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这个东西，纪禾是亲生体会过的，因此知道它对不在乎的人虽然没什么，但是就在那，说的多了就让人有点恶心，尤其是人传人，最后的版本会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夸张，并且和解释无关，基本上是无法平息的一个状态。


    女人多的地方本来就是非多，八卦传播的速度也会变快很多，版本自然也更多。


    偏偏是事实，苏梅没有和人对峙的勇气，就导致越传越猛烈，她的心态早已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既然知道余晓芬不好处理这个事儿，她也不会勉强或者催促，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反而会更好。


    这八卦传的人尽皆知的，多少都会有所耳闻，这个时候有点八卦，就是生活的调味剂，很快连苏沐沐都听说了，跟她妈的冷战也跟随者结束，从部队宿舍直接回家了。


    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端着纪禾在搪瓷缸子里给她冲的热糖水一边说：“我当然要回来了，不然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纪禾摇摇头，又给她倒满了热水说：“最近冷，你多穿点吧。”


    “还说呢，你这屋子里面怎么也不生炉子啊？比我们家冷多了，这都快十二月了，你们两口子也太耐冻了吧。”


    以前往年冬天她和沈念都是在热炕上睡的，还想着部队大院的冬天就是这么冷，没想那么多，倒是把炉子这一茬给忘了，他们俩没炉子……


    “服务社现在还能买上吗？我俩还真没注意这个，你不说我都忘了，炭也没买。”


    “我不知道，炉子服务社应该是没有卖的，炭的话应该是能买上的，部队会发一部分，十二月就发了，现在怕冷的早就生上炭了，所以估计也是买上了，你可以去周边的村子里问一问，八成有。”


    “那我回头去问问吧。”


    “嗯嗯，你怎么一点都不八卦啊纪禾，我可是天天都在家，你也不问问我。”


    她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苏沐沐就自己说道：“我感觉这事儿假不了，我妈还问了她呢，她跟我妈生气了，你说要是假的，直接说是假的不就好了，她也没否认，这几天在家就和我妈甩脸子呢，我妈也没空找我的茬了，估计也气上了，两个人都没法好好说话。”


    这倒是不意外。


    纪禾算是瞧见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真假的，苏沐沐是晚上回去看八卦，有时候中午就窝在纪禾家，陆臻又开始了中午不回家的生活，纪禾忙活自己的，苏沐沐就在沙发上坐着和她说话。


    真是宁愿在她家冻着，也不愿意回家，倒是让纪禾觉得有些奇怪，还问过一次，傲娇的沐沐直接头一歪问她是不是不欢迎自己，纪禾也不问了，她想说自己自然会说。


    到了冬天演出就只剩下春节时期了，所以苏沐沐她们还是比较清闲的，部队的联欢晚会在年二十六，有人可以休假回家，但是大部分人是选择不回家的，路费不便宜，再加上时间比较短，部队里的春节虽然说是放假，但是实际上还是要去正常到岗的，大部分人都是回不去的，年纪大一些的在部队安家，自然也不会回家去了。


    纪禾他们也没有回去的打算，所以弄炉子这个事儿就等不了了，她问了大院儿里的人，有人和她说附近村子里还是有一些人家有的，有一家人是打铁的，可以打听一下，纪禾想了想决定叫上小红去一趟，周婶子家的炉子上盖眼的盖子丢了，也想补一个，于是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了。


    村子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纪禾他们随便问了个大婶儿，就找到了打铁的，在村子后面的土路边上。


    有周婶子在，价格划算得很，纪禾硬是给小红添了五块钱，让她也买了一个，买炉子还送烟囱管道。


    只是这炉子挺大的，拉不回去，周婶子就说：“咱回去吧，妇女办有个三轮车，咱们回去骑着那个三轮车来，刚好能拉到家门口，一点儿劲儿不费。”


    几个人说着就往回走了，路上周婶子还聊起来苏梅呢，昨儿周婶子刚站到墙根底下，苏梅就跑过来给她一通阴阳怪气，反正话说的是老难听了，意思都是周婶子大嘴巴一天胡说八道的。


    要说周婶子本身还真是参与感不强，除了开头的两天别人问，她说上两句，后面基本上是不参与这个八卦讨论的，倒是苏梅这么一番说下来，周婶子气的和纪禾说：“本来我寻思，她一个寡妇，在咱们大院儿里又有司令当靠山，还是少说一句是一句，谁知道她竟然不领情，那我也就不用给她脸面了，我都瞧见她来村子里了，不是她能是谁？她怎么不否认呢？事实还不让人说了？”


    小红和纪禾都不是八卦的人，只能笑着劝她别生气。


    说话间几个人就无意中走到了老李家外面那条小路上，有时候就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刚路过那条小路，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苏梅的声音。


    “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我让你现在立刻带着我进城！！！！”


    她咆哮的声音震耳欲聋，把纪禾吓了一跳，苏梅是带着一点口音的，就算后面有点破音，也能听出来她的家乡口音，部队大院里的人来自很多地方，因此什么口音的人都有，但是她的声线本来就比较细，说话有夹着山西口音，倒是不难分辨出来，尤其是她的死对头周婶子，立马就停了脚，小声的问纪禾：“是不是苏梅的声音啊？”


    “我不知道，我和她不太熟悉。”


    纪禾也不能确定，虽然像，但是也不敢肯定，不过这是老李家，八九不离十，怎么就还吵起来了？


    “你不是说年前就会和我结婚，带我回你家吗？你赶紧，明天就跟我去见我哥，把这事儿定下，下个月就过年了，到底要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声音要高的多，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听不清，纪禾看到周婶子一脸的惊喜，然后就立马拍了拍纪禾的手说：“我不说她，她倒是给我送上门来了，我说什么要把昨天那口恶气出了，她不惹我今儿我就听听罢了，惹我，那就别怪我，你们自己去妇女办吧，我要赶紧回去了。”


