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联防局这边有了想要招安方舟的契机, 这第一步就走成功了。


    方舟从床上下来，凑到投影前看，她脸上带有调侃之意：“这不是电视上的大明星吗？怎么, 失踪了？”


    方舟倒是没想到，他们要她帮忙找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一个唱跳爱豆，看来这人的身份应该不仅仅是偶像明星这么简单。


    “自然是找不到他人，才会选择来找你。”


    方舟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而是笑眯眯地凑到这人面前问：“阿sir，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印水。”


    “乌元柏。”乌元柏微笑着回答道, 她没有在意方舟无礼的态度，将空中的投影关闭，“跟我来吧。”


    比起方舟在途中看到的那些联防局的警员, 乌元柏对她基本没什么轻视感，这倒不是说她不歧视出生于宕港的人。


    在她踏进这间牢房最初, 她身上自带的上位者的轻蔑感要比那些警员强烈太多了，可这样的情绪在和方舟交流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甚至在方舟表现得有些无礼时也没有一点被冒犯到的反应。


    这恰恰说明乌元柏是个聪明人, 在面对有价值的人时，她会给出应有的尊重, 让人心甘情愿为她做事, 这样的人最难应对。


    方舟收了收思绪, 跟在乌元柏的身后离开牢房, 一路上话基本没停过。


    “乌警官, 照你刚刚那么说，是不是意味着我这次如果帮你们找到人就能抵过了？我这种人加入你们的话有没有上升空间的？”


    “乌警官，你们这里警员的薪资待遇怎么样的啊？给不给交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吗，我刚来名港市, 这里房租太贵了，我根本找不到地方住。”


    “乌警官，您今年贵庚呀，是名港市人吗？有没有对象呀？”


    “乌警官……”


    乌元柏突然停下，她个子很高，方舟差点直接撞上去。


    雷切要是看到现在的方舟，就会发现她的演技参考一半都来自于他，没有具体的参照物她很难演出来，干脆照着雷切平时的状态演，只是在他的基础上做了些许或夸张或细微的调整。


    当然，雷切没有这么聒噪和八卦。


    方舟有很多选择，她可以选择扮演一个来自宕港的沉默寡言的阴郁公民，这样扮演难度低，话少也不容易露馅，但这种人设很难获取到信息。


    在一个新的工作环境中，往往是越八卦越聒噪的那群人能够最早知道新环境中的所有信息，这样的人因为八卦的好奇心问出什么问题都不奇怪。


    乌元柏的声音传来：“到了。”


    方舟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发现她带她到了一间办公室内，门口的名牌上写着“特殊侦查支队队长办公室”这样的字样，乌元柏是将她直接带到她的办公室里了。


    看来她猜的没错，对方确实是队长级别的，不过她一个队长级别的竟然能够有独立的办公室？


    她跟着乌元柏进入，里面配置这一个生活机器人，在方舟进来后非常熟练地从一边泡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吭哧吭哧地挪到角落。


    “请。”乌元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方舟一同坐下，方舟不客气地坐下端起水喝了两口，四处张望，将办公室里的布置全部收入眼底。


    他们进来没一会，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乌队。”


    来人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和一个小型储藏箱，方舟猜那套衣服是给她准备的，她身上还穿着囚服。


    对方将两样东西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后就退了出去。


    方舟没有客气，她拿起衣服，在周围看了看，没有发现摄像头，她扬眉便问道：“这里面有监视器吗？”


    “没有。”乌元柏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回答她。


    得到回答，方舟没有扭捏地直接将身上的囚服上衣脱了，拿起一边的衣服准备套上。


    乌元柏看着她的视线顿了一下，浅咖色的瞳不自然地往旁边移去，视线没有再落在方舟身上，她提醒道：“隔壁拐角处有设置独立卫生间。”


    方舟将上衣套上：“我这不是让您安心点，省得担心我直接跑了。”


    “我相信你不会做这么愚蠢的决定，除非你欺骗了审讯员对你的能力造假。”她说道：“况且，想从联防局跑出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确实哈。”听她这么说，方舟便拿起剩余的衣服出了办公室。


    她往前走了两步果然在拐角处发现了卫生间。


    进入卫生间后，方舟的神情冷淡下来，对方给她的是服饰是联防局普通警员的黑色制服，看来是不准备给她过渡时间了。


    这仿佛在提醒她，要么穿上那身囚服，要么就穿上这身制服，没有第三个选择。


    真是强硬的做派。


    方舟将剩余的囚服换了，一边的镜子照出她现在的模样。


    她一头半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肩膀上，面容勉强算得上清秀，换上一身合身的黑色制服后将身上的轻浮感压去不少。


    要将自己代入另一个角色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半个月来方舟一直都是以“印水”这个虚造的人来生活，现在就连没人的时候她也是很难从角色当中脱离。


    换好衣服后方舟回到乌元柏的办公室。


    她一边走进门，一边拍了拍肩膀，得意道：“穿上这身衣服显得我也人模狗样的。”


    乌元柏抿了口茶，没有在意她这句话中影射他们人模狗样，“你喜欢就好。”


    在方舟离开的短时间里，里面增加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从衣服来看是联防局的成员，他们本来在交谈，见方舟进来，立即噤了声。


    看到他们两位，方舟自来熟地靠近，朝他们伸出手：“二位怎么称呼啊？我叫印水，以后我们应该是同事了，还请多多关照啊。”


    “裴良吉，特殊侦查支队成员。”


