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跟阿弗只花了半个小时就返回庄园，然后阿弗直接进了厨房。一股巧克力跟黄油混合的甜香弥漫着整个空间，他忍不住在经过的时候往里面看，正好瞧见卡珊德拉戴着手套弯腰打开烤箱。


    她从里面端出来了一盘布朗尼，因为烤箱内的高温顶部甚至还维持着拱形，正在缓缓坍陷。一股更加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最该死的是，信标的能力让杜克能清楚看到布朗尼内融化的、缓慢流动的巧克力。


    他突然就想吃甜的了。


    “Any chance*你现在切一小块给我？”他不抱希望地问。


    果然，卡珊德拉摇头，“等会。”


    “但等会里面的巧克力豆就要变硬了。”杜克哀嚎。


    “布朗尼，你喜欢？”卡珊问道。


    “当然！家里没有人不喜欢吃你做的甜点。”他目光扫向厨房另一侧的阿尔弗雷德，“当然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阿弗”。在后者回复“我明白，Master Duke”之后继续，“但你们是不同的风格。”


    “杰森也喜欢。”亚裔女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难得多说了一些，“下次给你。这次，杰森。”


    “真的？”


    卡珊德拉用力点头。


    甜点都做好后其他菜也很快就做好了。阿弗既然是阿弗，自然就不可能满足于辣热狗这一道，还额外做了烤蔬菜跟炖肉。杜克后来找到庄园内的无数个休息室之一窝着玩手机，阿尔弗雷德猫趴在腿上。


    当黑猫刷地蹦起来窜出房门时，杜克就知道迪克终于回来了。


    他跑下楼，就看到阿弗已经站在门口，布鲁斯在他身后徘徊。提姆跟杜克一样从楼上赶来。达米安站在十米外的位置，他的狗兴奋地想要冲去迎接，却被主人一把拉住项圈。男孩厉声，“Titus，heel！*”


    大丹犬立刻训练有素地站回他身边，但背后尾巴仍然不减兴奋地摇出残影。


    阿尔弗雷德打开门，“欢迎回来，Master——”


    杜克的心跳漏一拍。


    门口只有迪克一人。


    气氛在刹那变了，但迪克还没意识到，咧出一个笑容刚想说什么，但布鲁斯已经踏出一步，“出什么事了迪克？！”


    他的长子顿了一下，然后很明显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翻白眼。“嘿迪克，回来的路上堵车吗？”他语气浮夸，“累了吧？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我其实可以自己去的但很不幸我又惹杰森生气了，总之很感谢你救场，现在快点进房间里休息吧。”


    然后在杜克跟提姆的偷笑声中自接自话，“哦嘿，布鲁斯。不客气，我其实早就猜到你最后会弄砸所以一点都不惊讶。但是我有点饿了所以我现在就先去餐厅——”


    布鲁斯发出的低吼无限接近蝙蝠侠，“迪克！”


    “Geez，冷静点。”迪克抱怨，跟着他一起走下台阶。迪克开去机场的那辆蓝色捷豹就停在大门的台阶下，驾驶座的门都还是开的。


    他解释，“杰森没事。只不过他下飞机的时候看起来很累，一上车就睡着了。我想让他多休息一会。”


    杜克没有跟过去，而是走到门边跟阿弗一起往下看。就见布鲁斯轻轻打开副驾驶的门。


    从老宅的方向只能看见主驾空空的座椅，副驾上的人则完全被车顶跟反光的挡风玻璃遮盖，但杰森一定在里面，因为布鲁斯的一只手伸进去似是在触碰里面人的脸颊确认他真实存在。然后，布鲁斯的肩膀放松下来，脸上线条融化成不可思议的柔和——杜克很确定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像布鲁斯，看不到半点蝙蝠侠的痕迹。


    这对其他所有蝙蝠崽来说都很难得，因为他们独特的夜生活必不可免的让布鲁斯跟蝙蝠侠融合在一起，让布鲁斯变得不止是他们的父亲，还是他们的导师、教练，甚至，上司。


    哪怕这种融合并不多，平时白天布鲁斯仍然是，like，百分之九十八的布鲁斯，但在某些艰难时刻那百分之二就会迅速扩大。在压力极大的时候，杜克甚至无法将布鲁斯从蝙蝠侠里分开。


    他确定布鲁斯也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每次结束后布鲁斯都会在门口徘徊直到里面的人先绷不住喊他进去，然后就是尴尬、生硬的道歉。


    布鲁斯有在改。一个人真的有在努力的话其他人是能感觉出来的。但跟迪克的乐观不一样，杜克跟提姆都很认为布鲁斯永远都改不过来，起码，在他彻底脱下披风之前。


    所以，yea，这种完全存在的布鲁斯对蝙蝠崽们来说很难得。


    对杜克是那次学校里有人歧视他的肤色，布鲁斯在校长室跟对方家长吵了两个小时；对达米安来说是布鲁斯带他去博物馆，表扬他获奖的美术作品；对迪克来说是他决定不回布鲁德海文继续警察职业而是留在哥谭创业时布鲁斯毫不犹豫的支持。杜克不清楚提姆跟卡珊德拉，但他们肯定也有作为布鲁斯的儿女感到幸福的时刻。Heck，说不定斯蒂芬妮跟芭芭拉也有，虽然她们不需要布鲁斯收养。


    只有杰森，面对他的时候布鲁斯永远只是布鲁斯，杰森的父亲。


    当布鲁斯弯腰，在迪克的帮助下将里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抱出来时，杜克不是第一次感到羡慕。


