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乌元柏在半天前接过江鸥的部分权限后知道的事情。


    名港市联防局的局长可以接触到塔更为核心的信息, 同时也是塔和外部沟通的媒介。


    方舟怔了一下，她问：“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目前移动了多少？”


    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安全区又开始往内圈缩小，挤占本就不多的生存空间, 若是不解决这个问题,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 这个世界迟早要覆灭。


    “差不多三个多月前，目前‘荒芜区’移动了二十公里，外围侵占了五十公里左右。”


    “这么多？”方舟惊讶道：“照这个速度, 这个世界再无安全区也不过是二十几年的事情。”


    到时候怕是真的就只剩下一个乐园了。


    “是的，所以中央目前也因为这个事情焦头烂额。”


    安全区外真正意义上无一人走出的区域被称之为“荒芜区”，外围则是荒芜区与安全区的界限, 这个界限大约有一百公里，辐射浓度从荒芜区到安全区逐渐递增。


    除了旧人类外, 目前的人类可以承受的辐射浓度大概在FS1.05/h-FS1.32/h区间，这也是安全区的判定标准。


    而外围区间的辐射浓度是远高于这个值的, 人类基本上是不可以在那里生存的。


    三个多月前……那时候她已经离开001庇护所了, 按照她印象中001庇护所所处的位置，外围侵占了五十公里，基本上已经覆盖到了庇护所的位置了。


    方舟这时终于知道凯撒等人为什么会接受中央抛来的橄榄枝了。


    根据之前获取到的信息，阿加莎带领的正是探索人员，那么这个新的特殊支队的队长之前也应该是负责安全区外探索的人员。


    照理说，中央的精锐部队正应该为此忙碌, 缺少人手, 怎么还会把一个小队的队长分配到特殊支队？


    “我提起这件事，是因为他们近期会有一次行动，特殊支队需要与其接应。”乌元柏停顿了一下, “你应该知道这种辐射是新物质，目前是无法人为创造出来的吧？”


    方舟点点头，这也是她当时在列车上看到那颗承载强烈辐射源的原石会觉得心悸的原因。


    她怀疑执政官当时投掷的那枚导弹当中就是类似的东西，少量的辐射进行实验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但是那么大量且浓烈的辐射，只可能是从安全区外带过来的。


    “你担心他们还会使用同一种手段对付我？”方舟说。


    “我现在也不确定了，毕竟宕港事件之前，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会用这种办法。”想到这里，乌元柏依旧觉得很荒诞，忍不住笑了一下。


    掌权者发疯，她乐得看见，但发的疯太超过，将乐园毁了就不行了。


    “我会多注意。”方舟回复道。


    对方之前已经使用过这种手段了，结果是方舟的“毫发无损”，中央的铩羽而归，被迫分出去大量资源安顿宕港，还很大程度影响民众心中的权威。


    方舟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执政官还会用这样没用的手段来对付她，除非他这次是对整个乐园投掷核弹，彻底毁掉这个世界。


    方舟能感受出来，他不将人命当一回事，并不代表他想毁掉这个世界。


    安全区缩小这件事目前不在方舟操心的范围内，她有更紧迫的事情在前，活不下来的话，谁还会在意二十年后的事情？


    “你最近帮我注意一下新的这位特殊支队的队长……”


    “谢准，他叫这个名字，他有什么问题吗？”


    方舟沉默了一下，委婉道：“可以注意一下他是否有不吻合身份的行为和常识，如果有的话，你尽量小心一点他，关注一下他的行动轨迹。”


    “行，不过为什么不是你小心他，而是让我小心他？”


    方舟微笑道：“毕竟我离得很远嘛。”


    谢准出现的时间点比较微妙，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调离了他原本的职位，进入一个新的环境……


    即便他身上有什么异常，全新的队友也很难察觉出他身上的变化。


    方舟觉得多放一个心眼总是好的。


    乌元柏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询问，自从方舟和她成为“共犯”之后，她就发现方舟知道太多她这个为官方做事的人员都不知道的信息。


    比如今天在说到精锐部队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进一步询问这个部队的作用，她对塔内的布局可能都比她还清楚。


    乌元柏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获得到这些信息的，想来她也总有她的手段。


    “对了，利瓦依是你带走的？”乌元柏问道。


    “嗯，她帮了我。”方舟没有否认，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里也有我想要的信息。”