    “耿意，特殊侦查支队成员。”


    两个人态度都很冷淡，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位，也没有人上前选择和方舟握手。


    方舟没有在意，将手收回。


    乌元柏出声道：“储藏箱里就是江别浮的血液，事情有些紧急，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开始吧。”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方舟，联防局也不是什么人都接收的，特别是宕港的人来历不明，一般情况下联防局招人都是直接排除掉二区的人。


    可方舟的能力很特殊，上面观察了她两天，对她在宕港的身份做了调查，依旧没有决定要不要招安她，没想到却恰巧出了这种岔子……


    “哧哧”一声，方舟假装没有察觉到乌元柏探究的视线，将一边的储藏箱打开，白色的气体散去，里面是一小管血液。


    她拿出来倒了一滴在掌心后将剩余的放进去，然后抬手将这滴血液舔舐进去。


    铁锈味在口腔蔓延，过了几秒后，整座名港市像是没有道路的地图一样浮现在方舟的脑海里，江别浮的位置在其中一个位置不停闪烁。


    方舟沉默了一会道：“他快离开名港市了，现在正在移动中，已经接近花郡市边界了。”


    “我们需要快点赶过去，我的追踪只能持续三个小时，再想要追踪同一人，只能等第二天了。”


    听到她这么说，乌元柏抬眸看着她道：“你在审讯时并没有这么说，况且你在绑架李杰时是在他受伤两天后。”


    “唉，所以我不是说了，我将他的血收集起来了，并非当即使用能力，我的能力有限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合我下手的。”方舟面不改色道。


    正如方舟所说，他们对她这几日的行踪调查得一清二楚，在此前李杰经常来方舟打工的那家餐厅。


    想要通过他与客户的谈话摸清他的日常规律是有可能的，在这样的前提下，方舟可以通过推断知道什么时候适合她追踪绑架。


    乌元柏：“……”


    这样的话，她需要推翻原本对方舟的评价了，这种办法可要比持续追踪难上许多，她无法只做一个普通的追踪导航。


    不过目前还有更紧迫的事情在前，方舟的定位要等到这次事情结束后才能定夺。


    江别浮如今已经到了名港市边界，如果等江别浮离开了名港市，进入花郡市，那他们这边就得通知花郡市的联防局去解决了，到时候转来转去，可不就是几个小时能解决的了。


    乌元柏思考了一下，如果对方没有在移动，让方舟报了位置后派人过去就行，问题在于对方处于移动状态。


    她考虑完毕后立即让方舟带着裴良吉和耿意赶往江别浮现在的位置。


    “印水和你们二人一同去，由她带路，不管是什么情况，要将江别浮安全带回来。”说完后她顿了一下：“若是有其余人……反抗的话可以直接击毙。”


    耿意/裴良吉：“收到，乌队。”


    只有方舟跃跃欲试地问道：“他是被绑架了吗？你们能那么快把我抓回来，现在竟然无法定位他的位置？”


    名港市的眼无处不在，这说明对方拥有足够的反侦察意识，又或者是有特定的能力能够躲掉眼。


    “这便是你需要发挥你自己用处的地方了，你该庆幸我们无法定位，不然你或许真的会在牢房度过后半辈子。”乌元柏说道，堵了她的嘴。


    “好吧，我知道了。”方舟见好就收。


    接着，方舟跟着耿意和裴良吉离开乌元柏的办公室。


    方舟朝他们搭话：“诶，你们在这边工作怎么样？轻松吗？平时的工作都是做些什么啊？”


    他们两个人并没有搭理她，自然是没有将方舟当做未来的同僚，从乌元柏那边离开后只将她当做透明人。


    几轮下来她自讨没趣。


    唉，刚来就遇到职场霸凌了。


    从乌元柏的办公室离开后，裴良吉与耿意前往了联防局的武器装备库，上面没有吩咐带方舟去，他们二人当时没有权限、也不会带着她一起。


    等他们回来时已经换上作战服，装备上武器。


    方舟也看出来，联防局目前只是想让她做一个移动导航而已，不需要她多深入参与其中。


    正是猜到这一点，方舟才会给自己的这项能力“设置”了一定程度的限制。


    耿意看着方舟冷冷道：“会开车吗？你直接带路吧。”


    “会，驾龄五年。”方舟上了驾驶位，听她这么说，二人立刻上了后座，下一秒，方舟又道：“不过我没有驾驶证，你们不会抓我吧？”


    裴良吉/耿意：“……”


    没等他们说什么，方舟已经踩下油门开出去了，二人只好默默地绑上安全带。


    方舟透过后视镜发现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辆联防局的警车。


    她这半个月都住在娱乐网咖内，有关注乐园内的大小新闻，快速汲取了一些日常知识。


    她知道江别浮是乐园目前当红的流量，在这个被虚拟歌姬霸占的领域内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这么看来这江别浮排场真够大，因为他不见踪影，联防局就选择直接招安她，要是一个普通的爱豆失踪不至于让联防局做到这个程度，如今调动的人员竟有十人之余。


    联防局的车有特殊通道，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名港市总共不过这么点大小，半个小时方舟就赶到了最初感受到江别浮的位置。


    他的位置在不断移动，不过进展得非常缓慢，中途还在一个位置停了许久，方舟看不透对方的意图，看这样子也不像是绑架勒索。


    他们距离江别浮的位置越来越近，不多时，方舟看见远处的一辆大型货车笨拙地在前方慢吞吞地开着。


    “就是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