    卡珊德拉不知从哪冒出来将一件毛毯披在杰森背上，他们开始往回走。因为布鲁斯是像抱小孩子一样一手环背一手托着大腿，杰森还是只有一个背影。


    毛毯没有盖全，于是一条很明显的伤疤从他脖子开始一直延伸到后脑又被头发遮盖。伤疤所在的位置上头发薄了一层，不明显，但由蝙蝠侠亲自训练出来的侦探技术却无法忽略。


    杜克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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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还没等布鲁斯走到门口杰森就醒了。


    他先是动了动，然后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泰特斯这回没给达米安下指令的机会，刷地就冲到布鲁斯身边人立起来，终于如愿以偿地舔到另一个小主人的脸颊。


    杰森立刻哈哈大笑，把胳膊从毯子里解放推开大狗。


    “泰特斯，快停下来！”他喘气，“Hey，I mean it，stop！Sit，*不然我就把给你带的零食收走了。”


    大狗听到指令，又或者只是听到零食，屁股啪地落回地上。


    杰森又挣扎了一下，迪克扯了扯布鲁斯的袖子，后者终于不情不愿地放人下来。


    在披着的毯子下杰森穿的是他最喜欢的红色帽衫，下半身则是一条卡其裤，额前的那撮白发跟其他黑发凌乱地混在一起。


    迪克的第一个兄弟比他们刚见面时长大了那么多，但同时又还不够，不，还差得远。威利斯·陶德比布鲁斯还高，身上的肌肉堆积如坦克，按理来说杰森应该跟他生父一样，可长到现在却仍然比迪克矮三英寸。他已经比四五年前状态最差的时候长了很多体重，但迪克仍然觉得那件红色帽衫有些过于宽松。


    但要是指出来小翅膀又会觉得他老母鸡。


    所以迪克等杰森跟其他兄弟姐妹拥抱完后才问道，“Jay，你想回房间休息吗？还是先吃饭？”


    杰森扭头看向阿尔弗雷德，“阿弗你已经做好午餐了吗？”


    管家就站在一旁，刚才连他也弯腰虚虚搂住自己的孙子，“辣热狗、炖肉跟烤蔬菜，Master Jason。”


    “我听到了什么？”杰森瞪大眼睛，“阿弗你做了辣热狗？？”


    “Mistress Cassandra为你特地做了布朗尼。”


    “不，等等。阿弗你做了辣热狗？？？”


    在所有人揶揄的注视下阿尔弗雷德难得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没有听错，Master Jason。”


    “Oh my God阿弗我爱你！！！”


    “所以你这是打算先吃饭？”迪克调笑，“下飞机后我问你要不要先垫垫肚子，你的回答不是‘Just get me home Dickhead*’？”


    “那是你问我要不要吃你车上早就放潮的麦片！”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Eww的声音，阿尔弗雷德谴责的眼神投来，迪克大笑着举双手投降，“那我还能怎么办，不想你太饿，但也不想让你吃到没胃口吃阿弗跟Cass特地给你做的食物。”


    “我永远有胃口吃阿弗做的菜。”杰森朝他做鬼脸，仍然可爱，但已经跟小时候满是婴儿肥的感觉不一样了。脸上的鼻梁倒是仍然微微歪斜，不减英俊。


    God，他真的长大了好多，虽然有些行为跟从前一样幼稚。有时迪克都不敢相信他的小翅膀已经考进大学。


    说完杰森就朝餐厅的方向离开了，其他人也跟上去，只有卡珊德拉走过来拉了拉迪克的袖子，“行李，帮忙。”


    迪克还在回头看杰森离开的方向。虽然杰森说他没事，但迪克实在太了解他，从刚见面就发现杰森其实十分疲惫，后者一上车就立刻睡着这件事更是验证了他的感觉。


    杰森的脸似乎也比往常苍白。


    不，应该没事。迪克在心里摇头，只是吃一顿饭，然后小翅膀就能回去休息。


    他朝卡珊德拉微笑，“Yea，我们把行李拿下来，然后就去吃饭。”


    -


    没事，个屁。


    迪克抓着杰森的手肘，袖子已经被拉起来露出底下的白色绷带。杰森刚刚掉了叉子，只因为达米安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迪克自己都能听见声音里的紧绷，“这是什么，小翅膀？”


    “Nothing*。”


    “那为什么你的胳膊上缠着绷带？”


    “只是个擦伤，it''''s NOTHING！”


    “什么样的擦伤会严重到需要绷带？”迪克不自觉地抬高音量。


    “你们在夜巡的时候也会受伤，跟那些比，这就是nothing！”杰森低吼。


    迪克张嘴，但布鲁斯抢先一步。他们的父亲的低吼跟杰森如出一辙，“我同意你去东京是旅游，但你却拿这个当借口隐瞒家人跟罗伊一起做任务。杰森，我以为你会更有担当。”


    即便这跟迪克刚才想说的内容核心一致，在听到他们父亲谴责又失望的语气时他还是忍不住皱脸。看阿弗已经站起来收拾盘子、提姆头砸在餐桌上，卡珊德拉抿嘴，其他人的想法跟他一致。


    迪克试图打圆场，“布鲁斯，杰森已经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为什么不——”


    但没用，杰森已经炸了。


    “我受了伤，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最不堪的猜测套到我头上？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永远都是违背承诺偷偷跑出去然后被世界教训的小人？”他站起来吼道，“Fuck you！Seriously，fuck you！”


    布鲁斯站起来伸出手，“Jaylad——”


    杰森用力甩开他，站在原地仰头闭目。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呼哧呼哧的声音很明显，而且似乎每一声呼吸都比上一次更加粗重、充满负担。


    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提姆跟杜克紧张地看着他，迪克站起来随时准备冲过去，达米安动作更快，已经飞速从餐桌边抓起一瓶气管扩张剂。


    杰森睁开眼，像是抽气也像是啜泣，“我、好像——”他向后跌。


    布鲁斯已经站在他身后，稳稳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