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颤抖着嘴唇, 正想再说些什么，高专地面上莫名其妙传来一阵小范围的抖动。


    震动只持续了短短一会，就被截断了, 空气平静得好似刚刚都是错觉。


    “怎么了？”校长蹙眉, 见警报没响, 还算淡定, “地震了吗？”


    “……不。”


    五条悟的神情变得凝重。


    他伸出右手, 拉开了通往常世的通道。


    “轰隆隆隆隆——————！”


    更为剧烈的震动声从通道口迸射而出，摇得忌库内的储存品东倒西歪，四处乱坠。


    夜蛾震惊地扶住身后的墙壁，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通道后的蓝天旷野，那和平瑰丽的幻境和惊悚的震动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门后有什么未知的事情发生了！


    “是蚓厄吗？！”夜蛾高声询问。


    但是五条悟已经无暇回应。


    白发少年表情消失，随后双手交握, 竟然直接瞬移进入！


    夜蛾眼睁睁看着那通道消失在眼前。


    这小子！都不留个信的！


    校长气得在心里直跺脚。


    高专还有哪里有常世的门？医务室一个，薨星宫一个，对吧？


    ＋


    夜蛾校长这回注定在外边干着急。


    因为中了暗算、蚓厄即将失控的第一时间门, 草太就立刻收回咒力, 截断了他所能控制的所有通道。


    他不知道杰往自己身体里扔了多少根手指, 但是……情况非常糟糕！


    即便在神明的领域内，若是要将这些手指全部驱逐出体外，草太需要调动绝大部分力量。


    但是这必然导致蚓厄的失控！


    ——一切都正中夏油教主下怀。


    最先撑不住的是左大臣，黑色大猫浑身绽出淡蓝色的光泽, 竭力压制着绒毛之上扩散的黑纹。


    在蚓厄头部的猫形封印石自我撬动着, 大半个身体都脱离了扎根的焦土！


    第二个松动的是小儿童凳。


    凳子的三条腿中，已经有两条从土中拔起，对蚓厄主体的镇压力瞬间门消失大半。


    “吱吱吱呀呀呀——————！”


    蚓厄发出死灰复燃的尖啸, 大地的振幅愈来愈恐怖，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草太…草太！”


    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勉强稳住青年在疼痛中淹没起伏的神智。


    看见草太身上黑色的纹路，五条悟瞬间门明白了什么，面带怒意地摆出「茈」的手势。


    “杰！给我停下！”白发少年低沉地怒吼。


    “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夏油教主摊手道：“区区几根手指，草太只需要放弃对蚓厄的控制，就可以瞬间门压制住。”


    悟：“你不是[要石]吗？！为什么要让蚓厄失控？”


    “因为这是我接触的，唯一一只超·特级咒灵，”夏油教主道：“我需要它的力量。”


    “蚓厄没有弱点啊，你这是白费功夫！”


    “这对一个准备周全的人而言，真是相当冒犯的说法。”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发少年发出质问。


    “悟，你不觉得现在问，太晚了一些吗？”


    杰露从容地笑了，不紧不慢道：“而且，你感受到了吗？神明祂——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呢。”


    对，准确来说，是没有丝毫反应。


    一个向来镇压着邪恶的神明，竟然对这前所未有的危机保持了沉默，没有对违背原则的[刘海守门人]发出任何警告。


    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悟死死咬紧牙关。


    紫色的「茈」在指尖酝酿，但是迟迟没有弹射出去。


    “悟，”草太身体发颤，扯住白发少年的袖口，“我撑不住了，能不能…帮我分担一点…职责…”


    “交给我。”


    五条悟反手和草太双掌交握。


    随着职责的传递，草太终于腾出手来抗衡宿傩的侵占，身上的黑色纹路缓慢消退。


    “要杀就杀吧，”夏油杰边说边缓步朝着二人靠近，伸出手似乎是要触挚友的指尖，“悟的选择都有意义。”


    黑发教主的指腹，被一层看不见的力量挡住了。


    ——「无下限」。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啊？”杰朗声笑了，“一旦接触我就会被精神控制这件事。”


    “当然了，你对草太耍的诡计，可别想再对我用一遍！”悟蓝瞳周围血丝蔓延，“现在，不要反抗，跟我一起回高专！”


    夏油杰眨眨眼。


    黑发教主没有计划被打乱的烦恼，反而因为这个执着的要求心情愉悦。


    “悟，你确实是最强……但世界上有最强也做不到的事，”杰轻声问道：“谁告诉你，我的咒灵只能靠肢体接触才能发动？”


    悟和草太同时一愣。


    五条悟扭头去看草太，而草太震惊地抬首，去看教主杰。


    迟了。


    抓住那一瞬间门的心境紊乱，咒灵的阴影笼罩在二者身后。


    ——化身玉藻前，日本传说三大妖怪，被登记在案的13只特级之一，已知能力是针对精神领域方面的攻击。


    [毒]和[精神控制]，是目前悟的术式无法被动触发防御的类型！


    草太和悟的眼神同时迷茫了一瞬。


    也就是这几息，摇摇欲坠的局面瞬间门崩盘！


    儿童凳的最后一只腿也被彻底拔起！


    “轰————————！”


    猩红色的庞大身躯破土而出，掀起巨大的烟尘，将不同立场的几人瞬间门冲隔！


    夏油教主召出飞行咒灵，踩上背部从容后退。


    另一边，巨大的沙丘蠕虫在空中浮现，但它没有发动攻击，而是起到缓冲的作用，将悟、草太还有左大臣朝相反的远处卷去。


    中央的蚓厄发出尖声大笑，疯狂盘旋寻找出口，扭动的肢触在猖狂地欢庆着久违的自由！


    草太：“怎么会……！”


