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禾这边几乎是很早就准备好了，场馆的开门时间大概是九点半左右，但是一般人不会这么早来，北京还是比较大的，路上也需要时间，所以人不算多，不过纪禾也没有想到，她会在场馆里面看到杨真真。


    之前吃饭的时候有听她提起来过这个姨妈，所以纪禾是有点印象的，想必应该是带着进来的，如果杨真真是评委，肯定早就会告诉纪禾了，所以她猜测应该不会这么巧。


    等到走近了之后，纪禾才看清她就是在后面跟着的，进来的事今天第一个过来的评委。


    比赛方是没有给她们看评委的资料的，也没有确定过评委都有哪些，想必也是为了公平起见，所以这是第一次纪禾见到评委，说不紧张是假的。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很多。


    纪禾的安排就是把最亮眼的放到了最不起眼的位置，反而是把最不起眼的放在最中间的位置，主要是为了一个平衡，而且因为外国人身材过高的关系，所以纪禾干脆的把她安排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就是为了一个平衡，没有想到花花绿绿的出来的效果反而是最好的。


    其实评委这一天是纪禾最不担心的一天，每个评委手里面是有六票的，可以投给自己选择的最好的六个作品，评委看衣服就不会看模特那么表面的东西，可能更注重的一些设计上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评委这几票反而是设计最好拿分的地方。


    挺到她面前的时候，纪禾才看清杨真真的姨妈身上穿的还是她做的披风，上面的双面绣是小红的手笔，这倒是让纪禾很意外了，一个设计师，会伤身的一定是自己欣赏的，别看纪禾喜欢设计，但是其实她的衣服都是比较简单的风格，她也会给自己做，不过不会浪费时间做的她很复杂，因为她想把时间用在别的地方，所以就会在别的地方多下一点功夫。


    像是赵一梦，她就喜欢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就这几天天天见面，她已经看出来了赵一梦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出自自己之手的，设计师差不多就是这样两个极端。


    要么像她这样，过分简约，要么就像赵一梦这样，凡事都自己来。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如果自己不喜欢的，或者是欣赏不来的，是绝对不会上身的。


    很快人走到了纪禾的跟前来，纪禾先是介绍了自己，然后在每一件介绍自己的设计，最后点题。


    她是最后走到少女的幻想那里的，说起来这条裙子，纪禾其实内心的想法是很多的，她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


    “如果说我之前的设计，想要的方向是美丽的，自由的，无拘无束的，能够有呼吸的，其实这件作品，是有一些压抑在的。”


    她话一出口，先吃惊的是杨真真，她甚至还绕过去看了一眼这条裙子，实在是想不明白压抑的地方是什么，她只感觉到了华丽。


    对于这一点，纪禾没有过分的解释，敏锐的人，其实是能看出来其中的门道的，所以她就只解释了自己的做法，还有一些工艺是怎么做到的，包括虽然看起来华而不实，但是实际上这条裙子的手工艺是最好的。


    全部都理完了之后，他们才从纪禾展厅走过去，她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只是第一个评委，光是这么一圈听下来，十二个展厅其实用了差不多快要一个半小时左右，投票是公开透明的，其实是能够看到评委把票放到了哪个设计上，这就没有了改票的机会，所以其实还是挺好的，看到的就是投进去的，有心之人算一下就知道了。


    面对这位评委，纪禾其实心里是有压力的，因为从她的穿衣风格来看，她应该是比较偏国风的，比赛方能请到的我国人，还是跟杨真真沾点关系的，应该是泰斗了，现在能称之为泰斗的，应该是裁缝，并且是世世代代的传承人那一种，所以说纪禾还是有点担心的，怕她和自己的设计理念不合。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从这边就能看到投票的方向，她把手里的三张票都放在了纪禾的设计上，一条是那条和少女幻想放到一起的简约派，还有一条是少女的幻想，另外一条则是绿色系其中的一条，剩下的三张票，她把一张投给了赵一梦，另外两张投给了两个偏旗袍设计的作品。


