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叶时衾就失眠了。


    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身影。


    叶时种姿势，还是睡不着。


    烦躁的情绪压, 叶时衾快要喘不过气了。


    今天的心情从见到夏帘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却马上跌至谷底。


    叶时衾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看见夏帘和章沉在一起, 他会很难受。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好几天都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两个礼拜后的某个雨天。


    叶时衾照例被裴叔接回家, 外面阴雨连绵, 车内干燥舒适，把洇湿的空气都隔绝在外。


    “今天雨下得真大呀。”裴叔边开车边说，“这么多孩子都挤在车站里。”


    叶时衾顺着他的话向窗外看, 为了躲雨，很多学生都躲在公交车站下, 很快，他便发现那里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车子很快就开过了公交车站，把那群人落在后面。


    “裴叔停车。”叶时衾突然说。


    裴叔转头, 看见叶时衾打开车门走下去, 惊了：“小叶，这么大雨你干什么去？”


    叶时衾转身道：“我坐公交车回去。”然后关上车门。


    “坐……坐公交车？！”裴叔震惊, 他想叫叶时衾回来，告诉他公交车坐不到叶宅, 而且他也没有带伞，但是叶时衾已经淋着雨向后跑去了。


    “……”


    夏帘抱着书包，因为怕被雨淋到, 所以他努力地往里面站，忽然视线钻出一个高大的人影，几乎把从侧面飘来的雨丝挡住。


    夏帘用手背擦掉脸上的雨水抬头望去, 眼睛骤然睁大。


    我这是花眼了吗？夏帘想。


    叶时衾怎么会在这？


    他眨眨眼，竟然对上了叶时衾的视线。


    夏帘心里咯噔一下，迅速别开眼睛，可是头顶传来的目光太过炙热，让夏帘没办法忽视。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结果看到叶时衾一直盯着自己看。


    “……”夏帘咽了下口水。


    为什么叶时衾看着他呀？夏帘不记得自己和叶时衾认识。


    他甚至往身后看了眼，看看有没有人在，或许叶时衾是在看他背后的人，结果夏帘背后只有一块广告牌。


    ……也许是在看广告牌吧，夏帘想。


    嗯，一定是在看广告牌。


    好在叶时衾不久后收回了视线，让夏帘没那么紧绷。


    公交车缓缓驶进车站停下，夏帘立马走上车，坐到窗边的位置上，他刚坐好，就看见叶时衾也走上来，往他身后的位置走去。


    真奇怪，夏帘想。


    这么大雨天，为什么叶时衾不坐家里的车，要坐公交车。


    令夏帘没想到的是，公车到达他家的站台，夏帘下车后叶时衾也跟着下来了。


    这让他觉得很疑惑，叶时衾家也是这个方向吗？


    雨还是很大，噼里啪啦的雨点往下砸出一个个水坑，夏帘打伞走出去，走了一段路觉得身后空荡荡的，没有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叶时衾还站在那个公交车站没出来。


    夏帘停下，想到从刚才到现在，叶时衾好像一直没有雨伞。


    雨天，大家的雨伞都是握在手里的，但是叶时衾从头至尾手上都没有东西。


    他是不是因为没有带伞，所以没办法出来？


    夏帘赶紧跑回去。


    叶时衾听到耳边传来踩水坑的声音，转头，竟然看见夏帘跑到他的面前。


    “给你。”夏帘右手撑着伞，左手拿着一把没有撑开过的，伸到他面前，“我有多的一把，你拿去用吧。”


    叶时衾愣住，心跳急剧加速。


    比夏帘跑回来站在他面前，更令人惊讶的是，夏帘给了他一把伞。


    而夏帘仰头，冲他笑了下：“你要还我的话，下礼拜一放到四中门卫室就行。”


    叶时衾迟钝地接过雨伞，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比如谢谢，但喉咙像被哽住似的，一句声都发不出来。


    夏帘把伞给他立马转身走了。


    叶时衾看着夏帘清瘦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那天夜晚，窗外雨声滴答，叶时衾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


    梦见在那个公交车站，夏帘给他送伞，然后冲他笑了一下。


    看着夏帘的笑脸，叶时衾心痒难耐。


    在夏帘将要离开的时候，叶时衾拽住他的手臂，把他转过来，扯到怀里亲了一口。


    这个梦没做完就醒了，叶时衾睁着眼，盯着高高的天花板。


    他这才意识到，看到夏帘和章沉一起的时候，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叫什么。


    原来是嫉妒。


    原来，他偷偷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


    礼拜一，叶时衾听夏帘说的，在中午午间休息的时候溜了出去，走到四中。


    四中管的不严，保安挥挥手就让叶时衾进去了。


    叶时衾右手拿着折叠好的伞，左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口袋，摸着里面的一个小盒子。