    青年脸色发白，在他的预估里，就算他和悟彻底甩开职责，蚓厄也不至于爆发得这么严重！


    门后能起作用的要石，除了不诚心的牢犯伏黑甚尔，好歹还有正经签了契约的保尔·魏尔伦，怎么会变成这样！


    草太朝黑白礼帽扎根方向望去，却因为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落地前的半息，青年和黑猫在本源力量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将手指挤出体外！


    但是情况不容乐观。


    宿傩再次借着[要石]的特殊情况恢复神智，千年诅咒顶着宗像草太的脸，露出狰狞得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假草太瞬间门撕破了上半身校服，露出黑纹缠裹的上身，“自由！这可是久违的自由的味道！啊哈哈哈哈哈哈！”


    受肉成功的竟然不止人形宿傩，半人高的左大臣版黑纹猫在一旁躁动着，发出凶悍的低吼。


    宿傩·草太四只眼珠乱转，瞬间门厘清了场上情况。


    “内讧？哈哈哈，人类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假草太满意极了，他把指骨捏得噼咔响，充满杀意的眼神锁住草太，“小子我说过的，等到复活后的那一刻，一定第一时间门宰掉你。啊，包括你的那两只猫！”


    悟右移一步，将草太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五条家的六眼？”宿傩轻蔑道：“闪开，不然连你一起杀！”


    悟盯着眼前这根搅屎棍，冷冷地笑了一声。


    “草太，你去阻止杰，”悟分配任务，“我干掉这个垃圾玩意，随后就来。”


    随话音而至的，是假草太迎面袭来的重拳！


    但是被「无下限」轻松挡住。


    “不会吧？这么慢、这么轻的拳头？”五条悟发出真诚的嘲讽，“是因为活太久老了没力气了吗？你真的好弱欸！”


    “狂妄的小子，”宿傩发出狞笑，“在我那个时代，你只是一个我看不上眼凡人罢了！”


    悟：“该跟上时代了，没见识的老、头、子——”


    宿傩：“呵！”


    两个话武斗派不投机半句多，直接开干！


    草太主动用咒力裹住了长发赤足的女鬼，咒灵似乎是接了命令，眯着细长的狐狸眼乖乖飘在半空，连方才的精神攻击都收了起来，也没做出其他任何的伤害行为。


    但不愧是实打实的特级，光是摆脱方才精神上的压迫，就把草太逼得面色苍白，满头冷汗。


    “轰——轰——！”


    身后发出巨大的声响，草太在左大臣的帮助下往爆发中心飞去，看见了超出想象的一幕——


    雾门…成百上千的黑雾门在[守门人]的指挥下打开，遮天蔽日般铺满视野。


    每一扇门中都游动着一只咒灵，受到其主人的操控，它们带着可供逃逸的黑雾门，有组织地环绕在不断挣脱的蚓厄身边。


    重获自由的肉触在拼命寻觅散发新鲜空气的通道，不停地向外、向上扩张。


    而那些雾门如同悬吊着的诱饵，牵引着智商低下的怪物，像是要它拽离焦土的束缚！


    随着蚓厄的动作，原本暗沉的焦土重新燃起灼热的火光！


    草太在烟尘与火星迸射的路上艰难靠近，仰头望着头顶半空、立于咒灵脊背之上的黑发教主。


    对方明明一心多用，在操控声势浩大的咒灵军团，却还能分出心神，特意派出不少“手下”来拦截草太。


    这回青年做不到手下留情。


    烟墨色咒力翻腾着涌出，配合左大臣的利爪，将阻挠他们的敌人一片片收割！


    大黑猫的利爪蠢蠢欲动，想将一直悄咪咪跟在草太身后的女鬼也一并宰了，但化身玉藻前像是察觉到了猫的杀意，在被拍扁拉开雾门麻溜地跑路。


    “喵！”


    眼见他们离目标愈来愈近，大黑猫怒气冲冲地猛甩一下绒尾，当即载着草太就要腾空——


    一道压迫之力笼罩而来，将一人一猫重重地摁在地面上。


    草太睁大眼，艰难地转头，看着缓缓飘近的白礼帽，发出几个疑惑的音节：“保尔…先生…？！”


    似乎是为保证使出全力，金发男人没有变成人形，而是直接以帽子的本体出现在青年和猫的面前。


    草太瞬间门明白了什么。


    蚓厄之所以会迎来如此恐怖的爆发……是因为最后一枚[要石]也主动抛弃了自己的职责，离开了本该坚守的岗位！


    “放开我！”草太焦急道：“光靠杰一个人，是控制不住蚓厄的！”


    “抱歉，草太，”魏尔伦丝毫未放松力量，“我们的利益其实并不冲突——你不妨再观望一下。”


    与此同时，咒灵为夏油杰叼来了一枚纽扣。


    黑发教主笑着将其纳入掌心，纽扣中传来灰原雄不解的劝说：“夏油前辈…！蚓厄它没有弱点，是没办法收服的啊！”


    跟随着灰原的门在二人之后徐徐打开。


    身着正装的金发男人提着咒符缠绕的短砍刀，一步跨出，立于门前的咒灵背上，无声地看着眼前的离奇之景。


    “建、建人？”


    灰原雄发出不解的惊呼。


    “欢迎，”黑发教主两手揣袖，笑眯眯打了声招呼，“等你很久了啊，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