    可以看出她的喜好是很宽泛的。


    这就是为什么专业的好处了，她也看整体，但是比起来整体，更是看设计。


    杨真真跟着她走了出来，这会儿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姨妈看着她说：“一起吃个午饭吧？”


    “那是自然了，我已经定好位置了，就是你爱吃的那家。”杨真真晃了晃手上的大哥大。


    两个人在餐厅坐下来之后，她的姨妈沈清才开口：“你的那位朋友，是纪禾吗？”


    “你怎么知道？”杨真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哪位是她的合作伙伴。


    “你的阳光不错，纪禾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以后应该能有作为。”


    “真的吗？不过姨妈怎么知道哪个是我的合作对象啊？”


    “你在八号展厅的时候就没怎么听人家介绍，眼珠子都快飞过去了，我开始还以为你喜欢她那条裙子，后面你绕过去看的时候，好像很吃惊她的想法？”


    “是，我们没有怎么聊过她的设计理念，因为我也不懂这些，但是我看了她所有的作品之后，说实话，我对她是绝对放心的，所以也是因为这样，我反而不太去问这些，我就绝对的信任就好了，而且她在参赛后改了自己的设计，应该和图纸是不一样的吧？我把工作时借给她改的，主要还是因为比赛方的这个模特设计吧。”


    这倒是让沈清有些意外，临场了才改作品，她还以为是纪禾后面做的时候发现和设计稿有一些出入，所以才决定更改的，没有想到竟然是到了这里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改出来的。


    “那倒是蛮厉害的，能够临时改，还看不出来一点改动的痕迹，一般的话其实应该会有一点衔接不好，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她。”


    “不过姨妈为什么说她的理念，您知道？”


    “仔细一点就能看出来了，她的裙子上不只是有花，绿叶的部分其实都在最下面，上面是有荆棘的，结合她起的名字，不难看出来，应该是无法实现的梦想，或者是追梦路上的艰难，所以让少女的幻想不只是自己美好的部分，幻想着能有一天拥有最好的，而是更多的可能是追梦路上的艰难，但是却很想实现。”


    这一点杨真真还真是没有注意到，她看裙子其实就是好看就行了，但是却没有想到，纪禾不只是单单的好看就行了，她是在用这条裙子，去讲一个故事。


    而这个故事或许不是那么美好，但是一定是个让人会有想法的故事。


    “我之所以会把票投给她那条黑色的裙子，也是因为她的想法，设计师的想法，其实比她的作品更加重要，因为你并不在这个领域，所以你可能不清楚，一个好的设计，一定是要有思想的设计，她的那条裙子虽然被衬托的很黯淡，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宣泄，简单，不一定就是最不好的，现在的人很容易被华丽的设计而吸引，但是更自由的其实是已经拥有的更多，如果我什么都有了，反而就什么都不需要了，就好比你，你的朋友们，和其他的人，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有人在荆棘路上追梦，但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在一个别人走不到的，所以她的一生不是在追梦，而是在基础上做得更好，或者是更自由的享受生活，什么都有了，生活会轻松许多，也就不需要那些华丽的装饰了，反而是一种最真实的美。


    “好像这么一说，我突然间就喜欢上另外一条裙子了。”


    “那条裙子很适合你。”沈清笑着说。


    作为跟着沈清长大的杨真真，姨妈都说适合了，那就一定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回去就问纪禾！


    中午过后评委就来的多了一点，纪禾甚至看到有结伴同行的，他们也会往别的展厅走的时候互相交流，不过说话的声音都不高，也听不太出来，票数基本上是当天就能确定下来了，一共来了十位评委，共计六十票，光是少女的幻想基本上就是全票通过，每个评委都单独的给它投了一票，剩下的基本上就是各种散票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风格，所以投票的时候也很有个人色彩。


    不过除了个人特色之外，他们也会有有一些别的选择，大概就是实在是很喜欢的作品，总体来看，评委还是很随心的。


    第一天就在这样的忙碌中过去了，第二天开始就不需要设计师介绍理念了，比赛方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展板，在展板上可以写下自己的设计理念放在展厅门口给别人欣赏，因为第二天来的就是一些请来看展的人。


