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哲摸了一下鼻子, 眼睛装作漫不经心地扫在黎清楠做好的佛跳成品菜？借我一包。”


    青年皱起秀气的眉毛，作出一个“有病就治，别来我这里发疯, 我还想吃饭呢。”


    他正要走, 却被祁明哲一把抓住了手腕, 皮肤被碰到的地方。


    上一世他病死在廉租房, 其中就有祁明哲的一份“功劳”在, 面对间接害死自己的人, 黎清楠只是远离而没有反杀，就已经是奇迹了。


    他有点想吐，于是毫不避讳地干呕了一声:“你别碰我——”


    这下, 祁明哲就有些不耐烦了:“行了，别耍这些花样了, 我不嫌弃你了，行了吧？乖，给我一包, 随便什么都行, 回去之后，我单独请你吃饭。”


    这要是放在前世, 黎清楠肯定立马点点头双手奉上了。曾经，祁明哲就是这样, 过一段时间就给一颗甜枣吃，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兑现的诺言从黎清楠身上骗资源、骗门路，甚至把他骗上金主的酒桌。


    但今时不同往日, 黎清楠现在知道祁明哲是一个怎样的货色，他并不想再去管那些可笑的情谊。


    “祁明哲，我请你不要再这么自信了, ”黎清楠深吸一口气，“我就是朝三暮四，今天喜欢你，明天喜欢你表哥，你扪心自问，你有你表哥帅吗？你有他有钱吗？你有他学历高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吃回头草？”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了，再有下次，别怪我直播的时候骂你。”


    黎清楠真想回去把前世的自己狠狠抽一顿，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东西！


    这也值得你跟黎语安抢！


    祁明哲登时脸青一阵白一阵，但还是不死心:“那，算我求你，你卖给我一包，就一包，我跟你买，行不行？安安这两天累坏了，又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你不是他哥吗？你难道要看你弟弟挨饿？”


    听罢，黎清楠冷笑:“别装模作样，黎语安干过什么事你也一清二楚，他要是饿死了，我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再说了，我这一袋里面光是鲍鱼就不止一千块，你拿什么买？”


    对面的人顿时哑口无言。


    “就这样吧，别影响我吃饭。”黎清楠抬眼，看见了门口正要进来的祁六，便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


    “打扰你们说话了？”祁六拎着一小袋蛤蜊，手上还抓着钞票，“需不需要我再出去一趟？”


    一副没事ok我很好的样子。


    “不用，已经说完了，”黎清楠结果蛤蜊，准备一会儿泡水吐沙子，顺便瞥了眼祁六——嚯，脸黑得像是要吃人，“就是他想给黎语安买包我带来的炖品，我给拒绝了——开什么玩笑，我自己还不够吃呢。”


    “嗯。”男人的神情又肉眼可见地变开心，“今天挖蛤蜊卖了很多钱，都给你。”


    黎清楠数了数，也就零零碎碎几十块钱，放在平时肯定不算多，但在目前资金紧张的情况下，也是一笔“巨款”了，相当于可以多吃好几顿肉呢。


    “真厉害呢，”黎清楠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吃饭吧。”


    除了卤汁，黎清楠还做了点小腌菜，虽然样貌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佳，但味道脆脆爽爽，刚好可以中和卤汁的腻味。


    这顿饭吃得出奇安静，祁六照常把好吃的夹给黎清楠，但没有多说一句话，面上看着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黎清楠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跟祁明哲的事？”


    一下子被戳中要点，祁六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道:“……有点，但说不说是你的自由。”


    “喔，这样啊。”黎清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扬扬眉梢，“你应该不感兴趣，那我不说了。”


    这下，祁六急了，便又开口:“那个……其实我有点想听……”


    黎清楠就知道会是这样，那个刚认识的时候彬彬有礼的商务精英，此刻却像只笨拙的大型犬，连吃醋都要犹豫两下。


    有一丢丢可爱是怎么回事。


    “好吧，那就讲给你听。”黎清楠喝了口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还能有什么呢？无非就是年少心动。


    黎语安被认回家后，自然是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本来存在感就不怎么强的黎清楠，便更加透明。


    那时候黎家还住在港湖湾别墅，祁家人来串过门，带着比黎家兄弟俩大三四岁的祁明哲。


    “好像也是夏天吧，我们那边别墅靠海，祁明哲和黎语安非要去海边玩，拉着我一起——他俩一溜烟跑了，我就在岸边自己玩，结果被礁石绊了一下，我不会游泳，被浪花卷进了海里。”黎清楠抓着勺子的手撑着下巴，努力回忆。


