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罗文瑶在他身边混了十年。


    她放下筷子，唇边依然挂着面对他才舍得展露的温柔笑意，“听过，小笙很喜欢她，那位裴少没空陪她的时候，一般都是沈易陪着。”


    她说的是真话。


    只是这真话里掺杂了误导向。


    沈易的陪，单纯是助理一般的陪同。


    因为她管理星朗，和沈易有很多工作上的交接，她再清楚不过，外界传言沈易是个废物花瓶有多离谱，所以她从不觉得沈易那种人甘心当情人。


    裴衍之神色不变，只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视线略过裴衍之的眉眼，罗文瑶心头的怪异感攀升。


    不对劲！


    他怎么会关心沈易和傅笙的关系？


    傅笙不知道，裴衍之和罗文瑶能聊到沈易。


    她上了车，刚坐稳，就被壁咚了。


    双手撑在她手臂两侧的男人神色莫名，“笙笙开心吗？”


    傅笙疑惑，“开心什么？”


    “小叔对沈易有敌意。”裴行末挑明他话里的意思。


    傅笙秒懂。


    她抬手揉他的俊脸，“要是放在两三年前，我绝对开心。”


    放在以前，她一定会觉得裴衍之吃她和沈易的醋。


    现在不会那么想了。


    白日做梦也累。


    “我得找机会问问沈易，是不是得罪小叔了。”


    傅笙嘟囔。


    裴行末垂眸看着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为了保存理智稍稍后撤。


    “还有，我今天制造了和小叔一起逛古玩市场的机会，甚至约上了晚饭，是不是很贴心？”


    闻言，傅笙眼睛瞪得溜圆。


    “是你凑的饭局啊。”


    “对，值得奖励吧？”


    “呵呵。”傅笙按着人的肩膀把人推开，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值得奖励，我想奖励你去客房睡。”


    敢情是他害她别扭了大半天。


    傅笙反馈出来的情绪正巧是裴行末想要的。


    不是兴奋，不是吃醋，不是气恼，够了。


    拼命压着笑意，他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回家？”


    傅笙系上安全带，“回家！”


    裴行末启动车子。


    侧头看了一会儿车窗外的夜景，傅笙低头点开沈易的聊天框。


    ——笙姐，曹巧想向外散播傅家大小姐就是星朗老板的言论。


    ——信息都被技术拦截下来了。


    傅笙低垂着眸。


    ——她想告诉谁？


    沈易正好闲下来了，秒回。


    ——想卖给专门收集豪门八卦的三流营销号。


    傅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后悔救下曹巧。


    但是曹巧的脑子啊……


    太不好了！


    ——我们明天去见见她。


    发完信息，傅笙按灭手机屏幕。


    她幽幽吐槽，“裴少，有结论了，你的小迷妹不懂知恩图报。”


    想了好一会儿，裴行末才想起来她话里的小迷妹是谁。


    “笙笙打算怎么处理？”


    傅笙抬了抬下巴，“明天出趟门。”


    她眼里闪过暗沉的冷，“恐惧是让一个人闭嘴的最好法子，之一。”


    她不能采取血腥暴力的方法让曹巧闭嘴。


    只能用心理战。


    裴行末想陪她一起，被傅笙拒绝了。


    她是去恐吓人的，带上裴行末这个梦中情人，曹巧会觉得害怕才怪。


    说不准曹巧会进入误区。


    觉得作天作地就能见到裴行末。


    无奈之下，裴行末只好又亲自送傅笙上沈易的车。


    站在小区门口目送车子开远，裴行末摇了摇头。


    拿出手机给爷爷发信息，打算回一趟老宅，看看寿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车上。


    傅笙挂了周景澄明天的专家号。


    “对了，傅天逸这两天有折腾出什么事吗？”


    沈易打转方向盘，“没有，回到渝城就一直待在傅家老宅了，没有出去见什么人。”


    傅笙眼眸微眯，“继续盯。”


    越是不声不响，越有可能在憋什么大的。


    “还有，让保镖护好傅诗晴，诗晴妹妹和天逸哥的孩子不能出意外。”


    沈易轻声应下，“明白。”


    曹巧的住址是沈易查的。


    曹大强被辞退之后搬了家，把原来月供的高档小区卖了，买了一套远离渝城市中心的普通小区的房子。


    沈易径直把车开进小区停车场，轻车熟路带着傅笙和保镖进电梯。


    电梯停在了11楼。


    走出电梯，沈易去摁门铃。


    摁了三遍，门才被推开。


    开门的是曹巧。


    十七八岁的小女生没像那晚那样化浓妆，白白净净的，只脸颊有星星点点的雀斑。


    看到傅笙，曹巧眼里闪过慌乱，想把门关上。


    但沈易把住了门。


    将曹巧的心虚看进眼里，傅笙微微一笑，“你好，请问方便让我们进去坐坐吗？”


