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作品:《死对头继兄对我强取豪夺了》 她这两日有仔细问过府中关系亲近的下人,并没有听说府中有哪个仆人遭了罪,也没有缺失的奴仆和补缺进来的新人。
这么说,那日看到的血迹,也不是府中哪个奴仆的。
既不是府里的人,那会是谁呢?
“我也不知那是个什么人,不过看他的穿着,有点像个方士。那人被拔了舌头,还被挑了筋断了骨,看起来惨不忍睹。估计人已经死了。”
方士?
继兄怎会将一个方士折磨至此?
想到此,李窈窈不由联想到,平日从一些下人口中听到的那些传闻。
难不成是跟此有关?
苏玫这会儿忆起那日的情形时,依然禁不住心惊胆寒。
那天她正恼火李云鸷迟迟不出来见她,忽见两个壮实的家丁,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被拖着的人嘴里有血水不断往下淌,隐约瞅见他微张的嘴巴里,有一个渗人的血窟窿。
拖在地上的两条腿呈现出奇怪的形状来,整个人看上去已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被他的身体拖沓过的地方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并散发出令人眩晕作呕的血腥味来。
苏玫收回心神,不再让自己去想那幅恐怖画面,又对李窈窈道:
“这两天我本想让我哥哥在官家面前参他一本,告他在自己府中动用私刑,草菅人命,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但那可恶的李云鸷居然恶人先告状,他跟我爹爹说了那天我来府上找他闹的事情,结果害我被爹爹臭骂了一顿,就差关我禁闭了。要不是哥哥替我求情,估计我这会儿都没法来见你了。
我哥哥说李云鸷当下极得官家器重,我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他那天在府中乱杀人,若只凭我一句话就去告他,李云鸷那么奸诈,说不定他到时还反咬我一口。所以就只好罢了。”
苏玫很是沮丧,直后悔前两天没抓到李云鸷弄死那个人的证据来,要不然定让他好看。
听苏玫一口气说完这一大通话后,李窈窈很是心惊。
只感李云鸷这人着实惹不得。
“玫玫,你答应我,以后别再去招惹都虞侯了。”
李窈窈恳切地劝道。
若苏玫再因为自己出头而得罪了继兄,遭到继兄的打击报复,她将何以心安?!
苏玫难得听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哥哥这两天也狠狠训了我一顿。他说如果不是我来李府闹,李云鸷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将你嫁出去,连个日子都不看。他这是以惩戒你来报复我。我也后悔那天的冲动行事。窈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李窈窈见苏玫终于能静下心来反思自己,不由为她高兴,随朝她温柔地笑笑,“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让我早点远离他。所以你不必自责,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
*
次日,和煦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入李府后院的西厢房,将门窗上的大红囍字照得格外醒目。
李窈窈端坐于房中,一缕光晕透过棱窗,打在少女娇美的侧脸,将原本冷白的肤色,添上一丝柔和的朦胧之美。
明明是身着销金大袖的新娘礼服,脸上却无一丝作为新娘子的娇羞喜悦之态。
无悲无喜,宛若一口清澈怡人却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
前院传来一阵鞭炮声夹杂着人声的嘈杂,小蛮轻声提醒:
“姑娘,迎亲队到了。”
李窈窈从梳妆台前站起来,用却扇遮面,在小蛮的搀扶下走出房门。
新郎宋时安已候在垂花门外,一双好看的瑞凤眼,温柔地看着一身红装的新娘子,朝他款款走来。
她一双细嫩的素手紧握扇柄,看不见她面容,只从扇子两侧,窥见她两边雪白秀丽的耳廊。
小巧娇嫩的耳垂上,一双红珊瑚耳坠,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地抖动着。
在乌黑发髻与大红的领口中间,露着一截诱人的雪长脖颈。
宋时安被人从后面碰了一下,他从呆怔中回过神来,与新娘子相互恭身见礼。
俩人并排行至正堂,主母梁氏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正首,一对新人向梁氏鞠躬行礼。
李窈窈十分敬重地向梁氏恭下身去,当是与这位主母郑重告个别。
她长年缠绵于病榻,今日能拖着病体来应对这些繁文缛节,已是不易。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李窈窈是心存感激的。
梁氏以嫡母的身份叮嘱了她几句为人妇的话,又切切关怀了一两句后,李窈窈均诚心应下。
接着一对新人又转向坐在侧首的继兄李云鸷,李云鸷一身华贵的暗紫长袍,腰束乌金革带,大马金刀坐于紫檀圈椅上。
他凤眸低垂,一副淡漠神态。
明明是正对着一对新人,却是不拿正眼瞧人,他俊脸微侧,斜着一双乌目瞥向站在自己面前略显局促的男女。
他本不想出现在这里的,但架不住母亲劝说,又不忍让母亲拖着病体,独自应对这些烦人礼节,故而才勉强坐在此处。
李窈窈稳住心神,藏于扇后的水眸,盯着自己裙角正前方一双精美男靴,与身边的宋时安同时朝靴子的主人恭身一揖。
李云鸷不作任何回应,只斜目睨着一对新人行出了正堂后,唇角方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讥嘲笑意。
今日虽是李府大喜的日子,但府中并不算热闹,李云鸷没有下帖宴请外人来饮宴,来贺喜的人除了苏玫,其次就是李府几个旁支妇人,象征性地来露个脸。
在这些族人眼里,窈窈不过是一个低贱妾室从外带来的拖油瓶,当初继父李劭,将窈窈记到发妻梁氏名下时,本就遭到族中很多人反对,但李劭还是坚持己见地去做了。
因此引起很多族人不满。
本就不受李家族人待见的李窈窈出嫁,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局面。
那几个过来贺喜的人,也不过是来看个笑话罢了。
李窈窈不去在乎这些,在宋时安的牵引下出了李府的门。
娘亲不在了,继父也去了,如今的李府于她就是一个压抑的牢笼。
从今日起,出了这个门,她便是宋家妇。
她可以离那位从来不拿正眼瞧她的继兄远远的,与他再无瓜葛。
唯一让她有丝丝不舍的,便是那位嫡母。
但她是李云鸷的母亲,她无需为她担心。
苏玫拉住李窈窈的手,“我去送你。”说着眼眶就忍不住有些泛红。
这婚礼着实凄清,除了梁氏安排的两个管事嬷嬷去送亲外,就只有她了。
她实在心疼窈窈!
