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扔了吧

作品:《画与刀

    其实,温以以想说的是,如果将来有一天走不下去,景形回想到今日的牺牲,会感到不值和后悔,毕竟这是不可多得的选择机会。而这份选择,很可能决定着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但她知道,景形一定会说他不后悔。所以,她只能说自己,只有说自己的痛苦才能让景形彻底放弃。


    这番话完全在景形预料之外,也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许久,他哑声询问:“我申请,我回去立刻申请。不分手好吗?”


    温以以摇头:“落子无悔,我不是想借分手逼你。我确确实实累了、走不下去了。”


    她的态度明确,可景形还是不死心,问得卑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没做错什么,错得是我们,”温以以心痛如绞,景形越是低姿态她就越难过,但既然选择做恶人那就得做到底,“换个人,或许一切都对了。我融入不了年轻人的世界,我没兴趣再每天听你讲我不感兴趣的事情。代沟就是代沟,接受吧景形。”


    景形深深吐出一口气,向后靠在门板上,“我明白了我们之间,一直是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在一起的时候是,分开的时候也是。”


    温以以平静地说:“答应我,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不要被错误的人绊住脚。”


    景形摇头道:“我不能。你不是说,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答应吗?”


    温以以哑口无言。实话实说,这句话她都快忘记了,可景形还记得如此清晰。说这句话时时她还能看到他们的未来,此刻却是亲手结束他们的未来。


    明白多说无益,温以以侧身指了指行李袋道:“我把你的东西收拾了下,带走吧。”


    景形偏头,看着沙发上那整整齐齐的行李,才发现痛觉神经已经麻木。他不知道温以以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将他的东西一件件收整,但他做不到那么绝情。


    他从裤兜掏出钥匙串,将温以以家的钥匙取了下来放在鞋柜上,“东西我就不拿了,如果你觉得碍眼扔了吧。”


    说罢,景形没再给温以以一个眼神,便转身离开。


    大门开了又闭,温以以就以这样的姿势,站了很久很久。


    景形走后,赵文骞越想越不对便给温以以发了消息,可一上午都没收到回信。直到下午一点,一个语音电话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喂?”


    “我是温以以。”


    赵文骞睁开惺忪的睡眼,抱怨道:“你们情侣俩怎么都爱挑人睡觉的时候——”


    “我和景形分手了。”


    好家伙!睡意瞬间无影无踪。赵文骞一个弹射坐起,问道:“什么情况?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温以以不答反问:“分手难道不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我想过你们会争吵,但我没想过会分手啊?!”


    “这都不重要了,你多陪陪景形吧。”


    “这你放心,”赵文骞还是觉得不对,越想越愧疚,“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申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你们可能不会走到这一步?”


    “没有,你做得很对,”温以以道,“如果不是你及时告诉我,可能他会一直隐瞒下去。我俩分手是因为我们不合适,和你没关系,你无需愧疚。”


    “关于申博的事情我会继续劝他,有进展及时跟你说。但是,他都知道原委也知道事情严重性了,肯定会照导师说得做,就也不至于非要分开吧?”


    果然,同年龄段的思维模式果然趋同,温以以道:“这两件事没关系。我提分手不是为了逼他,而是确实想分手。”


    “不是,你俩这么好你说分手就能分手?”赵文骞也有些着急,“虽然周围的朋友大部分都不看好你们,但我真觉得你俩很合适。不说别的,景形以前就是个半自闭患儿,看着比谁都拽但其实很封闭很孤独,和你在一起后肉眼可见的开心了活泼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但起码像个人了。你单方面提出分手,景形怎么办?”


    “开始一段感情,就要做好结束的准备,每个人都要承担后果。所以,这是他要探索的问题,与我无关。”


    这话说的是事实,可也着实冷血。


    “这就是姐姐吗?好得时候好,说不好了比谁都绝情。”


    温以以嗤笑:“所以,我得哭哭啼啼才算正常?既然一眼能看到结果,就没必要内耗了吧。”


    “不是,你——”


    “你这是在替景形道德绑架我?”


    赵文骞哑口无言。


    “所以,别劝和了。有这个力气就去劝景形尽快放下,好好朝他的梦想努力。”


    “你跟我放狠话,到底是想折磨他还是折磨自己?”赵文骞突然问,“如果不关心他,何必私下联系我和我交代这么多?既然分手了,他的事情和你还有什么关系?”


    “别揣测我的想法了弟弟,”温以以丝毫未被激怒,“他的事情确实与我无关,但如果因为我耽误时间导致他和梦想失之交臂,我这辈子都会心存不安,所以我需要知道此事的结果。”


    “明白了。有进展我会和你说,其他问题就别来问我了,多陪陪他照顾他更无需你来吩咐。”


    说罢,赵文骞狠狠地掐断了电话。


    他真是替景形不平。


    医生工作固然忙,可景形也不闲。自从和温以以在一块,景形经常整夜泡在画室,只为了第二天能腾出时间去医院送饭。反过来呢?温以以为了景形做过什么?景形放弃学业固然冲动,但还不是珍惜这段感情?她温以以到底有什么资格如此理直气壮?


    赵文骞那是越想越气,气得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景形。


    “喂?”


    “咳咳,在哪呢?”


    “有事?”


    赵文骞眼珠一转,“就看早上你慌里慌张地跑了,到底怎么了?”


    景形不答话。


    “你是不是去找温医生了?”


    景形还是不答话。


    赵文骞有些着急:“到底怎么了?你人呢?”


    “15号酒行。”


    15号酒行是直系师兄开的酒吧,赵文骞也对这颇为熟悉,因此一来便直奔顶层而去。


    掀开露台的门帘,只见景形埋头坐在消防梯上,听到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


    赵文骞轻手轻脚走过去,视线环过四周东倒西歪的酒瓶,心内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