    她加快了脚程，一转眼就不见了影。


    纪禾看了一眼小红，小红一脸惊讶，甚至还有一些发现秘密后的小表情，不过她和纪禾一样，不喜欢聊这些，就是觉得挺神奇的，两个人也没有逗留，直接就朝着妇女办去了。


    等两人拉上炉子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老李家那边热闹得很，大门开着，里面什么声音都有，杂七杂八的，像是站了一院子人，小红拉了拉她的衣角，纪禾骑着三轮车过去，在门口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刚好对上苏梅的眼神。


    她就站在老李家的院儿里，在正对着门的那个屋门门口，头发也乱了，衣服也乱了，脸上还有一些灰尘，她一眼就看到了纪禾，从原本愤怒的眼神变的恶狠狠，纪禾一只脚放在地上，冷漠的划过她的眼神问身后的小红：“要不要下去打听打听？”


    “不打听了，我就是想瞧一眼咋了，我们赶快走吧，一会儿婶子们就出来了。”


    里面站满了部队大院的厉害婶子，一个个都站在最中间，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和那个老李说什么，画面很是震撼，看样子是在吵架，好家伙，别说小红不敢看了，连纪禾都觉得赶紧躲远点好。


    两个人一路回了部队。


    她不会弄那个炉子，就必须要等陆臻回来，纪禾倒是研究了一下炭，在卖炉子的家里买了一些，比木头要好烧一些，陆臻回来之后两个人一块儿把烟囱弄好，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之前部队说要发炭，我没想到，是我不好。”


    他能想到才怪，陆臻除了关于他自己专业上的，对别的事情都不太操心，纪禾已经习惯了，就只是说没事儿。


    两个人在家里岁月静好，外面的人可是没有一个能睡着的，别说睡不着了，可以说是乱七八糟的了，尤其是隔壁的司令家，也不知道战火就怎么蔓延出去了。


    纪禾把炉子点着屋子里热了不少，陆臻倒是个不怕冷的，就知道看书，她则是在门口的炉子跟前烤火，苏沐沐就是这会儿来的，把外面的铁门敲得哐哐响。


    纪禾赶紧给她打开，她伸个头进来说：“不打扰吧？”


    “你猜呢？”纪禾笑着侧开身子。


    “打扰也没有办法啦，我家现在是战火蔓延，麻烦得很，我赶紧出来躲躲吧，不要到时候一个不小心烧到我了。”


    纪禾把人带了进去，陆臻看到苏沐沐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干脆关上了卧室门，想想他的性格，苏沐沐也不拖了，坐下来就说：“我爸在家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不是回来晚了吗？我就没敢进去，在门口听了一点儿，应该是跟我姑有关，后来我就趴在窗户上看了，我爸还砸东西了。”


    纪禾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严重。


    “我给你学学。”


    苏沐沐是一点儿不客气，把家里面那点事儿全给纪禾说了，大概是因为之前就说过不少关于苏沐沐的事情，所以此时就算是说起来，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嘴下留情的。


    她回去的时候应该才是战火刚刚开始的时候。


    司令长站在屋子中间，来回踱步，突然间就生气的问道：“你说，你和那个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梅也是个脖子硬的，面对司令长的脾气是一点儿也没有收敛，头发还散乱不堪，就说了一句自己也年纪不小了，想嫁人也不是什么错事儿，但是这个男人不合适，所以她不想嫁人了，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司令长一听就急了。


    余晓芬见状，过去拉了架，只可惜没有拉住。


    “《毛主席语录》里面教导我们，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跟人家谈恋爱！现在是你想好就好，不想好就不好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不合适，就不结婚，我有什么错？难道我就非要和他结婚不可吗？”


    “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不结婚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人尽皆知又怎么了？我就非他不嫁了？”


    纪禾听到这一段的时候，都替苏梅捏了一把冷汗，她看来已经知道自己所托非人了，但是眼下不愿意嫁给他，司令长却不同意了，这事儿说起来，就矛盾了。


    司令长丢不起这个人。


    苏沐沐说的绘声绘色，一直在纪禾家里面蹭了一个多小时的暖和才离开。


    纪禾也是没有想到，她第二天才知道，她和小红确实错过了一个很大的瓜，为什么这么说。


    原来昨天下午，周婶子带着所有部队大院战斗力极强的女人去了老李家，因为在外面就确定了里面的人一定是苏梅，所以周婶子是一点儿也没有客气，直接就带着一堆人过去看热闹了，就是要给苏梅丢个人，苏梅这个时候在里面和老李打起来了，好像还落了下乘，本来周婶子是想去看热闹的，没想到能碰上这一出。


    别的不说，就部队大院的男人，那就没有打女人的，谁能忍受这个事儿，几个婶子就块儿上去了，直接就差点把老李家都给掀开了。


    老李可能也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堆女人拉着他揍，他偏偏还打不过她们，这几个女人不要看这个模样，那可都是战斗力十足的，很快老李就被人压着出来了。


    几个婶子见他打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就开始拷问他，原本老李的几个兄弟路过还想进来帮忙，但是一看这架势，都吓了一跳，就跑了。


    结果就是，老李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带着她回城，也不想和她处了，就让她干脆死了这条心。


    好家伙，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下了面子，还挨了打，这事儿也算是在部队大院人尽皆知了，偏偏她回来还不领情，跟所有帮她的人吵了一架，于是大家就气不过，跑到了司令长家里要告诉余晓芬，没想到的是，刚好撞上司令长回来，告状对象直接变成司令长。


    苏梅硬是把自己有理的事儿，整了个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