李窈窈用力握了下苏玫的手表示感激,苏玫和小蛮一起扶她上了花轿,迎亲队伍在寥寥几个李家亲族看笑话的目光中,缓缓离了府。
宋家位于朱雀门南边的市井小巷甜水巷里,与宽街阔巷里的李府隔着十几条街。
这支迎亲队伍统共不过十余人,对于看多了高门大户、十里红妆的京城百姓来说,这支迎亲队莫过于太过寒碜。
但依然有不少人注目观望,只因坐在马背上的新郎官实在惹眼。
他貌比潘安宋玉,目若星河,神采奕奕,虽是坐于马上,但长腿长臂也足能瞧出他身材高大颀长。
“那新郎官不是甜水巷的“胯.下秀才”吗?”
一个声音在人群中乍起。
“可不是嘛!想不到这穷秀才还有人家瞧得上他。”
“谁让人家长得好呢。再怎么说他也算有功名在身。”
……
人群中几个人正议论得起劲,全然没注意到离他们几步之外,隐藏了一双妒恨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一丝恶意徒然升起。
倏忽间,一枚指头大的石子带着力风从人群中悄然飞出……
眼看着迎亲队即将穿街而过,人们突然见到新郎官所乘的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紧接着像是着了魔般,撒开腿便往前飞奔而去。
街上行人于惊慌中纷纷躲避,迎亲队伍也彻底乱了。
李窈窈的花轿被迫停在了大街上,陪宋时安一起来迎亲的邻居大哥江达海,见载着宋时安的马越跑越远,只能迈开两腿追了上去,并朝围观的群众求救:
“请腿脚快的好汉快来帮帮忙!”
有些好心的汉子见这混乱的场面,开始跟着徐达海朝新郎官飞奔而去。
可两条腿的人又怎么追得过四条腿的马?!
马背上的宋时安此时已吓得瑟瑟发抖,他整个身体趴在了马背上,手脚并用如一只八爪鱼般紧抱着马身,大喊救命。
但此时似乎没人能救得了他,除非他自己能将马控制住。
可自幼只会握着笔杆子读书,平日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他,哪能控制得了这等发疯的畜生。
宋时安禁不住哇哇大叫,吓得眼泪横飞,他如一只摇摇欲坠的布袋在马背上晃来晃去。
好在那马儿只是在平坦的大街上急跑,并没有发脾气颠他,才让他没从马背上掉下来。
也不知跑过了几条街,早已将迎亲队远远甩开不见了影。
宋时安又急又怕,还不知道这畜生要带着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何时能停下来?
就在他万分焦急之时,见自己似乎被带着跑进了一条荒僻街巷。
前方的巷口处堆了不下十数辆废弃的车架,拦住了去路。
马儿脚步终于渐渐慢了下来,喘着粗气一阵嘶鸣后,彻底刹住了脚。
宋时安见马已经停稳,大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支棱起上半身,然后慌忙从马背上滑溜下来,浑身虚脱地瘫坐在了地上。
可他气还来不及喘匀,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他围拢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 “胯.下秀才”吗?怎的这副狼狈模样?”
宋时安抬起一双因流泪而泛红的眼目望过去,脸上刹时一白。
只见两三个身穿锦袍的纨绔子坐于马背上,把玩着手中马鞭,一个个如看小丑一般看着他。
“哎哟,还哭了?”
几个人看到他眼里尚未褪去的水气,一时哈哈大笑起来。
宋时安面对这几个人的无情耻笑,亦顾不得心里尚未散去的余悸,气上心来,倏地从地上站起,指着带头的那人怒道:
“赵文昌,一定是你搞的鬼。”
唤赵文昌的纨绔子随得意地笑起来:
“是又如何?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胯.下秀才”,能把我怎么样?”
另外俩人也随着一起哄笑出声。
“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宋时安因愤怒而脸色涨得通红,可面对会一些拳脚功夫,又骑着高头大马出身富贵的赵文昌,他除了嘴上硬上两句,已无可奈何。
赵文昌似乎还觉得不过瘾,他扬起手中马鞭朝宋时安身旁的马屁股上抽去。
那马儿吃疼,嘶鸣着在宋时安身旁不安地踱步,后蹄差点踢在宋时安身上。
宋时安一时慌张地避开后,赵文昌又是一鞭子抽过去,那马儿彻底躁了,可前方被一堆废车架拦住去路,后面又有几个人骑马握鞭堵住退路。
马儿因吃疼,在逼窄的包围圈里急躁地团团打转,时不时抬起劲瘦的马蹄踢腾着,宋时安吓得左右逃蹿,生怕被及他肩膀高的马撞到或踢到。
赵文昌几个人看他急得跟热锅上打转的蚂蚁,更是觉得有趣,手上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地抽在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