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太领到了一件白大褂。


    经过一番被教育, 他诚恳地认识到了医务室卫生的重要性，留住了宝贵的通行证。


    与此同时, 医务室楼外被挂了面牌子，上书——[五条悟与狗不得入内]。


    硝子表示反正他会自愈型反转术式，这辈子都用不到医务室，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来霍霍人。


    镇压系辅助和治愈系奶妈强强联手，着手开始了对咒灵玉的研究。


    核心课题——怎样消除咒灵玉的味道。


    硝子称，据她对草太力量属性和效果的观测, 这一点还是很有希望实现的。最重要的是怎样控制输出形式，在压制味道的同时不破坏咒灵玉的本质。


    草太自告奋勇, 决定作为小白鼠试尝每次试验的结果, 但被硝子怜爱地拍拍头，说有人比他们更合适。


    说这话的时候，白发帅崽就从常世探出头来, 乖乖把下巴磕在任意门边缘, 连连点头。


    对, 硝子定下的规矩就是五条悟不可以用双脚接触地面。


    对方每帮忙反馈一次味道, 棕发少女就在一个记黑账的本本上杠一道。


    据说杠完了，名为五条悟的生物才可以重新拿回医务室通行证。


    草太：“……”


    看来这只坏咪得罪奶妈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于是，进出医务室的咒术师们, 偶尔能在楼外侧看见一道奇观——


    他们的最强白毛特级倚靠着外楼的长条水池, 发出了奇怪的呕吐音效。


    碍于五条悟往日的“优良”名声，没人敢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个别有过节的家伙刚想窃喜, 就见白发帅崽旁若无人地摘下墨镜，揉了揉微微泛红的眼眶。


    ……可恶啊，怎么战损的样子也都这么帅！


    五条悟霸占水池的第二十一天, 终于有勇士打破了沉默。


    “你怀孕了？”长橘发女人走到水池边诚恳发问。


    “哈？”五条悟臭着脸反问，“你瞎吗？老子明明是男人。”


    “哈哈，看起来不太像，”女人耸耸肩膀，“最强特级也有吃坏肚子的一天吗？”


    五条悟吐了吐舌头，“老子就不信你没有过。”


    周围人完全不敢参与两人的交流。


    敢这样和最强呛声的，除了五条悟的几个大佬同期，就只有特级才有平起平坐的底气。


    ——九十九由基。


    她是比五条悟和夏油杰更早拿到头衔的特级咒术师，甚至至目前为止，依旧是全国唯一一个开了领域的特级。


    “你不是在国外躲得挺好吗，怎么回来了？”悟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臭小子，”九十九由基将防风镜推到额顶，“说话能不能有点礼貌？”


    悟：“略——”


    “我来找宗像草太，”九十九由基直入主题，“听说他将超·特级咒灵封印在了自己的领域内？”


    “没错，压得死死的，”悟摆摆手，“嘛～像你这样在国外游手好闲的特级是没办法理解的啦！”


    “虽然这就是事实，但是听你这张嘴说出来还是很不爽。”


    “噗嗤”——九十九由基拧开水龙头，用随身的式神凰轮压缩方向，喷了五条悟一身。


    但是全被「无下限」挡住了。


    像是早料到这一点，九十九耸耸肩，语气探究，“真的有最强的六眼也祓除不了的咒灵吗？”


    “——悟和杰都帮我试过，蚓厄体积庞大，没有弱点，无法被消融，”草太坐在医务室的长凳上，认真地回答了女人的提问，“所以暂时只能镇压处理。”


    九十九由基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也就是说，你一直开领域关着那个咒灵？”女人语气震惊。


    她身边的式神漂浮着凑了过来，似乎想凑近打量一下这位品种独特的特级。


    “呃…算是吧。”


    草太知道在总监部那里，常世＝自己的领域，所以才拿到了特级的称号，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但在磨练下，草太的脸皮也厚了很多，此刻面对不太熟的九十九由基，他也就半推半就先认下了。


    怎么说呢，毕竟特级那么多工资，不拿白不拿。


    “你开领域不需要用咒力维持吗？”九十九彻底陷入求知状态，“术式是镇压，具体什么类型的镇压？”


    “领域维持起来…挺费劲的。”