    “不方便！”曹巧语气急促，“你们都谁啊！来我家做什么！”


    “我们——”


    傅笙刚想解释，一道粗矿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话，“囡囡，来客人了吗？”


    曹巧猛然回头，“爸！别过来！”


    她吓得声调拔高，曹大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典着啤酒肚往门口快步走。


    然后就愣住了。


    看到自己的前员工，傅笙和善至极，“曹店长，好久不见。”


    曹大强受宠若惊，立马拨开曹巧，嘴角快咧到了耳后，“老板！”


    “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快里面请。”他最近没做亏心事，理所当然觉得傅笙不是来找麻烦的，高高兴兴迎接傅笙进屋里坐。


    傅笙笑着走进去，假装没看到曹巧煞白的脸。


    在客厅的长沙发坐下，曹大强忙前忙后，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找出来，给傅笙泡茶。


    曹巧想躲回房间，被曹大强喊住，厉声让她留在客厅接待客人。


    曹巧气得跺脚，但又不敢忤逆曹大强的意思。


    把茶叶、糕点摆满了茶几，曹大强才在和长沙发呈90度角的单人沙发坐下。


    他紧张地搓了搓手，“老板，您今天过来是……”


    傅笙拍了拍沈易的小臂。


    沈易了然，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曹大强，“曹店长先看看这些。”


    曹大强接过。


    坐在曹大强对面，和曹大强隔了一个茶几的曹巧咬着下唇，坐立不安。


    文件袋里有纸质资料，也有照片。


    一张张东西看下去，曹大强心都凉了。


    看完最后一张‘交易记录’，曹大强怒而拍桌，“曹巧！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瞒着我去帝豪工作！还企图变卖老板的身份信息！你！你是想气死我！”


    曹巧瞪大眼，气冲冲朝傅笙撒火，“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你监控我的手机？我就说我的信息怎么总是发不出去！”


    傅笙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曹大强气得跳脚，“注意你的态度！怎么跟老板说话的！”


    傅笙没兴趣看他们父女对骂，给沈易使眼色。


    沈易起身，抬手摁住曹大强的肩膀，扬起温和的笑容，“曹店长别急，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曹大强听到沈易的话，只觉得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淋下。


    他讪笑着坐下，“好，好，我就是气啊！怎么教出来了个那么不懂事的女儿！”


    曹巧怒视傅笙，“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这叫侵犯我隐私！”


    “有钱不能为所欲为。”傅笙慢吞吞开口，“但是有钱能在你受欺负的时候拉你一把。”


    受欺负？曹大强心揪了起来，又气又担忧。


    傅笙淡淡看向曹巧，“我好心救你，勉强能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出卖我的信息，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曹巧梗着脖子，“我又没有求你救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自愿的！”


    傅笙：“？”


    自愿？要真是自愿，挣扎什么？哭什么？


    “我告诉你！”曹巧脸涨得通红，“要是我真的被……也是怪你！”


    “要不是你辞退我爸！我爸就不会只能找那么低工资的工作！我们就不会搬家！我也不会一个月只拿到三千块零花钱！”


    她抖着手指向傅笙，情绪激动。


    “我更不会需要为了多点零花钱花去帝豪打工！不会被猥琐男看上！这些都是你造成的！”


    之前还不后悔从黎鸿宇手上救人，这会儿傅笙真切地感受到了后悔。


    什么玩意？


    傅笙翻了个白眼，正想接话，忽然，重重的巴掌声响起。


    啪——


    是曹大强动的手。


    曹巧捂着脸，整个人都傻了，不敢相信她爸会打她。


    曹大强额头青筋直跳，“你说的什么话！滚回房间自己反省！”


    曹巧不可置信，愣了足足半分钟，捂着脸哭着跑开。


    伴随着重重的关门声响起，哭声变小。


    曹大强抹了一把脸，苦笑，“对不起，孩子给您添麻烦了，她妈妈走得早，我怕她不开心，怕她自卑，她要什么我都会尽量给，长久以往的，养成了这种骄纵任性的性格。”


    他朝傅笙鞠躬，后背已然一片汗淋淋，“我以后会好好教她的！”


    傅笙目光幽深，没搭理他话里明显的卖惨，“曹店长在这住得舒服吗？”


    话题转得太快，曹大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舒……舒服。”


    “舒服就好。”傅笙巧笑嫣然，“曹店长还记得和我签过的保密合同吧，如果秘密是从曹巧那泄露出去的，按照合同的赔款条例，你们父女是不是连这都住不起了啊？”


    曹大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您放心！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话音刚落，沈易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傅笙面前。


    傅笙接过手机看了两眼，冷冷地勾唇，“曹店长，你的话说早了。”


    她将手机放到茶几上，曲指轻敲茶几，示意曹大强看。


    曹大强低头，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脸色更加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