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村怪事

作品:《走阴秘闻

    我叫陈未济,出生在侗南的一个小山村。


    我的爷爷,曾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走阴人。


    所谓“走阴”,又称摸瞎,驱鬼,下神。


    传言有通地府,知吉凶的大本事。


    爷爷说,这和六爻八卦还不一样,过阴人持阴碟下地府,稍有不慎,就会死不复返。


    十七年前,我出生那会,爷爷就差点丧命。


    他说我命格太重,生来逢煞,在地府是个香馍馍,还没出生那些个阴司就想勾了魂去。


    也因为这一次。


    爷爷元气大伤,不再给人过阴看病,只接点白事阴货,勉强养我到大。


    他叮嘱我。


    这些个阴货买卖,必须以物易物,福祸相抵。


    我是个半吊子,半懵半懂,只能强记,给爷爷打打下手,学点入门本事。


    可今天,我这个半吊子,却被人强硬拖来,给人看煞。


    “大杨村赵家新娘子疯了!”


    说话的是赵婆子,周围乡里乡亲的婚事,都由她一张金嘴撮合。


    她找过来的时候,鞋子都跑掉了,慌里慌张的要找我爷爷。


    只是不巧,昨夜下大雨,爷爷上山寻雷击枣木,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


    “未济,你先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震住她。”


    赵婆子显然是吓到了,边走边念叨。


    “你不知道,那新娘子,还吃蝙蝠,吃老鼠,还到处找‘孩子’,满脸都是血,我这一把岁数,差点没过去。”


    我听完,也不敢耽误,跟着赵婆子,一路来到大杨村。


    还没进村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气。


    “老赵婆请了个道士。”


    围观的村民看到赵婆子回来,指了指院门口泼出来的黑狗血。


    “人都进去半天了,还没出来。”他们又看到我:“你怎么把个小娃娃带来了。”


    赵婆子捂着鼻子:“这是老陈家赵子,我让他过来看看。”


    她一说完,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一下子把我团团围住。


    “陈家娃子,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我刚想开口,院门轰然一声响,一个道士捂着耳朵,凄厉的大叫一声冲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喜服的新娘子,那新娘子满脸都是血,嘴里还叼着一个咬烂的耳朵!


    “不好了,新娘子把王道士的耳朵给咬掉下来了。”


    村民哪里看过这血腥场面,脚下一溜烟,吓的纷纷跑路,我一看不好,马上在木箱里,翻出来个铃铛,轻轻晃了晃。


    以铜震阴,以铃驱煞!


    四方邪祟,不敢近身!


    那新娘子喜服裙摆动了动,呆滞着目光朝我这个方向走了一步。


    有用!


    我心中大定,想到爷爷往日的动作,摇着铃铛,慢慢靠近。


    离的近了,我甚至能闻到新娘子身上腐烂酸臭的腥臭,还能看到,那黏在脸上,衣襟上,粘稠的,干涸的鲜血。


    她只走了一步,就不动了。


    我靠近她慢慢蹲下,把铃铛栓在她脚踝上,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她眼睛里,已然清明。


    “啊!”


    像是反应过来,新娘子尖叫一声,咬烂的耳朵也掉在地上,蒙上了尘土。


    “好了!好了!新娘子好了!大壮,快出来,你家媳妇儿好了!”


    赵婆子跛着一只脚,冲着茅厕喊了一声,赵家一家子人哆哆嗦嗦全部走了出来。


    新娘子害怕的摊在地上,但是问话也能答上一两句了。


    村民一看没事,也进来院子里,只是还不敢靠近,就在鸡棚那里站着。


    “我就说,陈家出马,肯定有用。”


    我看到赵婆子与有荣焉的笑了一声,赵家一家也是连连点头,冲我走了过来。


    “小兄弟,多亏你帮忙,不然我赵家,可就完了。”


    “小事。”


    我学着印象里爷爷的样子,淡定开口。


    随后,我看到赵老爷子瞄了一眼新娘子的脚踝:“小兄弟,你这铃铛多少钱,能不能卖给咱们。”


    旁边的新郎汉子也是点头:“对对对,多少钱都行,能震的住最要紧。”


    他显然也是被吓怕了。


    我盯着那铃铛,道:“白事阴货,以物易物,福祸相抵,我不收钱。”


    “不收钱?那……”


    我打量了一眼赵家老宅,指着鸡棚屋顶上盖的一块木头:“那木头,我要了。”


    “是这鸡棚的木头?”


    赵老爷子不相信,又问我一遍,还特意走到鸡棚,把那木头拿过来,用手擦了擦上面的鸡屎,要我仔细看看。


    “小兄弟,你再看看。”


    不用看。


    我心想。


    别人不知道,只是我们这一行,认木头的本事,还是有。


    这木,是枣木。


    浑身焦黑,一看就是雷雨天降,横劈而成。


    又看纹路密密麻麻,怕是年岁不小。


    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在我们这一行,雷击枣木由上天雷电劈开,鬼魂深惧之,是最有力度的避邪法物。


    比金银细软之物有用多了。


    “对,只要这个。”


    赵老婆子听完,从厨房拿抹布过来,把那木头仔仔细细又擦了一遍,也不递给我,只是倚在院子喜宴的桌角。


    “今天是我儿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已经没事,小兄弟留下喝一杯喜酒吧。”


    “也好。”


    我也没客气,忒自坐下。


    村民又开始忙活起来。


    擦黑狗血的,撕符咒的,嘴里还骂骂咧咧,说那臭道士不顶用的。


    腥气驱散,一坛坛好酒上桌,瞬间酒香四溢。


    我被奉为上宾,坐在主桌,期间,不时看了看神智有些不清的新娘子。


    怪。


    特别怪。


    寻常被煞气沾染后,人清明过来多多少少会受刺激。


    或身子发软,或呓语连连。


    那是被邪气侵袭的后遗症,体内三魂六魄没回归正位,才会如此。


    但是,这个新娘子清醒过来第一眼,是害怕。


    害怕的看向赵家一家躲着的茅厕。


    甚至连咬掉人耳朵这样的事情,也没见她多大反应。


    或许是感受到我看她,那新娘子突然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殷红的唇无声动了动。


    我心里一咯噔,被她这一双眼看着,寒毛都要束了起来。


    她在说。


    救我。


    害怕,无助,绝望,种种情绪,汇集在她哭红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