    草太心道，不是消耗咒力那种费劲，而是作为[要石]的社畜生活很致命。


    “术式的话，夜蛾老师测试的时候说是规则之上、概念方面的压制，具体我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他本质上还是借的咒力呢，只是套了咒术师的壳子罢了！


    九十九由基看草太的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


    对自己本身的术式不了解，还能拿到特级称号，这种操作简直比五条家的六眼还要离谱。


    女人叹口气，问道：“你知不知道咒灵是怎么诞生的？”


    哦，这题他会。


    草太乖乖答道：“从人类的负面情绪里产生。”


    九十九：“准确来说，是普通人无法控制逸散的咒力，从而诞生的咒灵。”


    女人坦白了自己这一趟的最终目的。


    “作为咒术师，光狩猎咒灵是没有用的，因为就算能祓除目前的所有咒灵，普通人还会源源不断地产生恐惧。循环往复，没有尽头。”九十九由基道：“我想创造出不会产生咒灵的世界。”


    草太很想说真巧，在常世的隔壁就有一个异能者的世界，你要不然去看看。


    但是他忍住了。


    这么一分析，自己原本的世界虽然更平和，但也算不上“完全不产生咒灵”。


    ——这么大一只蚓厄在门后呆着呢！


    九十九由基继续做免费教学。


    “要实现这一目标，有两种方法。一是消除咒力，这样负面情绪就无法导致咒灵的产生；二是让所有人都能控制咒力，都成为咒术师一样的存在，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九十九说到这，热切地看向草太，“你有什么看法？”


    “啊？”草太不确定道：“加、加油？”


    九十九由基：“……”


    女人无语捂额，直截了当道：“宗像草太，你的术式，是不是可以根源上镇压逸散的咒力？”


    “这个…把普通人团团裹住的话…也许可以，”草太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咒力效果，“但如果要像九十九小姐所说的那样，把根源全部截断的话，光凭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吧……”


    这相当于要用咒力裹住全国的普通人，这…别说全国了，草太估计自己裹一整个东京都费劲。


    “我倒觉得，是那个咒灵限制了你的咒力使用。”


    九十九分析道：“我很清楚开领域，特级咒术师本人会承担多少压力。你的咒力量和术式属性都难得一见，如果解决了那个超·特级咒灵，你就能腾出手来…”


    “不不，我们尝试过了，目前是做不到的。”


    草太赶紧试图打消这位特级的危险想法，真怕她因为不明真相，结果好心办坏事搞出个什么大场面来。


    “做不到？——集结五位特级所有的力量，也无法消除那个咒灵吗？”九十九由基语气低沉地反问道。


    “做不到，”草太语气笃定，“我们还在努力，但之前我和悟、杰还有魏尔伦先生合作专门尝试过，目前还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就算五位特级把蚓厄打败，解放[要石]，草太也绝对没办法做到九十九由基设想中的那种程度。


    常世压根就不是依靠个人的力量运行的。


    就算是大臣和左大臣那样完全的神明体，也没办法长时间高强度使用[要石]的本源力量。


    长橘发女人闻言，陷入沉思。


    保尔·魏尔伦，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外国人，九十九由基也有耳闻。


    对方的术式据说和重力相关，和由基操控物体质量的「星怒」有很高的相似度，这让女人牢牢地记住了对方的名号。


    九十九由基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在楼外质疑六眼的能力，五条悟回敬她一对超级大白眼，怼上一句“你行你上”。


    敢情这除她以外的四位特级早就合作过一次了。


    那加上她一个……估计也没差别。


    “我一开始看国内先后出了四个特级，就觉得情况有所好转，事情也许会迎来转机…现在看，还是太乐观了。”


    九十九起身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超·特级……这种咒灵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恐惧才会产生啊？也太犯规了。”


    草太跟着无奈地叹口气，没作声。


    根据他爷爷的说法，蚓厄…可能凝聚了许多种负面情绪。


    他作为[闭门师]，自己都弄不太清楚。


    “先在line上加个好友吧，以后有什么进展再联系。”


    九十九由基暂时性打消了动员的心思，但明显还未完全死心。


    草太：“九十九小姐需要见其他的特级吗？”