    比赛方也和他们说了，人是随机选的，其实什么人都有，也有他们的工作人员，剩下的人一共加起来是一百二十个，每个人手里面不是单纯的一票，而是三票，这倒是有些让人意外了，不过也正常，他们一共有十二个人参赛，一个人六个作品，加起来就七十二件作品，只能投出来一个未免有些少，所以就尽量己心里前三名，他们看的肯定就没有评委那么细致，所以速度也会快一点，再加上不需要讲解，一天六十个是绝对够了。


    也就是所有的票数全部都加起来的话，是四百三十票，而这个规则应该是第一天结束之后改的，因为不少评委都说作品多，票数少，很难投，不过这一次也就这样了，下次估计要等下次莱铂杯了。


    十二个人，四百三十票，就看到时候谁的票数最多了。


    结束之后他们还需要把第二天的准备好，不过好在第二天是模特展出，甚至他们设计师想过来不想过来都是可以的，比赛方会有专门的人盯着投票的，在每一天结束之后都会统计票数，所以这一点不需要担心。


    “呼……”把衣服给假模特换上之后，场馆里面的人也不多了，纪禾的设计比较复杂，所以在换装的时候多少需要一些时间，因此她算是留到了最后面的。


    这会儿听到小红松了一口气才说：“你不要那么紧张，无论好坏，能走到复赛已经很不错了。”


    “我就是觉得气氛有些紧张，今天来的人看起来都好厉害的样子。”


    确实，评委都是有两把刷子的，里面甚至还有纪禾上辈子的一个非常崇拜的手艺人，但是她几乎已经不怎么做衣服了，到了纪禾入行的时候，她差不多已经是退出的状态了。


    所以纪禾只有心里的悸动，不过能够在这里见到还是很值得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偶像，给她一个人就投了两票，她其实喜欢的还是很均衡的，基本上是每个展厅都是单独的票数，只有纪禾这里，她给了两票。


    这就足够让纪禾满足的了。


    好不容易全部都收拾完结束，工作人员也跟着一直等到了最后，纪禾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赵一梦在门口站着，她什么也没做，倒是也不像是等人的样子，就只有一个人，站在门口，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些茫然。


    “怎么还不回去？”纪禾走过去问她，这几天她发现虽然夫妻两个可能有些分歧，但是不管是来的时候，还是走的时候，几乎都是一起的，挺难得的，今天居然只有赵一梦一个人。


    “我有些不敢置信。”赵一梦看到纪禾，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一样，拉着纪禾的胳膊说：“我其实没有想着能走到复赛，设计稿寄过去的时候心里是有一点点害怕的，怕被嘲笑吧，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会进入复赛，并且还拿了不少票。”


    赵一梦的设计是比较有争议的那一种，喜欢的人或许会特别喜欢，但是大部分人欣赏不来，但是这一天下来，很显然评委对于她的作品是很欣赏的，纪禾看到她的作品里面有几个很受评委的青睐，几乎也是每个评委都给她投了票。


    十二个参赛人员，每个人只有六票，如果每个评委都给其中一个人投了票，就足够说明认可，她的作品很具有说服力了。


    “你的作品很有自己的风格，你应该更自信一点。”


    “我也不是不自信吧，其实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设计有时候感觉比较奇怪，但是我又不想去改变，吸引我的就是我的这些想法，我认为我应该追随我自己的想法。”


    “你想的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理念，你应该更相信自己才是。”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太不自信了，其实不应该，对吧？”


    “对的，你很优秀。”


    “突然被优秀的人夸了，太开心了吧！”


    “别说这样的话，我们都是一样的，不过你为什么是一个人，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啊，我老公先回去了，他今天其实票数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侥幸多了一票，所以可能是觉得被我压了一下吧，算了，那不重要，我已经想通了，我要跟更自信！”


    “没错，你要更自信！”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晚上也就是随便在路边吃了一点路边摊，北京还是比较热闹的，尤其是这是在二环，晚上了外面依旧是挺热闹的，还有不少人在路边摆摊，价格也比较合适。


