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北城，看起来比白天更加繁华。明亮的黄色灯光汇成一片汪洋，一眼望不到边际，入目只有一篇璀璨繁华。


    劳斯莱斯以恰到好处的速度缓缓行驶在主干道上，后座上的男人罕见的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微微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姜茉送去了哪家医院？”他忽然出声。


    副驾驶上的李瑞立刻回过头来：“离影视城最近的市十一医院。咱们这里过去的话，十分钟就能到，顾总要过去么？”


    顾季臣睁眼，眸光凛冽锐利：“我过去做什么。”


    说到底就是他公司的一个艺人，受了点工伤，还得他这个当老板的亲自去探望？


    不过探病员工的事情顾季臣也不是没做过，但是那个女人，那是一般员工？


    顾季臣都懒得回想他将她接住的时候，她那副见鬼的表情，嫌弃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说——你不如让我摔死。


    真就不知好歹。


    “让江力去。”顾季臣的声音更冷了，“看看她死没死医院里。”


    察觉到自家老板心情巨差的李瑞暗自努了努嘴，立刻给江力发出了最新指令。


    等江力赶过去的时候，姜茉的伤口已经都上好了药，正在挂消炎药水。


    “是顾总让我来探望您的。”江力将果篮放在了姜茉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噢，我没事，替我谢谢顾总。”姜茉随口说。


    片子也拍了，身体里边没大事，就是点儿皮外伤。等挂完这瓶水，她就准备回片场了。


    就等着看这些淤青什么时候能散了。


    “那我走了。”江力说罢，转身出了病房。


    在这里的停留连一分钟都没有。


    许芝忍不住乐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探病的。”


    “大概是以前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姜茉说。


    江力是顾季臣的保镖，负责的就是顾季臣的人身安全。这类社交活动，不在他的职业范围内。况且，江力本身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绝大多数时候，他都默不作声地杵在顾季臣身后，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顾总起码还记着让他来探望你，还挺出乎我意料的。”许芝又说，“今天还是多亏了顾总，要不是他接了你一下，你起码要伤筋动骨的。”


    见姜茉面无表情，许芝不由得叹了口气。


    该怎么形容呢，就是姜茉和顾季臣之间，实在是有点太抓马了。


    最好笑的是，从姜茉打定主意要勾引顾季臣，到两人发生关系，这实在是有点太快了……姜茉这出师未捷身先死，死得也太早了。


    现在别说勾引顾季臣了，她现在连看他一眼都难受。


    但是话说回来，顾季臣今天毕竟是帮了她的忙。于是许芝悄悄给李瑞发了条短信，让他转告顾总，她们很感谢顾总今天施以援手。


    李瑞立刻将谢意转达。


    “姜茉发的？”顾季臣问。


    “是许芝，姜茉的助理。”


    顾季臣轻嗤，肯定是那小助理背着她发的。


    依照那女人对她的讨厌程度，才不会对他说什么感谢。


    不过他就好奇了，既然她都这么讨厌他了，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多大的利益，能让她忍着厌恶，来勾引自己？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气程怡？


    顾季臣觉得这个理由不足以支撑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或许是她的“事业心”？毕竟通过今天的事情，顾季臣发现，那个女人，真的很拼命。几乎是为了事业，什么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顾季臣心头涌现出一股略微怪异的感觉来。


    不光是被惊讶，简直是被震撼到了。


    她……太出乎他的意料。


    回到半山一号，途经姜茉所住的那幢楼时，顾季臣不由得朝外边看了一眼。


    恰巧单元门打开，一个打着电话的男人从里边走了出来。他神情冷肃，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竟然是徐景同。


    顾季臣放在膝头的手指不由得轻轻摩挲了下。他都差点忘了，那个女人和徐景同，关系亲密。


    他薄唇冷冷一扯。既然她都有徐景同了，还来招惹他做什么？


    能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徐景同未必给不了她。


    顾季臣看着徐景同上车，离开，他速度很快，看起来很急切。不用想也能猜到，他肯定直奔着医院去了。


    像是骤然被一块阴云覆盖，顾季臣心头沉沉，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李瑞正在进行明天的活动汇报：“明天下午三天会议结束，晚上和矿业闫董的酒局也取消了，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片场。”


    顾季臣语气森冷：“谁说我要去片场？”


    “您不是答应骆导了吗？说有时间就会过去看看。您在，姜小姐就能演得很好。”


    “她演得好不好和我有关系？”


    李瑞：“？”


    那您这两次去片场都是看谁呢？程小姐演的时候您低头看手机，姜小姐演的时候您都快把监视器盯出火星子了。


    然而这话李瑞只能腹诽，可不敢说出来。


    不过他已经明白了自家老板的意思——明天不去片场。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答应骆导答应得好好的？


    老板的心意真难猜。


    顾季臣洗完澡后，看见桌上的私人手机亮了一下。他走过去一看，发现来了条新消息——


    你在干嘛呀？


    下边是一个猫猫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刚洗完澡，准备看财报。”


    正坐在保姆车里的姜茉啧啧嘴：“真辛苦。”


    “嗯？谁辛苦？”许芝问。


    “我老公啊，大晚上的还得看财报。唉，打工人就是这样的，只能被万恶的资本家剥削。”


    “资本家也很辛苦啊，你看顾总，平时多忙啊。我听李瑞说，顾总最忙的时候一天要飞四个城市。”


    姜茉平静地看着她：“搞得好像咱们没有一天飞过四个城市一样。”


    许芝：“……也是哦。”


    “而且他们资本家赚的钱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再辛苦也应该。我们呢？辛辛苦苦给别人打工。”姜茉忽然就想起了她和这垃圾公司签的不平等条约，她累死累活大头全给了公司，现在也就是给了顾季臣。


    啊真是，顿时觉得他更可恶了！不光剥削她的身体，还剥削她的灵魂！


    她迟早有一天要自立门户，翻身做主人！


    许芝又说：“可是顾总……”


    “打住，别再替那个人说话了。”姜茉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芝芝，你知道吗，你犯了无产阶级的大忌，你竟然和资本家共情！你背叛了我们工人阶级！”


    许芝一脸惭愧：“对不起，我马上写检讨。”


    姜茉则打量了许芝半晌，忽然蹦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芝芝，你张口顾总闭口顾总的，你别是喜欢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