    九十九：“不用，我这趟回国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草太一路把人送出楼，目睹对方跨上机车，戴好头盔。


    “啊，对了，”女人突然想起一件事，补充道：“星浆体那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接到消息，天元大人已经和新的星浆体成功融合了，结界不会出问题。”


    草太：“……啊？？？”


    九十九对草太的反应没太多意外，在她看来听见这消息，惊讶点是正常的。


    “还有一个问题，从刚见面的时候就很好奇了。”


    女人眨了眨眼。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接收了冲突的情报，草太的大脑陷入混乱。


    天元大人成功融合了？但是之前他去薨星宫见面的时候，对方还借了镇压之力保持状态……


    大脑飞速运转的他，在听见女人的提问后，反射性吐出两个字。


    草太：“天元…”


    九十九由基：“……？？？？？？”


    草太：“不，等等，九十九小姐刚刚问了什么…？”


    九十九：“我明白了，原来你喜欢年龄大的。”


    草太：“啊？啊？？那个、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没事，”九十九眼神诡异地表示理解，“特级都有点那什么…我明白的。”


    草太：不，你不明白！


    听我解释啊啊啊啊啊！


    ＋


    与此同时，草太本体扎根的高丘上，安静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对方的丸子头在战斗中散开，但是并没有被本人重新束起，而是任由它披散肩头。


    少年的手边随意放了几颗咒灵玉，但却没给它们任何眼神。


    夏油杰手肘随意置于膝上，脊背微佝，盯着远方荒芜的焦土。


    他的眼神虚无，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这份寂静被一声问候打断了。


    “日安，杰君。”


    魏尔伦站在高丘的另一侧，脱下安静的黑色礼帽，彬彬有礼道：“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见夏油杰保持沉默，金发男人露出体贴的浅笑。


    “你最近似乎有什么烦恼，”他轻叹道：“不知道杰君是否愿意…和我这位老师说一说呢？”


    ＋＋


    夏油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改变。


    这种改变从盘星教那一趟时就开始了，自己的判断与理智被愤怒、迷茫与疲惫反复冲击，搅弄得他心绪不宁。


    你荞麦面吃多了？——悟这样问他。


    也许是吧。——夏油杰这样答。


    也许只是苦夏罢了。


    杰心里更清楚，这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苦夏。


    悟成为了最强。


    与特级的荣耀相对应的，是做不完的任务写不完的报告。当然，悟总有实力在任务结束腾出那么点时间，为自己加购心爱的甜品。


    硝子的黑眼圈明显重了一些。


    受伤的咒术师源源不断，高专的医务室是整个咒术界最忙碌的地方，而仅一位「反转术式」明显供不应求。


    草太则因为蚓厄的扩大和力量的过度使用，开始抽出固定时间，在医务室借硝子的「反转术式」休眠。


    夏油杰变成[守门人]之后，才弄清楚草太讨厌睡眠的原因。


    仅仅是最边缘的位置，那种冷热交替的体感都让灵魂极度不适，更别提作为[要石]的同伴了。


    在常世睡眠可以回复精力和体力，但是每一次休息都有可能因为外界体感陷入噩梦。


    连□□强悍的天与暴君都抗不住太久。


    这也是最令杰迷茫的地方。


    这段时间，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将自己和异世界的同伴做类比。


    夏油杰和宗像草太有相似点吗？


    不要太多。


    同样是和恶心的怪物做对抗；


    同样承受着不能诉说于同伴的重担；


    同样是为了某一个群体，沉默又坚定地走自己选择的道路。


    但夏油杰不懂，为什么草太在受到那么多误解…那么多来自被他保护的人的伤害时，仍旧能如此坚定地走下去。


    他看得见对方的疲惫与无奈，但察觉不到任何动摇。


    哪怕只有一瞬，想着“就这样吧，老子不干了”…连这样的犹豫都未曾出现过。


    杰想到了自己的正论。


    他为了普通人，日复一日坚持着的那套名为“保护”的正论，在小理子死而复生的那一天，产生了丝丝裂痕。


    老子最讨厌正论了——悟曾经这样嫌弃地否定他。


    而现在，杰在动摇着，面对越来越令他恶心的猴子，迟迟没落下自我否定的那一步。


    因为有一些从来没变过的东西，牵扯着他的理智。


    比如夜蛾老师频率稳定的关注。


    “杰最近任务量超标了，”长者厚重的手掌拍在了黑发少年的肩膀上，“要适当放松和调整。你的同伴们会帮助你的，相信他们。”


