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心里一跳，随即低头。


    小丫头仰着小脸，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甜甜，你是不是偷听大人说话了？”


    叶冰还沉浸在二嫂两个字里没有回过神，窦红梅就瞪着眼睛‘质问’甜甜，可无论怎么看，她嘴角都有忍不住上扬的笑意。


    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有主意了，竟然私自就喊上了。


    “甜甜没有偷听，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甜甜想不听都不行啊。”


    窦甜甜边抠着叶冰的袄子角边撅起了小嘴，“二哥结婚了这么幸福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要瞒着甜甜呀？甜甜喜欢冰冰阿姨当二嫂啊”


    越说声音越小，尾音带着一丝不解和委屈。


    窦红梅不知道怎么和甜甜解释，只好望向叶冰。


    叶冰脑海飞快转了一圈，附到窦甜甜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满脸神秘和窦甜甜对视了一眼。


    窦甜甜的小脸上瞬间扬开了笑脸，“冰冰阿姨，甜甜明白了。”


    窦红梅一头雾水的望着叶冰，“你和她说什么了？”


    不然小丫头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不仅情绪变好了，还一脸小神秘。


    叶冰笑着打马虎眼，“红梅姐，没什么啊，就是答应带甜甜去当小模特呗。”


    说完，她和窦甜甜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小秘密的手拉着手领先走了。


    “小模特？甜甜吗？”


    窦红梅面色一怔，赶紧拔脚追上去。


    三人先去百货商场扯了两米长宽的白棉布，又给甜甜买了点打发时间的零嘴，然后就来到了东城集市。


    市里有两个大集市，分布在东城区和西城区。


    制衣厂家属院虽然也在东城片区，但是位置偏郊，步行到东城集市脚程快也需要近一个小时。


    叶冰和窦红梅决定去的时候坐三轮车，回来走路。


    毕竟摆摊谁去的早，谁就可以抢占最优位置，省那几毛车钱反而得不偿失。


    冬天的早上很冷，但是寒气却挡不住人们讨生活的脚步。


    天才鱼肚白，路边已经三三两两的停着人力三轮车，或中年或年轻力壮的男人，都穿着黑灰色的补丁大袄，坐在自行车垫上哈着手，啃着馍。


    叶冰三人才走近，几个人就忙不迭把馍塞进怀里，巴巴上前揽活。


    她们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笑容殷切的中年男人上了车。


    到集市一人五毛，孩子没给算钱。


    三个人加上拿着的东西，坐着有点挤，叶冰干脆把甜甜抱在腿上坐，这才松和了些。


    到集市后，天才刚亮，本来以为她们来的够早了，可集市口早已经被小摊小贩占满了。


    卖袜子毛巾的，推着板车卖小杂货的，直接摆着篓子或挑子卖菜的应有尽有。


    往里走一段，卖早点的摊子热气腾腾，三两客人围着小桌子长板凳正卖力的吸溜着酸菜米线，啃着炕炕馍，吃的满嘴流油。


    两个人牵着甜甜，边走边瞅着适合摆摊空位。


    东城集市其实就是一个长达两里的深巷街，左右两边的老建筑全是副食厂家属院。


    副食厂的逢年过节都会给工人发各种饼干糖果的福利，早年间日子难，很多工人为了把福利变现，就会想办法在黑市卖掉。


    随着后来投机倒把管的没那么严了，工人们就会堂而皇之的在家属院门口交易。


    久而久之竟然吸引了不少小摊小贩过来，短短一两年就形成了五花八门云集的自由市场。


    西城集市隔得远，窦红梅调查的时候没有逛过去，但是东城集市她上次是来考察过得。


    除了卖小百货板车上有些发卡皮筋，整个集市没见专门卖皮筋类的小摊。


    也是，没有人会为这种小东西专门摆摊，就连带着卖都觉得利润太低。


    “红梅姐，咱们就摆这。”


    走到了三分之一处，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摊位，在一个卖内衣花内裤和卖儿童小玩具的摊位的中间。


    卖内衣内裤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女，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小包，正坐在小马扎上摆弄衣服。


    看见叶冰和窦红梅紧挨着隔壁放下了小板凳，还拿出了摆地摊的布垫子，她赶紧挥手说，“哎妹子，这个摊位有人，你们还是到别处摆吧！”


    闻言，窦红梅抖床单的手僵住了，“大姐，这、这位置明显是空着的呀？”


    因为是初来乍到，她的语气很客气，甚至因为没底气有点局促结巴。


    “我们都是这里老摆摊的，这左右隔壁啊都是认识的，这摊位虽然是空着的，可是不一会就是要来人的，你们还是到后头摆吧。”


    年轻妇女嘴里规劝着，手里的活也没停。


    这两个女娃面生，一看就是头一回过来摆摊，她得好心提醒提醒。


    窦红梅望着叶冰，小声商量，“冰冰，不行我们就到后头摆吧。”


    叶冰没说话，伸手从布包里挑出一个成人带的红色发圈捏在手心，走到年轻妇女身边，“大姐，你是不是在这里摆摊很久了啊？”


    年轻妇女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手里依旧摆弄着摊位上的内衣内裤。


    叶冰把手里的发圈伸到了年轻妇人面前，年轻妇女眼神一瞟瞬间定在了发圈上，一脸稀奇的道，“哎呀，真好看，这是扎头发的？哪买的啊？倒挺稀罕！”


    叶冰笑着点头，“对啊大姐，这就是我们摆摊想卖的东西，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是初来乍到，摆摊的门道不太懂，还得向你请教请教。”


    边说她边把发圈塞进了年轻妇女的手里，“这个发圈送给大姐你戴个新鲜。”


    “送我的？”


    年轻妇女面色一喜，拿着发圈爱不释手的打量了一圈，面色赞赏的看了叶冰一眼，“小姑娘年纪看起来不大，人倒是挺机灵，是块做生意的料子。”


    “你这么大方，我也不能小气，那我给你讲讲在这里摆摊的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年轻妇女舍不得手里的发圈，见叶冰也和和气气不招人嫌，想着就给她讲一些这里面的生存门道也没什么。


    叶冰边听边问，一副崇拜受教的模样，年轻妇女被抬的虚荣心一胜，本来预备说一半藏一半，竟然被叶冰把肚子里知道的都勾了个八八九九出来。


    “好嘞，太谢谢大姐了，有你教我们的这些规矩，能让我们少走不少弯路呢！”


    叶冰听完就排排腿站起来，笑着望向窦红梅，“红梅姐，继续摆！”


    “咱还摆这？”


    “你还准备摆这？”


    窦红梅和年轻妇女齐齐惊诧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