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昏暗，已经到休息的时间，据温妮莎所说，萨赫拉一整天都在书房里处理事务，都没有出来过。


    “温喻小姐，拜托你了……”


    “昨日份的文件一定要处理，这件事关乎神庙的生死……”


    “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了，萨赫拉殿下说，我要是再出现在书房，他就把我送回赫利奥波利斯当书吏……”


    温喻在客厅里坐了会，被站在角落里的眼睛催促着上前，他捧着红茶站在书房门口。


    “别送进来了，烦事能不能少一点。”


    “萨赫拉殿下，我是温喻。”


    “……”


    门内静了会，萨赫拉一脸疲惫地出现，“这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殿下，事务还没处理好吗，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萨赫拉犹豫了一阵，还是让开挡住门的身体，“有你在，或许会处理得更快。”


    “今天晚上不出门吗，不是要去开罗医院？”


    萨赫拉皱着一张脸，没有多说：“外面出了点事，时间推后到节庆结束。”


    “我可以进入幻境去查看。”


    萨赫拉哼哼着，“别想着乱跑，这几天外面很乱，你除了我的身边，哪都不要去。”


    温喻不解地看着他，萨赫拉最受不了他的眼神。他憋了两秒，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傍晚的时候，派去开罗医院的眼线，以及安插在西贫民窟的眼线，全都被不知名的怪物咬死，根据伤口证明很可能是蹬羚，”


    “值得一提的是，利悉在注意我们的举动，他在尸体的身边画下的图案，四长一短的海草，是你的精神触角，”


    “温喻，他在找你。”


    温喻想起精神触角被扯断的记忆，原地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拳头，“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不会出去。”


    “你想出去可以和我说，别一个人单独出去就行，邪神和你遇到的那些肉团不一样。”萨赫拉带着他坐下。


    萨赫拉一坐到椅子上，又变得恹恹地黏在椅子上，“你能陪着我吗？我觉得好累。”


    温喻刚进门就发现了发现，桌上的小山一点都没有动过，甚至处理好的那堆文件，就比他下午出去那会增加了两份。


    萨赫拉看起来是在认真地处理事务，他看了两眼文件，又撑着额头偷偷瞄温喻；没一会又盯着书房另一道门发呆。


    另一道门温喻也没进去过，他记得萨赫拉每次处理完事务，都会到那个房间里，呆上一个下午，再心满意足地出来。


    难道是什么神秘的场所？


    温喻翻了一页书，又想起自己答应的事情，无奈地站起身，坐到萨赫拉身边。


    “嗯？”


    “殿下，这份文件应该是早上送过来的，”温喻看着手上的文件，纸页干净的连翻动的折角都没有，“这段时间，您不会一点都没处理？”


    “怎么可能，估计混掉了吧。”


    萨赫拉接过文件，简单地看了两眼，就堆到处理完的那堆，继续三心二意地处理文件。


    还有这么多事情，竟然还有心情发呆。


    温喻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这些都是萨赫拉要今天处理完的事，要是今天没处理好，又得累积到下一天。


    他把文件依次放好，关于税务汇报等不重要的事务全都推在第二天。只留下需要签名和过目的文件，摆在萨赫拉面前，等萨赫拉从发呆中醒过来，面前的小山，已经消去了大半个。


    “你不用整理，去休息。”


    “殿下，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温喻手上没停，一边把处理好的文件放好，一边问询问他。


    萨赫拉沉默了一会，诚实地摇头。


    他本以为经过昨天的事情，温喻会有段时间不理他，没想到温喻还愿意出现在他的面前。


    难道是接受他了？这也不像。


    “不光是为了节庆所要学习的歌曲，需要处理的文件只会像堆积的沙子，越堆越多，”温喻把笔递给他，“殿下，就最后这一叠，签完名就可以休息了。”


    噢，原来是为了学习 。


    “我知道，”萨赫拉拿着笔，靠在椅子上埋怨道，“我不喜欢晚上看东西，这样我会没精神，而且这也不健康，”


    “为什么要有工作这件事，为什么不能自由自在的……”


    温喻抿着嘴，盯着萨赫拉签字，他倒是没想到萨赫拉还有这一面。


    对于他来说，再所有必要事务没处理完之前，他不会去做任何事情。温喻原以为，萨赫拉和他是同类人，现在看来，设立时间表不是为了提醒萨赫拉自己，反而是在告诉胡下班时间到了，这个时间段不许来找我的意思。