    比如硝子从医务室发出的传唤。


    “来我这睡一觉，”靠谱的奶妈道：“「反转术式」能够弥补要石灵魂的损伤，你和草太都给我睡饱了再出去工作。”


    比如，之前一段时间明明可以独自出任务的悟，突然又变得很黏他。


    “悟，这种任务不需要两个特级…”


    “怎么可以这样！以前明明一直一起出任务的～”


    悟蹲在粉粉的鬼蝠鲼上死活不挪窝，少女抱膝可怜道：“杰成为特级之后就要抛弃我了吗？”


    夏油杰无奈捂额，“我只收服了一个特级咒灵罢了，哪算得上真正的特级…”


    “老子说你是你就是，”悟神色难得认真，“要对自己多点自信啊，杰。”


    “……”


    不对劲，悟不对劲。


    夏油杰的直觉在挚友的身上嗡嗡响动。


    他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再度投向周围，很快察觉到了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草太咒力过量使用，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就像草太一见面就能察觉到杰的疲惫一样，夏油杰反过来，也细腻地体察到对方状态的低谷期。


    “呃，因为最近在练习开领域。”


    草太揉了揉眼角，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他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常世实际上不是我自己的领域…拿了特级的名号，还是朝这个方向努力一下比较好。”


    “……是吗。”夏油杰将信将疑。


    硝子也不对劲。


    有次他没打招呼推开医务室门，就见棕发少女脸色一变，抄起一个东西就往怀里塞。


    “硝子…怎么了？”


    “啊，是杰啊。”硝子松口气，淡定自若地从怀里重新拿出自己的打火机和烟盒。


    棕发少女耸耸肩，“还以为是夜蛾校长来查岗了。你要来一支吗？”


    杰：“……不了。”


    最奇怪的果然还是悟。


    黑发少年撞见过一次白发帅崽抱着医务室外的水池yue的画面，那一瞬间杰的心脏都快停跳了。


    悟是有「反转术式」的，就算自身有绝症都能治好，怎么会这样…？！


    “悟！你不舒服吗！”夏油杰脸色发白。


    “啊，竟然被你发现了，”五条悟面色沉重，“那我就可没办法继续隐瞒了。”


    白发少年警惕地看看周围，确认没人后靠近，表情严肃地低声道：“杰，我要告诉你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黑发少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说。”


    五条悟在他耳边一字一句低语。


    “我好像……怀孕了。”


    杰：“？”


    杰：“？？？？？？”


    这不是夏油杰第一次动手痛揍五条悟，但是这次某只坏咪竟然没开「无下限」，老老实实被揍进了医务室。


    夏油杰：“………………”


    更不对劲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警惕起来的杰利用任务省下的时间转遍高专和常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某一天和悟做完任务分开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包空了。


    空了！


    他一天攒下的、准备带回去晚上单独吞的十几个咒灵玉，瞬间消失了！


    杰捂着脑袋回忆他是不是包拉链没拉，甚至坐着人面牛沿着飞过的路径检查，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收服的咒灵再一次挣脱，导致一天任务白做。


    没有，到处都没有。


    他的咒灵玉去哪了？！


    “——杰！生日快乐！”五条悟在他回到高专后，捧着一个巨大的礼物盒子凑了上来。


    夏油杰：“……谢谢，但是我的生日是二月份。”


    “这个不重要啦～”悟喜气洋洋道：“喏，我们合资送给你的礼物，快拆快拆。”


    “等等，悟，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咒灵玉…”


    夏油杰摁了摁眉心，环视一圈，被躺在沙发上吐魂的草太吓了一大跳，“草太怎么了？受伤了吗？”


    没有——草太额头上敷着凉毛巾，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摆了摆。


    硝子在一旁给他用「反转术式」恢复。


    “没有大问题，”棕发少女叼着烟，神情难得惬意放松，“只是咒力借太多，肾虚了。”


    草太一口气差点哽在喉咙里。


    草太：“硝子，能不能不要用那么残忍的形容词……”


