于鱼来说，你就是它们的神，你就是这里的规则，你有随便处置他们的权利……你可以控制它们的感情，控制它们的身体，如果它们令你感到不快，你可以惩罚它们。”


    “不可直视神，但神可以永远直视它们。如果神回应了它们，它们应该感激涕零。”


    系统的声调逐渐激昂：“宿主，你现在还太弱小，这些规则只在领域内生效，等你逐渐变得强大——”


    商白御忽然想起了和李柯打架时的场景。只有最后才触发了能力，成功把对方定在原地。


    想来是那时候的李柯才归属进他的鱼塘，能被他控制。


    他若有所思，收回目光后重新坐在巨石上，开始捞鱼。


    第二天。


    商白御从床上坐起身。


    他昨晚几乎都在鱼塘里捏捏乐，把所有鱼都视察了一遍。


    有些鱼给他贡献的数值比较高，有些则只有一点点。


    不过没关系，只要人人贡献出一点喜欢，那他就可以迅速变强。


    ……还，挺有意思？


    至少比上辈子自己不停打异种升级要方便。


    商白御翻身下床，现在已经是中午，他决定开火做个饭。


    京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有些惊奇道：“你竟然还会做饭？”


    “不然你以为我去超市是干什么的？”


    商白御端着碗出来，食材有限，他只做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又煮了些米饭。


    属于食物的热气勾着京不由自主走近餐桌。


    “……对了，最近你们有什么活动吗？人多的，污染物和异种多的那种。”


    商白御舀了一勺汤汁淋在米饭上。


    为了他下半生的幸福生活，他准备去尝试钓一下鱼。


    虽然不喜欢自己的万人迷体质，但如果有利可图，也还算不错。


    京一边扒饭一边含糊：“污染集市算吗？唔……”


    商白御：“嗯？”


    “污染集市，七区的，这玩意和人类赶集差不多，明天晚上开放，你要去吗？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七区？


    商白御耳朵竖起来了。


    香格里拉公馆就在七区。


    ……那是不是可以顺路先去看一眼小区环境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