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内心怎么想, 方舟没有将情绪显露在脸上一分一毫。


    乌元柏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回答道：“不需要你过去，你只需要把地址实时转播即可。”


    方舟昨天才加入联防局, 他们不愿她知道太多信息很正常，她也做好了在一开始可能会被当做最简单的“导航”使用的准备。


    可偏偏这回需要她找的人在夜至总部，看乌元柏的表现，是准备让她直接与潜江市的联防局交接, 这导致她无法直接在其中动手脚。


    方舟垂眸：“行，不过得先把潜江市的地图给我看看, 我从宕港离开后就直奔名港市，没有对其他地方的地形提前做过功课，目标出现的具体位置我叫不上名字。”


    这是合理诉求, 他们对她做的背调中显示的也是如此，反倒她要是能够清晰地知道潜江市的街道才显得可疑。


    乌元柏没有怀疑, 她利用投影将潜江市的地图投射到空中，细致到每条街道上的所有建筑。


    方舟认真地看着地图, 只有最开始知道定位在夜至总部的那会让她感到了紧迫感, 现在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思考着该如何应对。


    最重要的是先弄明白这管血液到底是谁的。


    方舟提取出重点。


    什么人会被中央特地采集血液样本储存？


    像江别浮这种应该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角色, 储藏血液基因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了这点之外, 和中央正面对上留下血液这一点可以被排除, 近期如果有夜至成员暴露, 雷切那边肯定会通知她。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实验品”。


    方舟的脑袋里冒出这三个字, 被中央做过实验的人留下血液样本再正常不过，包括她本人或许都有血液样本在中央手中。


    要不是她的真实身份还没有暴露，现在他们要她寻找的或许就是她本人的位置了。


    那么夜至里面有哪些人是曾经的实验品？


    她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就是一号，夜至中被中央做过实验的人绝不止他, 但只有他的身份是明牌。


    他们当初劫走一号便是夜至的宣战，中央想通过找出一号得到暗处敌人的线索是很合理的。


    而她昨天办理完入职资料，“印水”这个身份的能力被记录进中枢系统，按照正常的进度，中央要她寻找一号是迟早的事情。


    问题在于这个时间点很微妙，方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已经将“方舟”与“一号”、“夜至”这些关联起来。


    他们单纯的是为了寻找一号，还是想要通过一号找到她。


    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或许他们也在试探这一点，确认她与夜至的关系。


    方舟对此早有预料，她在乐园外就和夜至有过接触，被中央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她不介意中央知道这一点。


    “看得怎么样了，找到具体的位置了吗？”乌元柏说道。


    “找到了。”方舟笑眯眯地抬起手，对着她指了一个较为偏僻的位置。


    只见她手指所点的位置上写着“莱特制药厂”，投影的蓝光印在方舟的手指上，造成了这几个字有些扭曲的空间。


    莱特制药有限公司是由金蝎进行管理的正当企业，它旗下的制药厂距离公司本部有一段距离。


    雷切曾经给她看过金蝎的所有资料，这家制药公司由金蝎接手，现在完全成为了独属于金蝎的势力。


    除了金蝎以外，制药公司原本与夜至有关的东西被金蝎一点点剔除出去，现在没有任何夜至的成员，也没有任何与夜至有关的东西，他想“洗白上岸”的心十分强烈


    联防局就算去查短时间内也查不出什么，方舟决定让他们把视线焦点转移到金蝎身上。


    这有一定的风险，金蝎是夜至位置较高的成员，如果他被抓了审问出什么就糟糕了，但方舟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相信金蝎本人也能拥有足够的危险嗅觉。


    方舟想要望老板的位置，通过那次与望潮的聊天，方舟知道金蝎会是一大阻碍，就算她不想要望潮的位置，也不能让金蝎坐上。


    望潮死亡在即，她如今在夜至算不上什么角色，杀掉金蝎强行坐上望潮的位置不是不行，但这样做的话她的位置很难令人信服。


    既然她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拔除金蝎的臂膀，那就让官方去做。


    最重要的是，对方这招走得太突然，如果他们让方舟找的是雷切都要比一号好办，她可以随随便便就报一个位置。


    但一号太过特殊，随便报一个位置他们会怀疑到“印水”身上。


    “制药厂？”乌元柏看着她指向的位置：“是在里面吗？”


    “是。”方舟一边应对着乌元柏，一边让锢兽与魔鬼蝠靠近制药厂附近。


    得到位置信息后，乌元柏朝潜江市那边的秩序局发去通讯。


    接通后，出现在投屏前的是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人，方舟昨晚询问过黑球关于那三个人的特征，这个特征过于明显，方舟一下便知此人就是那个克制黑球共感的超越者。


    “嗨，乌队。”芮盼散漫地朝着屏幕后的乌元柏挥了挥手，她看起来很没精神，似乎很不想接到这个通讯，一副不想上班的颓废模样。


    乌元柏朝她点点头：“许久不见，芮队，我已经将位置发送给你了，这边也会随时和你保持通讯。”


