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挚双手接过，终于抬起了头，他眼垂下，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长段话里，他只记得了“小渊”两个字，不禁开始走神地想：还蛮好听的。


    “开学几年级了？”


    罗挚被拉回现实，声线略紧地说：“高二。”


    “那比小渊小两岁呢。”王莉想了想又说，“学习怎么样？小渊成绩很好，你要是有哪些题不会都可以找她。平日里来叔叔阿姨的店里做题，我专门给你腾个位置，小渊来了就能给你辅导。”


    顺便还可以让这孩子留下吃口，昨天那么晚还在外面，也不知道他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人家孩子没说，她这个外人也不好直接问。


    罗挚觉得该离开了。四天前打工的饭馆倒闭，至今他还未找到工作。


    “我还有事……”他刚要起身，女孩的爸爸就端着海碗从后厨走了出来。


    路爸爸笑眯眯道：“吃了再走嘛，别着急。”


    “小渊爸爸做盖饭很好吃，你快尝尝。”王莉不想让罗挚这么离开，但又怕耽误了对方的事，便问他，“你什么事，要不要紧？”


    “找工作。”罗挚很自然地说。对他来说，学习是奢侈的，而打工挣钱填饱肚子是现实。他从不为现状感到羞耻。


    王莉心底有了想法，她看了眼路爸爸，又问了句：“你上学了怎么办？”


    既然他要打工，就说明了家里人不给钱，那上学食堂也是要钱的，那这孩子怎么吃饭？


    罗挚有点不自在地撇开眼睛，闷声说：“先挣钱。”


    ……


    所以当路渊急急忙忙赶到店里时，就看到了罗挚身系围裙忙里忙外。


    她讶异地看向罗挚，对方不自在地轻点了下头便转开了身。


    路渊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跟爸妈说了声便穿着昨天那身要出门，身后有脚步声追了上来。


    她回头，是微抿唇的罗挚，对方抬起手，在那张带着薄茧的手掌上一只挂着可爱吊坠的钥匙。


    “路渊，昨天谢谢你。”他声音暗哑，眼神真挚，周身散发着青少年的烂漫色彩。


    路渊伸手接过，即便她穿着高跟鞋对方也要比她高出不少，她微扬头，露出两只梨涡，勾起粉唇道：“罗挚，回头我再找你，你不要拒绝我了。”


    “嗯。”罗挚声音很轻，二人沉默许久，直到后面传来路爸爸的呼唤声他才转身走了进去。


    路渊对上王莉的目光，下意识笑了，只是她还不知道王莉怀疑她和罗挚二人是不是恋爱了。


    但此刻路渊和罗挚都还未往那个方向想，毕竟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再说他们各自心里都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防线。


    路渊赶到了郊区的工厂，这里就是红枣709的生产地，也是公司的地址。她走近发现这里很安静，附近也只有门房有人。


    她敲了敲门房的玻璃，对里面呼呼大睡地人道：“大爷，我想找这里的老板！”


    大爷直起身，先是迷茫地四处打量，最后将视线停在了窗外的小姑娘身上。


    “你是他什么人？”他想了想自家这个便宜侄子，年纪也不大，难道是女朋友找来了？


    “我想参观他的厂子。”路渊笑着说，目前她还不了解，贸然提出自己的来意说不定会闹出个笑话。


    “这样啊。工人都解雇了，电脑制作出来都卖不出去。你来参观啥也没有啊。”大爷正说着，路渊身后走过来一个男青年。


    “说什么呢！我不在一会你就咒我！”男青年将黑手包摔在案面，一脸凶恶地看向门房大爷，只是他眼神清明中透着无奈。


    大爷不甘示弱道：“啥子叫我咒你？你这个破厂子做成这样，我就天天给你守着这堆破铜烂铁。你到底找到接盘侠没？”


    路渊眨了眨眼，一时没搞明白他们这里的状况。


    “没有啊。有钱的都买外国货，咱这个，人家嫌牌子小。”男青年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几分沮丧和颓败之色。


    “我当初就告诉你这小子不要搞这么大阵仗，哪怕是为了大趋势，但挣钱的就那几个人嘛。”大爷走出门房，指了指路渊说，“这是找你的……参观厂子。”


    男青年回过头，见是个小姑娘，他有些尴尬地揉了下鼻头，刚刚太过激动就光顾着和老家伙置气了。


    “参观是吧，跟我走吧。”男青年也不介绍自己，径直带着路渊走进了厂房。


    路渊好奇地跟上，没想到对方直接答应了。


    “我用了红枣709，性能很好。”她轻声说。是上一世用的，那时候红枣709已成了绝版。


    男青年猛然转过头，笑着说：“是吧，肯定是好用的！”


    他情绪突然高涨，边走边介绍，到后面他小声说：“实际上，他们都不懂。”


    路渊听了这么久也找到了问题关键，他虽然很会制作，但不会推广宣传。


    “我是打算把这个公司注销，把厂子卖掉。为了它我欠下很多钱，或许我就是没这个命。”男人眼神中满是不甘，或许这就是他能撑到年底才宣布破产的原因吧？


    路渊轻声说：“也可能峰回路转，未来谁说得好？”


    “也是……我要和我叔出去吃饭，你一起吗？”二人走到广场时男人突然问道。


    路渊看向门房前站着的大爷，大爷冲着他们笑了笑。


    “不了。谢谢你带我参观了你的工厂。”路渊由衷道，目前她还未拿到杨氏的投资，并且还未成立公司。她不能做下空头承诺。


    再有，她看向男人晶亮的眼，等过段时间，或许更好谈合作。


    路渊离开了，这时候已经十一点钟了，她来到杨氏楼下随便吃了口。


    这是家商场，正中心经常会有抽奖或者宣传的活动，而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缓缓走过去，一等奖是辆摩托车——全磨砂黑，粗壮的车身，流畅的线条，蜂腰跨座。爱不爱车的人都能看入了迷。


    她是会骑摩托的，前世骑得很少，这辆摩托车在她眼里就是珍宝般的老古董，后世有市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