    他想把伞还给夏帘之余，再把这个礼物送给他。


    叶时衾有点紧张，他在想等会儿要是找到夏帘，要跟他说什么。


    夏帘收到礼物应该会挺开心的吧，但如果他不收怎么办？


    叶时衾觉得自己会说：你如果真的不想收，那我们加个微信，改天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是感谢你借我雨伞。


    这样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加上微信，之后他们所有的接触都会变得顺利。


    叶时衾眉眼柔和了些，正打算去高一的教学楼找找夏帘。


    结果就看见远处走来两个人。


    夏帘跑两步跟上章沉，在他身边说着什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章沉一脸不耐，掏出一个礼物盒丢到他怀里，夏帘有点懵地接过。


    然后章沉立马插兜走人，走了两步回头，见夏帘还站在原地，问他怎么还不跟上来。


    夏帘这才笑起来，马上跟过去。


    整一幕发生的时间很短，但是在叶时衾看来却无比漫长。


    所有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全都咽了回去。


    或者说，他根本没机会跟夏帘说上话。


    嫉妒无处遁藏，叶时衾捏紧手里的礼物盒，垂了垂眼，放回口袋。


    保安看他把伞拿回门卫室的时候，问他：“你没找到你朋友？”


    叶时衾摇摇头，沉默地离开。


    ……


    叶时衾每天上学放学都会经过那个公交车站，有时候早晨会看见夏帘和他继兄从公交车上下来，有时候傍晚会看见夏帘站在那边等公交车。


    但有时候，也会看见夏帘和章沉一起走路。


    叶时衾觉得自己有病。


    明明不喜欢见到夏帘和这个男的走在一块儿，但叶时衾就是控制不住地要去看，好像有什么受虐倾向。


    看见了，他不高兴；不去看，他就会错失一个看夏帘的机会。


    叶时衾越来越沉默，脸色也越来越阴郁，导致好多人看见他都怕他。


    关于叶时衾不好的流言也在私底下传开。


    夏帘是在某个活动课的时候听到的。


    张明霏和几个班里的同学凑在一起聊叶时衾。


    “叶时衾脾气不好，很凶，据说他昨天还打人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啊？”


    “谁知道呢，他每天都阴森森的，说不定真的有什么躁狂症呢。”


    “那个，”夏帘打断他们的话，“我觉得他可能只是看起来比较可怕，人其实还不错的。”


    “你怎么知道？”张明霏上下扫视着夏帘，“你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夏帘说。


    只是上次他借给叶时衾一把伞，叶时衾给他送回来了。


    夏帘本来以为，叶时衾不会亲自来跑一趟的，结果真的送到门卫去了。


    所以他觉得叶时衾可能只是看起来不好接近而已。


    “我就是觉得，没证据还是不要乱说了，影响不太好。”夏帘认真道。


    谁知他刚说完这些话，张明霏和那群人就笑起来。


    “我说，你该不会追不到章沉，把目标转向叶时衾了吧？”张明霏高声道。


    “……”夏帘小声反驳，“我没有。”


    “没有就好，”张明霏嗤笑，“章沉都看不上你，你以为叶时衾会看上你？别做梦了。”


    夏帘有点生气：“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些事……”


    “切，”张明霏睨他一眼，“装那么清高干什么，你以为你耍点心机就有用了？”


    “章沉的生日，他到现在都没邀请你吧？”张明霏说。


    夏帘：“……没有。”


    “但是他邀请我了。”张明霏翘起下巴，“我看你再怎么努力也是做些无用功。”


    张明霏笑完他，就和几个朋友结伴着去超市了。


    夏帘抿抿唇，一口郁气吐不出来，只能一个人坐回位置上趴着。


    但他不知道的是，叶时衾确实打人了。


    那天他走在路上，听到旁边有两个男同学在聊夏帘。


    因为听到夏帘的名字，所以叶时衾步伐慢了一点。


    “我说夏帘长得确实漂亮，你觉得呢？”


    “漂亮是漂亮，但是个病秧子，可惜了。”


    “唉，也对，病秧子就是比较麻烦，光吃药看病就要花好多钱了，而且看他那样子，估计活不长。”


    “有道理，说不定年纪轻轻就……”


    叶时衾听到他们说“病秧子”的时候，就已经很生气了，结果又听到他们说夏帘活不长。


    他大脑空白，当场就冲上去一人揍了一拳。


    那两个男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打，咽不下这口气，就跟叶时衾干架。


    生平第一次打架，叶时衾还是受了点伤，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牵动伤口把自己疼醒。


    但叶时衾不后悔上去打架，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多打几拳。


    回过头来想起夏帘，叶时衾便在心里许愿。


    希望夏帘以后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