    自从开放了做生意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在这边做生意，想到日后的发展，纪禾还是很期待的。


    这么多天来纪禾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她和小红还是决定第二天过去一趟，因为之前时间比较着急，其实也是当天了去了才看到其他比赛人员的作品，但是由于昨天很忙碌，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随便看了几眼，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看别人的作品，第二天反而是真的有时间了，因为有要求，设计师不能留在自己的展厅里面，应该是害怕拉票吧。


    他们也没有太早过去，八点半开馆，但是这个时候应该是没有多少人的，所以十点半纪禾才和小红慢慢悠悠的过去，去了之后果然早上展厅没有什么人，大概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三四个人在看作品。


    比起来评委，他们更加随意一点，展厅的外面都拉了绳子，所以只能站在外面欣赏，不能走进去，单纯在外面看的话，其实视觉效果还是有些不同的。


    换上模特之后，所有人的衣服其实都差不多了，投票的地方虽然还是在最后面，但是很显然大家是可以回头再看的，有的人很细致一件一件的看过去，但是有的人就跟走马观花一样，所以散票的话真的就是看第一眼的感觉了。


    纪禾甚至看到有人走到第十个展厅之后都不带看后面的，直接就去投票了，但是也有人走到最后投票的时候大概忘了自己的作品，想要回头看，又一幅不愿意走的样子，之后就随便选了十二号的某个数字，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而纪禾则是带着小红一个一个看过去。


    第一个就是赵一梦的作品，纪禾站在外面，看向身边的小红说：“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小红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赵一梦的作品，她和纪禾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胆子也大不少，说：“感觉很奇特，我有些说不上来，有点震撼。”


    就是这样的感觉，她的设计是朝前的，特殊的，或许现在不是主流，但是到了过几年，就会被人追捧，这就是有一些潮牌的特色，用色大胆又复杂，甚至有一个作品，肉眼可见的是画上去的。


    纪禾鼓励小红多说一点，她就开始一个一个告诉纪禾自己的感受。


    设计师的敏锐是很重要的，纪禾既然打算培养小红，自然也是要注意这一层的，两个人一直看到了最后一个展厅，小红也发表了自己所有的看法，等到都看完之后，纪禾问她整体的感受，她看到小红的眼里放出光芒了。


    “我感觉好像通过作品能看到每个作品背后的人。”


    “是，因为每一个作品都是倾注了心血的，所以你能看到背后最直观的想法。”


    大概是突然打开了自己的心境，小红和纪禾说的也多了起来，两个人聊完了之后，纪禾才带着点她去吃饭。


    下午两个人没有再去展厅，去了也进不去，不如就安心等着好了，纪禾干脆带着小红在北京逛了逛，去了故宫，第二天的早上又来了个半日游，一直到下午的时候，两个人才去了展厅。


    因为是最后一天展出了，所以基本上票数那边已经差不多了，纪禾看到了那天报名的人就是今天负责看着投票的人，倒是也没有走过去，只是看了一下那边的投票号码，目前能够肉眼可见的是纪禾的六个作品几乎是不跑空的，每一个作品都有票数，少女的幻想更是有些放不下的感觉，一张一张紧紧的挤在一起。


    至于其他人其实都差不多，每个人的欣赏水平不同，所以自然也是有点不一样的，但是基本上没有一个作品是空票的。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投票结束，票数是当天晚上就会公布的，所有人都在场馆中间，然后有专门的人过来数票。


    票是一张一张数的，所以时间还是蛮长的，毕竟每一个都会数五遍以上，最后的记录下来，纪禾一共获得了一百七十三票，她一个人就基本上获得了百分之四十的票数，这是很可怕的。


    剩下的票数是其他的十一个人分，第二名的票数是六十八票，第三名则是四十六票，很快现场就有了前六名，后面的人可以直接收拾东西离开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但是王晓磊和别人不一样，他走过去，声音不小的问工作人员：“纪禾的票数确定没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