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与烤螃蟹(结)

作品:《[综]做短刀还是保命要紧

    樱花盛开,风早振躺在树下看着偌大的树影,枝头挂着红色的祈福系纸。


    身后的人抚摸他散下的长发声音柔和地说着什么。


    ……长发?


    短刀迷茫地眨眨眼,换了个姿势仍然很自然地依偎在对方身旁,也回了一句什么话。


    树上忽然冒出一团雪白的绒球,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跳到他身边举起来一边跳一边叫唤。


    身后人像在笑着,伸手逗弄绒球,然后拿走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喂给身边的两个小家伙。


    很甜。


    风早振不动弹,又重新闭上眼。


    风掠过树梢,铃铛细碎的声音,花瓣飘落的声音,以及远处不知道什么人打闹游戏的声音……还有午后的和煦阳光。


    很暖,很软,想永远停驻在此刻。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流水轻轻地拍打在身侧,风早振睁开眼,恍惚又看见午后的阳光与花瓣。


    深青色的光芒映入眼帘。


    短刀怔怔看着其上流转的纹路,以及沐浴在身周与梦境中别无二致的温暖灵力,再次闭眼。


    还是梦吗……这次的梦,好温暖啊。


    感觉好困好困……想……睡很久……很久……


    “风早。”


    不想醒来。


    “风早!”


    好吵。


    “风早!”


    短刀举起手毫不犹豫一巴掌,然后被抓住了。


    ……咿?


    风早振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神情有些焦急的山姥切长义,“是长义殿……”


    深青色的光芒消失了,鼻腔中充斥着泥水的腥气与血气,很难受。


    短刀蔫嗒嗒地垂下眼帘,他觉得全身都好痛,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山姥切长义咬牙爬起来,向来有点小洁癖的打刀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从泥水里捞出来的,御守修复了身体但又被礁石撞击了几次,实在算不上状态很好。


    但还泡在浅滩水中的小短刀的情况显然也不容乐观。


    腰间的刀装碎了个遍,御守也不见了不知道是消耗掉还是在洪水中遗失……只有手里还攥着刀柄,总算没有丢失。


    只是原本明湛的短刀上此刻多了好几处裂痕,有几道在中段上横贯整个刀身,仿佛濒临从中折断。


    山姥切长义把自己的本体拔出来看了一眼,好吧,都好不到哪里去……


    用了点力把小短刀捞起来抱好,青年踉踉跄跄顺着浅滩往陆地上走,如果继续停留在河边恐怕还有涨水的风险。


    他们已经赌不起了。


    临了山姥切长义回头看了一眼。


    水浸百里蔓延四野,浮尸数具无人收,损物随波四处流。


    初夏的麦田也完全浸泡在水中,他们待着的浅滩俨然已经成为了附近唯一的孤岛。


    触目惊心。


    由时政直属召唤的刀剑男士,在以文书工作为擅长的前提下,就算战斗也会完成得很出色。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天灾。


    人如草荠,刀亦如是。


    抿抿嘴,山姥切长义把小孩往上托了托,往前方走去。那里有一棵硕大的槐树,约莫几人合抱粗细,高逾数十丈。


    倘若再次涨水,也算有个后路。


    风早振靠在打刀肩上呼吸急促,咽喉间像点了把火似的烧到肺腑里,泥水的气息仍然浓郁,但血气更加充沛。


    ……好难受。


    恍惚间再次坠入幻梦。


    樱树被大火覆盖,火苗在枝头窜跃着吞食写着字迹的纸张,铃铛的系绳断了掉到地上,发出一声碎裂的脆响。


    他站在树下仰望,神情悲凉。


    “……。”双眼被人用手盖住了。


    “…,”对方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凉意顺着脸颊滑落,又被烈焰烤干。


    “……。”对方再次重复了一遍,拉着他的手转身离开。


    风早振没有回头,仍然怔怔凝望被大火覆盖的树。


    “…,……?”他声音嘶哑地说了句什么。


    对方沉默了很久,“……。”


    火焰的温度仍然存在着,烤得他嘴里很干。


    风早振睁开眼,下一刻捂住胸口咳嗽得蜷缩起来,盯着面前燃起的火光表情惊恐而声音喑哑,“……不回来了?”


    “风早。”山姥切长义低头看他,快速把人扶起来喂了一口水,“……还好吗?”


    水里带着淡淡的腥气。


    短刀捂着嘴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腥甜的气息顺着喉管往上窜,反馈出来的是从指缝里溢出的血色。


    风早振怔怔盯着手心的一汪红。


    山姥切长义转过头,又忍不住转回来重新端起水递给他,“煮过了,喝一点。”


    他已经搜过一遍了,两人身上携带的时空子盘都已经消失,可能是遗失在水中了……现在只能等小乌丸他们前来救援。


    打刀盯着地上点滴暗色的泥土目光发直。


    他……做错了吗?


