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茶白的话说完之后，会议室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偶尔有一两个人用喝茶水来度过此时的安静时刻。


    最终还是孙喜亮先开了口。


    “电车实验终究是个模拟实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在做决定时要更加谨慎，尤其是在面对生命问题时。”


    他说着将江茶白的u盘递还了回去，江茶白接过u盘，重新放回了背包里。


    “好的，下次一定。”江茶白从善如流。


    王承彬狠狠盯着江茶白的背包，脑袋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计划似的。


    其实在场的人对江茶白的实验都非常感兴趣，但又拉不下脸面去请教一个小姑娘，所以简单对话之后，会议室里又安静下来。


    江茶白看了一眼时间：“既然大家也没什么想说的，那我就回去了，今天学到了不少东西，真的很感谢各位叔叔阿姨们。”


    江茶白的话让在场的人不由有些汗颜。


    她今天在这会议室里，学的最多的恐怕就是阴阳怪气。


    很明显，学习成果斐然，把其他人都给阴阳了一遍。


    孙喜亮发现江茶白性格强势，倒是一点亏也不吃，这样挺好，免得她被坏人欺负了去。


    “茶白，我带你去个地方，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江茶白拎上背包：“好。”


    孙喜亮和众人摆了摆手，然后就带着江茶白离开了会议室。


    孙喜亮双手背在身后，他走在前面，不过特意放缓了一些脚步，以免江茶白跟的太过吃力。


    “茶白啊，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当初还是我和你爸一起给你起的名字呢。”


    江茶白跟在孙喜亮身后，她打趣的问道：“那你和我爸两个人贪黑起早的想名字，最后就起了一个绿茶白莲花吗？”


    孙喜亮一愣，然后气的直瞪眼：“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哪有家长会给孩子起这种名字的。”


    “不是绿茶白莲花吗？这些年我可都是这么自我介绍的。”


    孙喜亮气的停下了脚步：“茶白，这本身是一种颜色，像山茶花的颜色，清清白白，婉约悠扬。”


    “而白色山茶花，象征了纯真无邪、理想之恋，既包含了你父母对你成长的期望，也代表了他们两个对彼此感情的认可，然后你的母亲就给你起了个小名叫朵朵，记住了吗？”


    “以后再敢胡说八道，说什么绿茶白莲花，我弹你脑瓜崩。”孙喜亮说着扬起手，手指姿势都掐好了，一副真要动手的样子。


    江茶白扑哧一声笑了：“每弹一个脑瓜崩，智力降低002，孙大叔，我怀疑你在嫉妒我的智商高。”


    孙喜亮哼了一声，就又继续往前走去了。


    江茶白小跑着跟上孙喜亮：“孙大叔，没想到你还挺有文艺细胞的嘛，我爸肯定想不出这么弯弯绕的名字。”


    孙喜亮站在电梯前，还特意在反光的地方照了照自己：“我还没那么老吧，叫我孙叔就行了，为什么中间还非要加一个大？”


    江茶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这样显得你特别有文化呢！”


    孙喜亮嘬了嘬牙花子，很显然无法从这个“大”字里面体会出有文化这件事。


    不过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很快的，电梯来了。


    孙喜亮领着人进了电梯，他按下“1”


    “茶白啊，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吗？”


    江茶白摇摇头：“不知道。”


    “我要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无言良师。”


    “无言良师？”江茶白狐疑，以前从没听她爸提起过啊。


    孙喜亮点点头：“没错，是一处石碑，上面刻着所有为研究中心捐献大脑的志愿者姓名。”


    江茶白听到这个眼睛顿时亮了亮，石碑上会有江睿的名字吗？


    孙喜亮推了一下黑框眼镜，语气郑重道：“每个月，研究中心的成员都会站在石碑前，感谢所有的无言良师，正是有了他们的无私捐献，我们的科研事业才会不断进步。”


    不仅如此，他们在解剖大脑的时候也都会心怀感激，并对死者充满了敬畏。


    江茶白却不以为然：“人死后，不管是大脑还是器官，本来也没什么用了，捐献出来反倒还能体现一点价值。”


    “我觉得，说到感谢的话，应该是那些捐献者感谢科研人员，属于利用率最大化了。”


    孙喜亮感受到江茶白言语中的冷漠和凉薄，不免觉得有些心痛。


    要是江睿夫妻还活着的话，这孩子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耐心地解释起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大地大，死者最大，留个全尸，这些都是中国五千年留下来的思维习惯，要知道当初推行火化的时候，是有非常多的人不愿意的。”


    “除去这些思想上的原因，无言良师的捐献都是无偿的，他们没有义务去做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人能强迫他们去做这样的事情。”


    “你刚才说捐献出来反倒还能体现一点价值，但对逝者而言，所谓的价值有什么意义？”


    “他们就是在单纯的帮助我们啊。”


    江茶白听完孙喜亮的话陷入沉默，这些是她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


    似乎，孙大叔说的也有点道理？


    就这样一路沉默，两个人来到了石碑前。


    三面两米多高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


    阳光照耀下，金色的小字宛若神纹。


    石碑下，摆放着三束白花，风一吹过，飘起淡淡的花香。


    江茶白仰着头看着石碑最上面刻着的“无言良师”四个大字，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孙喜亮说的那些话。


    “我好像有点懂了。”江茶白喃喃说着。


    孙喜亮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走上前用手指了指石碑上的一个名字：江睿。


    江茶白仔细看了看，等看清楚之后，鼻子忽然就有点酸了。


    “他在这里倒是待得安安稳稳……”


    孙喜亮拍了拍江茶白的肩膀：“好孩子不哭。”


    江茶白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等下次进行那个感谢仪式的时候，我也来。”


    孙喜亮嗯了一声：“好，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你要加油啊，争取早日成为这里的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