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意外,中箭

作品:《笼中雀:惹上偏执兄长逃不掉

    慕容值还被困在大梁边境。


    他杀了紫荆关守卫,这样大的事,通缉告示洋洋洒洒,贴的四处都是。


    城防守备也格外严厉,凡过关者皆要搜身,无一疏漏。


    城里不能待,他们暂且寄居于城外破庙里,等重锐将军带人来救。


    这破庙四处漏风,残破不堪。偏屋漏又逢连夜雨,冬夜霜寒,连着这凄风苦雨,齐齐往里头钻。


    几个男子倒是无碍,只是苦了沈清棠。


    她回了承平侯府,养尊处优了好些日子,身子都养娇弱了。蜷缩在角落,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那风裹挟着冷雨,似要钻进她的四肢百骸,透进她的骨子里。


    钻心刺骨的凉。


    慕容值瞧见了她的哆嗦,命随从取了马车里的玄青大氅来给她,“委屈夫人了,今夜暂且虽孤在这破庙里将就一晚,待明日出了城关便好。”


    他的假惺惺,沈清棠只置之不理,拢紧了身上的大氅,盼望着这样的凄风苦雨快点过去。


    雨夜寂静,只有雨打翘檐的滴答声,分外叫人好眠。


    沈清棠正昏昏欲睡。


    忽而传来一阵纷乱密集的马蹄声,如擂鼓阵阵,径直倾轧逼近。


    破庙里的几人立即反应过来。


    随从出门查看,远远见十余人策马奔来,火光冲天。在这纷乱雨夜,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他立即回禀慕容值,“殿下,或是梁国人寻了过来。”


    来者不善。


    慕容值当即带着沈清棠上了马车。


    她挣扎不肯,想要扬声呼救。


    被慕容值察觉,直接点了哑穴,又扭着她的手脚,将她死死禁锢进怀里,动弹不得。


    马车疾驰,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那十余人立即调转马头追了过来。


    火光撕破长夜,纷乱嘈杂的马蹄声混着密集雨点落下,催山震谷,响彻天地。


    慕容值撩帘来看。


    透过朦胧的雨雾,他看清了为首的人——正是裴琮之。


    不复他从前在上京城里看到的那副凛然有度,清寒不乱的模样,他眼眸凌厉,眉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风霜雪意。


    这真是奇了。


    裴琮之官场浮沉数年,身居高位,从来是一身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派头,何曾如此失态过。


    慕容值勾唇一笑,看向怀里被自己禁锢的沈清棠,意味深长的轻叹,“看来孤是没抓错人的。夫人于裴大人,实是格外看重。”


    沈清棠瞪着一双不甘心的眼,死死盯着他。


    雨势愈发大了,马车载重跑不快,两方的距离也愈发逼近。


    重要关头,有火光从另一边匆匆赶来,为首人大喝,“重锐救驾来迟。”


    来接应慕容值的人到了。


    两对人马很快混战在一处,拼斗起来,刀戈激战声与嘈杂雨声混在一起,一时难分上下。


    裴琮之也混在战局当中。


    那自称重锐的人死死纠缠于他,使他不得往前半步。


    裴琮之到底是文臣,寻常武艺不过防身之用。重锐却是将军,招招大开大合,步步逼近。


    砚书寻着间隙过来助他,很快又叫旁人纠缠过去。


    但重锐到底人少。


    以众敌寡,裴琮之也能占得上风。再添失了旁人纠缠的砚书转头便来帮裴琮之。


    以二敌一,局势瞬间扭转。


    长剑铮鸣,在雨夜里折出冷冽的寒光,眼见那剑尖直对着重锐心口处而去。


    这一击,誓要他性命。


    “裴大人——”


    陡然一声喝,生生制止了这夺命一剑。


    滂沱大雨里,慕容值擒着沈清棠立在车辕上。


    雨势很大,看不清,那抵在姑娘脖领处的利刃折出的寒光却分外清晰。


    慕容值此举是要扰裴琮之心神的。


    执着利刃的手当即高高扬起,刀锋森冷,毫不犹豫,要往姑娘脖领刺去。


    裴琮之沉稳不动的眼里惊涛骇浪。


    再顾不得重锐,翻身上马,就要疾驰过来救她。


    身后大开,一支长箭陡然划破长夜,裹挟着漫天风雨呼啸而来,直直射入他的心口。


    “大人——”


    是砚书的惊呼。


    紧接着,马背上的裴琮之毫无知觉滑了下来,重重跌落在地,雨水四溅。


    天地安静。


    沈清棠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去。


    她眼睫轻轻颤了颤,手脚瞬间一片冰凉,耳里也起了轰鸣,嗡嗡作响。


    那一瞬间,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能看见慕容值唇瓣在动,他在不停唤她,“裴夫人,裴夫人……”


    是担忧的神色。


    喉咙口一阵腥甜猛地涌上来,她蓦然俯身,呕出一大口心头血来。


    旋即,昏厥了过去。


    梦里回到当年那个滂沱大雨的初见。


    她和采薇相互依靠,小小的身子,胆怯不安的心,去敲承平侯府的门。


    开门的还是那个门房,骂骂咧咧来推搡她们。


    她不慎摔进泥浆里,连手心都生生磨破,钻心的疼,却叫一个少年温柔扶起。


    “疼不疼?”


    他看过来的眉眼极是温润,说不出的妥帖善意。


    她怔了怔,眼前的眉眼万分熟悉。


    他们兄妹相称十数年,她在他的庇护下长大,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情谊,不过是原先的不甘心蒙蔽了她的心。


    她忽然抱住他,痛哭出声,“对不起,琮之哥哥,是我错了。”


    她后悔了。


    亲眼见得他中箭倒下去,她不甘心被禁锢的心在这一瞬间崩塌,七零八落,痛彻心扉。


    她哭得泣不成声,“是我贪心,害了你……”


    她最开始,明明只是想要活下来啊!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甘心,想要更多——姻缘,自由,无拘无束,畅快恣意的活着……


    可是如今,她为了自己的自由,亲手将他推进死亡的深渊里。


    是她害了他。


    ——他救了她的命,她反倒害了他。


    “妹妹别哭。”


    少年的嗓音温润,如玉石轻撞,分外好听。


    他动作也温柔,轻轻将她拉离自己的怀抱,眉眼温和看着她。


    问出的,是他曾问过许多遍的问题,“如果一切从头来过,妹妹能不能原谅我?”


    她点点头,泪如雨下。


    紧接而起的是采薇的惊呼声,“姑娘,你流血了!”


    她茫茫然不知所以,跟着采薇指着的手看过去,是自己的裙。


    裙下缓缓渗出血来,蔓延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