    他们已经提前沟通过了，昨天怕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方舟能够感受到芮盼的视线停在了她身上，那视线还带着几分哀怨，仿佛在指责她的能力怎么真的有用，几秒后才从她的身上挪开，她长叹了一口气：“哎，我知道了。”


    方舟：“……”


    在乌元柏与芮盼交流的过程中，方舟开始布置另一边的情况。


    母面魔一直被安置在夜至总部，尚未进行任何活动。


    金蝎与博士有其他产业要管理，平时不会长时间待在夜至总部，反倒是雷切、奚向他们在总部的时间会比较久。


    收容母面魔的地方有一个紧急联络雷切的设置，就是为了以防这种无法由她本人传达消息的情况出现。


    方舟控制着母面魔摁下开关，将消息传达给雷切。


    要不了一会，通过母面魔传回的信息，方舟知道雷切收到消息出现了。


    这让她松了口气。


    雷切是个聪明人，他也是最清楚方舟计划的人，方舟只需要向他传递几个信息他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听懂异形生物在说什么，方舟只能用别的办法朝雷切传达信息。


    她控制着母面魔言简意赅地用风在一边的墙体上刻下一行字：“转移一号至制药厂，适当时候进行移动，我会善后”。


    没过多久，方舟感受到她脑海中锁定的目标位置开始进行移动。


    看来她猜的没错，这确实是一号的血液。


    不多时，一号的定位就直接出现在了制药厂内。


    雷切应该是带着一号进入了奚向的通道，由奚向直接将他们转移到了制药厂里。


    一切准备就绪，方舟的心情更加平静。


    另一边，收到乌元柏这边的消息，芮盼并没有派出大量的人员围捕，她先是调查了一下莱特制药的信息，然后选择带着几位队内成员去进行正常的“监管检查”。


    她和队员们没有开警车，穿着便服，但带上了证件证明身份，以免还未到就打草惊蛇。


    方舟与乌元柏能够通过她胸口的针孔摄像头观察到那边的情况，她到的很快，只让两位成员跟着她进去，其他人守在入口与出口。


    因为穿着普通便服，一开始他们还被门口的安保赶了，直到看到不能作假的证件信息，便立刻变了个态度将他们迎进去。


    联防局的人来进行监管检查，制药厂的这些工作人员十分配合他们工作。


    芮盼没有从这些员工的反应中察觉到任何不对，这个制药厂分为两层，方舟给出的那个位置很可能是制药厂的仓库，她提出要去仓库检查时，领班都没有想要拦截的意思。


    这反倒让乌元柏和芮盼觉得有些困惑。


    乌元柏她浅咖色的眸看着方舟，注意着她脸上所有的微表情变化。


    就当芮盼准备前往仓库时，她看见方舟突然眉头一皱，说道：“等下，他的位置开始移动了，正在往相反方向的出口去，现在还能追过去。”


    听方舟这么说，芮盼吩咐两人继续前往仓库，而她则立刻通知外面的部分队员守好出入口，她则是快速朝着方舟所说的位置赶去。


    等芮盼抵达方舟所说的位置后，前方并没有出现符合目标的人。


    乌元柏有些怀疑地看向方舟：“人在哪里？”


    “不对，他应该就在这里。”方舟做出不耐烦的模样：“我也奇怪呢，他明明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移动了。”


    下一秒，投屏突然掐断，中间的位置跃上一行字“无法与设备建立连接”。


    乌元柏耳内的通讯设备里突然安静下来，这个现象让乌元柏意识到了什么，她面色凝重，身躯向前，朝着通讯设备道：“喂，芮盼？听到请回答。”


    芮盼那边的通讯被突然切断了，不仅是芮盼，芮盼带去的所有成员的通讯通通被切断了。


    乌元柏深吸了一口气。


    方舟装模作样地瞪大眼睛：“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空间。”乌元柏沉默了一会后说道，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朝她问道：“你之前在救出江别浮的时候，进入空间后是怎么知道空间主人的位置的？”


    裴良吉是个观察力很强的角色，在一场战斗内，他能够记住所有细节并将其报告给乌元柏，这也是他能够得到乌元柏重用的原因。


    在那场战斗中，方舟对着墙后使用火箭炮轰炸的行为就像是提前知道了空间内目标的位置。


    “这你怎么知道的？”方舟故意做出惊讶的模样。


    乌元柏脸色沉了下来，方舟这句话乍一看就像自曝，有着很强烈的“我现在在隐瞒目标位置”的意味。


    下一秒，方舟理所当然地说道：“喂喂，乌队，别这样看着我，那是因为我与目标都在‘空间’之中，想要获取一个人位置的前提当然是要处于一个空间内。”


    “都不在一个空间之内，我怎么获取对方位置？”


    听到她这个解释，乌元柏愣了一下。


    在发现绑走江别浮的私生饭是空间系能力的时候，方舟就在等待这一刻。


    一个她自导自演出来的，他们不得不放弃她人形“导航”定位，让她成为能够知道更多信息的领航者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