    对山姥切长义来说,【错误】似乎是他刃生中一个不存在的词汇。


    以本歌之名而诞生的真品山姥切,姿态完美,文书完美,战斗完美,连对主人的忠诚也同样毋庸置疑。


    无论什么样的工作他都能交出满分答卷让人赞叹不已。


    耳边细碎的呜咽与咳嗽声,还有那淡淡的腥气都在提醒他,这次的任务失败了。


    他没能如审神者请求的一样照顾好短刀,反而因为自己赌气的缘故让两人都陷入这种只能等待救援的绝境。


    手腕上的终端在不同的时代无法直接连接本丸通讯,更无法向时政求助……连队长都联系不上。


    唯一的慰藉可能是小乌丸手上的终端仍然能查看定位,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


    山姥切长义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三十年前的革新计划,否则不会诞生终端这种东西。


    风早振抱着膝盖远远躲到了树后面,不肯靠近火堆,也不愿意喝水。


    山姥切长义皱起眉。


    打刀端起缺了豁口的碗自己喝了一口,也噗一声把水吐了出来。


    ……确实不好喝,不怪他。


    但已经濒临夕阳下山,加上在水里泡了一天以及附近都是水的缘故,现在已经开始身上发冷了……不烤火的话山姥切长义不确定刀剑会不会像人类一样失温冻毙。


    必须想个办法把人抓过来烤烤。


    山姥切长义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最后在裤兜里摸到一颗金平糖,应该是审神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糖纸密封完好,大概还能吃。


    山姥切长义以审视的目光盯着手心的糖看了半天,起身去抓小孩了。


    风早振坐着很乖巧,把头埋在膝盖上一直看着面前的空气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但碰他可以,尝试抱起来也可以,只要他往火堆旁边走一步,风早振就会开始挣扎。


    小孩咿咿呀呀地在嘴里含糊叫着什么四肢胡乱的扑腾,玩儿命地拿手去抓树皮,指尖磨破都不在意。


    山姥切长义皱眉把人又放下了,他一松手风早振就又快速窜回原地,仍然是双手抱膝。


    非常的难搞。


    这次他尝试了从背后接近,没用,仍然是靠近火堆就开始拼命逃跑,跑不掉的话就开始呜呜咽咽地哭,声音细碎而嘶哑,很是可怜。


    山姥切长义揉了揉额头坐下来了,他实在不是会哄孩子的刃。


    重新把兜里的金平糖掏出来看了一眼,山姥切长义其实不是很想用这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也不清楚密封性的糖……感觉脏兮兮的,如果不是现在资源实在短缺他会毫不犹豫把它扔掉。


    ……只能试试了。


    山姥切长义把糖剥出来放进手心,再次蹑手蹑脚从背后靠近风早振,抱起来往回走,一开始挣扎就把糖塞到短刀嘴里。


    并没有这样做容易把孩子呛到的常识。


    但风早振意外地安静了下来,甚至主动抱住他的脖颈把脸往怀里蹭了蹭。


    很乖。


    山姥切长义心中一软。


    ……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啊。


    然后他发现风早振对他表现出了超出常理的依赖。


    包括但不限于去哪里都会跟上。


    他坐在火边烤火的时候缩头缩脑地依偎在旁边躺下。


    他去打水的时候跟上。


    他去晾衣服的时候跟上。


    他去找食物的时候跟上。


    他上树采摘槐花以及打探周围环境的时候跟上……然后下不来了。


    他去河边解扣子的时候跟……山姥切长义回头把人放回篝火旁边,警告了一句,“不准跟着我。”


    风早振眨眼,目光清澈而柔软。


    看起来乖巧极了。


    ……然后偷偷地跟上。


    山姥切长义,一位完美的刀剑男士。


    无论是工作,战斗,还是忠诚都相当的可靠。


    ……宣布自己败给了带孩子。


    同时对一期一振生起了极高的敬仰之心——


    毕竟粟田口大家长不止同时带一个孩子。


    夜深,山姥切长义给篝火重新加了两根粗的木柴,把烤干的衣物铺在干草上示意小孩去睡觉。


    风早振不动,眼巴巴看着他。


    眼眸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浅色,让人一看见就会想起世间许多美好事物,现在满满的都是依赖与信任地看着他。


    让人无法拒绝。


    四下再次看了一圈确认只是一片洪流中的孤岛,把刀放到身边以后山姥切长义竖起一根手指,“……只有一次啊。”


    打刀抱着蹭在身边乖巧的小孩闭上眼,仍然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夏夜的晚风,以及幸存的鸣虫,还有火焰哔剥燃烧的声音连成一片,潮水拍打岸边。


    于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山姥切长义再睁开眼时天光大亮,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风……”打刀坐起身,看见不远处岸边短刀坐得端正的背影才把剩下的字吞了回去,“怎么了?”


    “长义殿。”风早振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观测水势,“洪水有消退的迹象,小乌丸殿他们想必很快就会赶来。”


    清醒状态下的小短刀很有礼貌。


    礼貌中带着疏远,和他不算相熟。


    山姥切长义把皱巴巴的外套抖了抖重新穿好,连一颗扣子都扣得分毫不差,“……嗯,等着就好。”


    “嗯……另外长义殿喜欢吃螃蟹的话。”风早振迟疑了两秒钟,走回来刨开火堆边松软的泥土,挖出四五个金红色的热气腾腾的东西递给他,表情真挚,“可以多吃一些,我有给兄弟们另外留。”


    岸边捡来的渔网里装着一群张牙舞爪的水中□□。


    小短刀举起手给他看,眼神很期待。


    山姥切长义看着眼前的烧螃蟹,“……”


    不,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螃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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