    “杰，你不是在找咒灵玉吗？”奶妈指了指那个大礼盒，“就在里面，快打开看看。”


    悟：“硝子！不带这样的！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了耶！”


    在白发同期吵闹的抗议声中，夏油杰拆开红绸，掀开盒盖。


    里面果真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圆球。


    但是……这是他的咒灵玉吗？


    杰拿起其中一个，迷茫地仔细端详。


    大小和重量是没区别的，但玉中的黑莫名缩小了一圈，外侧仿佛裹着一层透明质的外衣，变成了类似青蛙卵的构造。


    “怀疑的话，吃吃看不就行了？”硝子提议道，“再过大概十多分钟就要失效了呢，抓紧时间。”


    杰喉结滚动了一下，反射性把变样子的咒灵玉往口袋里塞，“没事，我还是晚点再吃……”


    “杰。”


    悟轻轻唤了他一声，然后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默默注视。


    面对三个人通透又平静的眼神，夏油杰陡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可能的真相。


    “我…我…试试。”


    黑发少年攥紧手中的玉，深吸一口气，随后自暴自弃般往嘴里塞去。


    球面接触舌苔的那一瞬，杰蓦然睁大双眼。


    没有味道。


    没有…味道。


    夏油杰含着恶心的咒灵玉，第一次让它在口中停留了如此之久。


    “杰…杰？”悟瞅着他，难得有些焦急，“你快吞下去啊！”


    “？”黑发少年刚用眼神表示疑惑，口中突然袭来的熟悉滋味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呕……”杰反射性将玉强行塞进了喉管里，随后半跪在地面上小幅度干呕。


    ——裹满了呕吐物的抹布的味道。


    ——这就是咒灵的味道。


    ——从无法自控的猴子体内…诞生的咒灵。


    “我讨厌…不，应该说，我憎恨人类。”


    魏尔伦这般感叹。


    “愚昧、贪婪、自私、软弱——在他们身上，你能看见一切扭曲的事物。为了实现目的，他们能采取任何手段，利用任何事物，做出任何难以想象的事情。


    中也想成为人类，草太喜欢人类，你和悟的同伴都是人类……我会祝福你们的选择，但我终将在常世见证你们的失败。”


    金发男人淡声道：“因为人类——永远是一种愚蠢到无可救药的东西。”


    两只手先后扶住杰的肩膀。


    悟：“杰！没事吧？”


    硝子：“果然，以前吃的时候一直有味道。”


    草太晕乎乎撑起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快，坐下来缓一缓。”


    “硝子，外面这层也太薄了，杰一含就化了，”悟絮絮叨叨，“产品不合格！”


    “你当我和草太在生产糖果啊？”硝子翻了个白眼，“这种充其量只能算苦药外面的糖衣！”


    对上黑发少年迷茫的视线，草太安抚地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们三个尝试着消除咒灵玉的味道，还是比较成功的，2秒内吞下去恶心感就会少很多。”


    “谈不上消除吧，目前为止，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硝子弹弹烟灰，在桌子前翘腿坐了下来，“我要再跟校长要一点研究经费。”


    所以…悟之前的恶心感，是在试药吗？而草太和硝子的反常，也是因为他们在不断尝试？


    夏油杰垂下眼眸，没有力气说出任何疏离的拒绝。


    “谢谢…谢谢大家。”他哑声道。


    草太坚定地揽住他的肩膀。


    “杰，不要道谢，”青年的声音温柔又坚定，“永远都不必跟我们说谢谢。”


    同伴们都是人类。


    我们都曾经是人类。


    聪慧、善良、无私、坚强——这是在同伴们身上，夏油杰所看见的光明。


    为了实现某种善意，他们能采取任何手段，利用任何事物，做出任何难以想象的牺牲。


    人类才不是无可救药的存在。


    ——思想偏激的家伙。


    夏油杰在心里对魏尔伦做出评价。


    同时，他也在叩问自我。


    当你凝视着某一个集体的时候，你所挂上的标签，是否又代表着全部？


    如果这份痛苦与迷茫，无法用单纯的对“猴子”的憎恨取代……


    那么属于“夏油杰”的未来的道路，又该通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