    得到肯定的答案，乌元柏依旧觉得有几分心惊。


    利瓦依消失的时间是宕港事件过去不到一个小时，乌元柏不知道方舟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她不相信那种情况下方舟毫发无损，而她刚被袭击完就想着怎么谋划将人带出塔了。


    乌元柏都能想象出，知道利瓦依消失后塔里的一些人得有多跳脚。


    说到这里，方舟看着乌元柏，她调侃道：“你们局里有个火眼金睛，乌局可不要被发现了，你要是被发现了，就只能和我一样成为亡命之徒了，虽然我可以接收你，但那应该不是你想要的归宿。”


    乌元柏回视她：“你知道我的超越力量是什么吗？”


    乌元柏确实没有和方舟说过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方舟也没有在论坛里看见过相关的讨论。


    方舟猜测道：“预判？”


    这是她根据乌元柏的战斗得出的猜想。


    乌元柏摇摇头，解释道：“我能看到我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每一个关于选择的‘概率’。选择充斥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瞬间，不论多小的选择我都可以看见，终书齐的能力很难威胁到我。”


    她的能力在哪些上级眼中不是秘密，但那些人到底不是她，这种范围极广的力量不是用三言两句就能概括的，更何况……


    “江鸥当时为了不让我有出头的机会，将我的档案做过简化处理，到现在都没有进行更新。”


    这也导致了那些人并不清楚她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终书齐的超越力量是“放大疑点”，说明她的身上得先有可以存在的疑点，这些可能会出现的疑点，在她做出每一个决定时就会进入她的选择概率里，还会从一个大选择的概率延展到一个小选择的概率，一点点地让她将疑点清除。


    方舟将乌元柏的话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大概能猜出她这个能力可以做到的事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类型的超越力量，她确实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这可真是否极泰来。”她往乌元柏的面前凑了凑，说道：“那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多高的概率？”


    “这就无可奉告了。”乌元柏笑道：“选择的概率被太多人知道，就充满了更多不确定性，距离它达成的终点还有很远，尽量还是不要增加这种不确定性吧。”


    “看来是不低的概率。”方舟说。


    这种能力某种意义上和西娅的预言一样BUG，因为这是可以看到“未来”的力量，方舟原本还担心在接下来玩家陆续进入游戏时，乌元柏依旧有可能被替代，如今看是她多虑了。


    这令方舟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她要确认的都确认完了，也获得了额外的信息，同乌元柏再寒暄了几句，方舟便离开了。


    从名港市回到夜至总部，方舟立即将人员进行了新的编排。


    她把李白芷从岩城调了回来，让奚向帮忙进行那边的管理，等李白芷回来后，再将雷切与方循江一同喊来了她的办公室。


    “舟舟姐，怎么突然将我叫回来了？”李白芷忐忑地问道，她神态稍显疲惫，硕鼠的事情才过去不到一天，方舟突然的重新调动让她的神经忍不住绷紧了。


    “姐姐，是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做吗？”方循江也说道。


    雷切则是习以为常她这突如其来的吩咐了。


    “我需要你们离开乐园一趟，在乐园外重新开始招收成员。”方舟说道。


    “什么？”雷切看了过来，他对方舟的这次决定感到困惑：“我可以问一问理由吗？”


    就连李白芷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节点招收成员。


    方舟知道自己要加快行动的速度了，她不可能一个个等玩家出现，被动地接受他们带来的变化。


    在她这边一步一步地她可以主动“引诱”出部分玩家。


    通过第三版块的信息，方舟知道有很多玩家降临在乐园外，在那些发言中占比还不小。


    夜至自从在中央视线里正式出道后，便停止了招收成员，她现在准备将这个通道重新打开，不过这仅限于“乐园外”。


    在乐园内进行的话，不排除中央会选择一锅端的方式，但中央的手还不能完全伸到乐园外，最多就是安排一些人来参加他们的人员招选，混入其中。


    这点对方舟来说很好筛选。


    那些在乐园外的玩家们，若是看到夜至开始重新招收成员，那些想要参与进剧情线的玩家挤破头都会加入进来。


    他们不会想到方舟开启这个通道的原因。


    方舟很难和李白芷他们解释这一切，只能说：“我有我自己的安排，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出去，不需要特地做什么宣传，你们只需要筛选出那些对进入夜至有着一定欲望的人。”