    在他即将被海浪带入深水区的时候，浮浮沉沉间，一双手托举住了他，将他往沙滩上送。


    他迷迷糊糊睁眼，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其实我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他就走了，”黎清楠又吃了一口饭，“不过我没忘了感谢他，送了他一个小白狗的挂件。”


    他用手比划一下:“不大，是我在路边扭蛋机里扭出来的，一块钱，但是特别特别可爱，我那时候一直带着，黎语安想抢我都没给。”


    差点命丧海洋的黎清楠没有得到任何家人的关注，甚至还因为湿着衣服回去被骂了一顿。


    然而就在第二天，祁明哲再次来找黎语安玩的时候，黎清楠看见了他手中的小白狗钥匙扣。


    接下来的故事就非常非常简单了，有了“救命恩人”这层滤镜，从小没有被好好对待过的黎清楠便很轻易地依赖上了祁明哲，一直到长大后，发展成了情愫。


    “其实现在想想挺没意思的，那种挂件到处都是，祁明哲也就比我们大三四岁，应该也没力气把我从海里救上来。”


    但是那会儿他也还小，没有太多判断能力，仅凭一个小狗钥匙扣就瞎认救命恩人，还喜欢了那么多年，又可怜又好笑。


    不过这些都只是过往了，哪怕祁明哲真的救过他一命，上辈子那么多事情，也算是还清了恩情。


    黎清楠扒完最后一口饭，准备收碗了，却发现祁六还有半碗没吃完。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慢？是我的故事不够下饭吗？”他打趣道。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快速将饭吃完，然后主动揽下洗完的活儿。


    走进厨房的时候，他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祁明哲，对方刚好也看见他，吓得连连扒饭，头都不敢抬。


    蠢货。


    只有他知道，当年祁明哲拿了他的小白狗挂件，当天回家就被他按在地上打，没有一个人敢劝。


    世界上的东西，只有他抢别人的，断没有别人能碰他的。


    更何况那是小孩儿送他的报恩礼物。


    也就是那一顿打之后，至今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里，祁明哲看见他就害怕，偶遇都会绕路走。


    洗碗的时候，他想起黎清楠小时候那水灵灵的样子，满意地扬起嘴角。


    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冒牌货就是冒牌货，被嫌弃也是应该的。


    原来黎清楠一直都没忘记当年的事，怪不得他要回港湖湾别墅住，还说有很多很好的回忆在那里。


    真好，宝贝又多了一个爱他的理由。


    —


    吃完饭，黎清楠来到院子里准备看看树活了没有，转眼就看见三轮绕着小树桩子准备尿，为了防止烧根，他赶紧把狗儿子抱到别处去。


    “哎呀，小楠，你这日子滋润，又是吃好的，又是养宠物。”吴丰志剔着牙从屋里走出来。


    啧。


    “喂，小楠，想什么呢？”吴丰志见黎清楠不理会自己，觉得有些跌面儿，便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哦，抱歉，”黎清楠赔笑，“我在想最近是不是冲上啥了，抱儿子撒尿都能遇见晦气的东西。”


    这话虽然没有指明骂谁，但心虚的人，自然会把话往自己身上想。


    “不是，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呢，多不好听。”


    “不好听吗？我就是陈述事实而已。”黎清楠作无辜状，随后若有所思道，“哦——我知道了，有人看乐子，有人照镜子。”


    此时，杨婉华也出来了，给吴丰志试了个眼神:“好了，阿志，算了吧。”


    “啧——”吴丰志眉头一皱，往她那一看，“我这说话呢——我是为了谁？”


    这俩夫妻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明明吴丰志是倒插门，平日也是恨不得把杨婉华捧在手心的好丈夫，但从日常的相处模式来看，更多的是杨婉华在不自觉地看吴丰志的脸色。


    这不，吴丰志只是流露出不满的神色，杨婉华就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而后吴丰志又将话题带到黎清楠身上:“我说小楠，你队友也是真厉害，挖的蛤蜊比我们都多，卖了不少钱吧？——你现在可是咱们这里最有钱的了，不得请大家吃个饭意思意思。”


    这时候很多人都在屋外，吴丰志这话一说，几双眼睛都刷刷看向黎清楠，尤其是祁明哲。


    感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很可惜，这种低级的道德绑架根本威胁不了黎清楠，他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他没有道德。


    “哈，”黎清楠放下三轮，双手环胸，“照您这么说，我的活儿也是最多的，要不也跟大家分享分享？”


    “就从您开始吧——去，别闲着，给我把地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