    温喻好说歹说，萨赫拉才愿意拿起笔，在文件末尾勾勾画画。


    “算了算了，明天再说。”


    萨赫拉把桌上最后两份文件合上。


    温喻等到最后，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殿下，再签两个名就好了，都最后两个了……”


    “最后两个，明天签也是一样的，我没力气了，”萨赫拉坐在椅子上，怎么也说也不愿意动。


    “殿下，我来取文件了。”


    萨赫拉冷哼一声，“进来。”


    萨赫拉在他进来前，闪身进了书房里另一个门，胡和温喻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气。


    “多亏了你，温喻小姐，”胡把坐上的文件收拾好，他待会就会把这些文件送回神庙，“往常这些文件都得继续往下延，直到处理完那一天，这一次只剩下这么些，已经是奇迹。”


    温喻问道：“萨赫拉殿下经常这样吗？”


    “是这样的，除了晴天中午十二点前，是萨赫拉殿下处理事务的时间，在午后，阴天，萨赫拉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些文件都会继续顺延下去。”


    还真是孩子心性。


    “当然，大部分时间里，殿下都会完成该做的事情，他的决策也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胡笑了笑，关上书房的门，“休息吧，温喻小姐，殿下可能一个晚上都不会出来了。”


    “嗯。”


    “对了，胡大人，你也别叫我小姐，我的身份您应该知道了。”


    胡点点头，“我会私下称呼您为大人的。”


    好吧，看起来萨赫拉对这个称呼，有点特殊的爱好。


    温喻捧着茶杯离开书房。


    二十八年前，萨赫拉从出生带着浓厚的神话色彩，被A国人所崇敬，被世人称为神之子。


    据说当时，A国各地都出现异象，亚历山大港的地震，开罗的火灾，白沙漠的沙尘暴……当时的大祭司，连夜进入神庙，举行了无数次神圣的仪式，询问众神异象的来源，一直都没有得到准确回答。


    直到第九夜，神庙降生了一个婴儿，并取名为萨赫拉。他的诞生终止了狂风暴雨，就像太阳神击败混沌之神的神迹，太阳高悬于天空，照了整整九天九夜，赫利奥波利斯的神庙，也聚集了无数神圣的生物。


    雄鹰在天空盘旋不止，神牛跪倒在地，神庙边聚集着猫与金狮，尼罗河里的鳄鱼沉入水底，以此来回避神圣的光芒。


    带来神迹的神之子啊，


    拜托你了，也为我带来神迹吧。


    温喻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身边的位置，反常的是，身边没有任何睡过的褶皱。


    萨赫拉还真的一个晚上，都没从书房里出来，温喻本想等他出来，和他探探葡萄园的事。没想到一直没等到萨赫拉，自己倒先睡过去了。


    温喻面不改色的脱下，身上丝制的紧身长裙，换成，他平日里经常穿的保守长袖连体裙穿上。


    这个时间。


    他向外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这个时间，萨赫拉也结束了锻炼，在书房里处理事务。


    他真的会在处理事务吗？


    毕竟昨天晚上还半死不活的样子。


    “殿下，我能进来吗？”


    温喻得到里面的回应，就推开书房的门，萨赫拉在沙发上摆弄着一把贝尼琴。


    “温喻，快过来，”萨赫拉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像一个晚上没睡的人，“这是我小时候用过的琴，我花了一个晚上修好了，我今天就来教你，你想先学什么？”


    温喻点点头，“先学拉神赞歌？”


    “可以，”萨赫拉拨弄着琴弦，声音低沉，


    “时间在你的脚下卷起尘土，而你永远不变。


    时间的创造者，你已超越了一切时间。


    ……


    因你是昨日，今日，也是明天。


    赞美你，拉，使生命从昏睡中苏醒！


    你上升，照耀，显示你光辉的形象，


    千万年将到来，你光照万年！①”


    萨赫拉的声音有别于女性歌者，他的声音更低沉，更富有磁性。他不像在赞颂，更像在陈述某件事，伟大而真实的事实。


    人类是太阳神的眼泪，


    温喻慢慢地闭上眼睛，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一道稚嫩的声音，渐渐的和萨赫拉的声音重合。就像在十几年前，曾有人在他面前，不厌其烦地哼着古老的歌谣，哄着他入睡。


    温喻勾着嘴角，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萨赫拉停下波动琴弦的动作，炽金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真可爱，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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