    “好的，姐姐。”没等李白芷和雷切说话，方循江就先应了下来。


    雷切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她和李白芷还是选择相信方舟，“知道了，我一会就去安排。”


    雷切拥有信息网和线人，李白芷的精神控制可以排查玩家，方循江的武力可以保全二人，安排他们三个出去可以用最少人数达到最大效果。


    至于展开舞台的位置，毫无疑问是004庇护所。


    目前001庇护所怕是不复往日了，002和003这两个庇护所有很大概率即将归顺于中央，只有004庇护所最好行动。


    安排这边的好一切后，方舟先是进入了第四维度的第一板块，大概地看了看004庇护所目前的情况。


    方舟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004庇护所的情况了，这个讨论版块依旧火热，每天都有不少新增话题，并没有方舟想象的那般萧条，她往下划了划，看到了几个关于秩序局的讨论，其中有一个话题帖让方舟明白了原因。


    【主题：秩序局新的S级秩序者为啥这么想不开，要来004庇护所？】


    [同，这种等级去乐园里不好吗，待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大材小用，乐园现在要求没那么苛刻了，S级超越者想带谁进去都行。]


    [这力量要是给我该多好……我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乐园。]


    [本来看这群税金小偷就不爽，现在又给他们神气起来了。]


    [上面的是认真的吗？有这样一个角色重新出现都要烧高香了，秩序局倒了，惨的第一个就是我们这些人。]


    [只有我还在好奇“红岸之役”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真的直接干掉两个S级啊。]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现在还是挺恍惚的……]


    [嘘，别问。]


    ……


    ——原来是秩序局又有了新的S级超越者。


    孟希恩和危思源的死亡终究是瞒不过去，旧王陨落，自然会有新王诞生，这个地方比她想得更加顽强。


    本来以为在乐园开放名额后，流失掉一部分人才，004庇护所的落幕是迟早的事情，但这种强力的新鲜血液的涌入让他们的结局变得没那么绝对。


    继续往下看了一些话题帖，方舟差不多了解了情况，她回到最上面，想都没想，编辑了一个有些神神叨叨的帖子发布在了第一版块。


    发布成功后，方舟看着标题觉得还挺满意的。


    这很符合她当初对夜至的第一印象。


    【主题：你是否对未来觉得迷茫？你是否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你是否不屈于自身的平凡？你，想要改变吗？】


    [加入我们，改变人生，改变世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附图夜至标志.jpg）]


    [有意请将你的经历发送至通讯编号：123XXX，我们会为你安排面试。]


    为了不被检索关键词，又能证明身份，方舟还附上了一张夜至的半月半阳的企业（？）图标。


    这个版块的人一直很多，没一会就有人回复了方舟这个帖子，她划下去看了看。


    [？传/销组织啊，别干这一行啊，在这种时代骗不到人的。]


    [……槽多无口。]


    [好抽象的标题，忍不住点进来看看，看了感觉更抽象了。]


    [别顶了，沉了吧沉了吧，万一真有人被骗到呢？]


    方舟：……


    方舟沉默了一下，很自然地无视了这些不太礼貌的回帖。


    发完帖子后她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而是稍微等待了一会，莫名其妙的标题和内容让这个话题帖沉的很快，没一会就找不到影了，她这才退出第一板块转到了第三板块。


    进入了第三板块，方舟抬头看了一眼在线人数。


    [在线人数：635]


    确认完人数后，她拉下页面看了看，除了最开始大量涌入玩家的那会新帖不断，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新增帖，几百人很难让一个论坛变得有多火热。


    方舟没多在意，她同样在这个版块里发布了一个新帖，发送的瞬间，一个后面跟着new的话题出现在了第三板块的首页。


    【话题：这是夜至又开始在乐园外招人了？】


    [主楼：附图.jpg]


    帖子发布完后，方舟没有干巴巴地等待回帖，她暂时退了出去，打开了信息栏。


    她论坛次数已经全部重置了，现在已经可以进入外面的论坛验收她放出去的剧情成果了，同时也可以确定一下那些被强制退出游戏的玩家是否有在论坛发布相关帖子。


    【是否消耗一次机会开启高维世界（论坛）的入口？】


    方舟闭上眼睛，选择了“是”，进入了游戏论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