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她们两个,何时这样好了?

作品:《笼中雀:惹上偏执兄长逃不掉

    再醒来,是幽凉凉的夜里,月朗星稀。


    她还在园子凉亭里的凉榻上,廊檐下亮起了灯笼,亭子里也点了烛灯。


    郎君闲来无事,支了张桌子,抬腕泼墨写字。


    瞧见她醒了,才搁了笔,施施然坐来她身边。


    “妹妹可算醒了。”


    他眸中满是温柔,比这清幽月色更朦胧,微微一笑,“妹妹睡了好久,连用晚膳的时辰都睡过去了,现下可饿不饿?”


    沈清棠敛下眸,摇摇头。


    唇边又送上他递来的紫苏水。


    她睡了这么些时辰也是渴了,撑起身子,敛着眉眼,温吞喝下。


    丫鬟们都在外面,他不必旁人,亲力亲为伺候她。接了茶盏,再递上一方绵软的帕子。


    处处周到妥帖。


    晚膳也在亭子里用,将凉榻,笔墨纸砚齐齐撤了下去,挪回原先的石桌。


    菜是家常菜,沈清棠素来爱吃的。


    茭白鲊,咸笋蒸鹅,五味杏酪鸩,白玉豆腐羹,又送上来一壶清冽香甜的果子酒。


    裴琮之挽袖,亲自给她布菜。


    这样的繁琐小事,他做起来也极为顺手,不疾不徐的清矜贵气。


    他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偏执的时候暴戾恣睢,平静下来又如春风细雨一般和煦,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来,几乎要陷进他的温柔乡里。


    只沈清棠半点不会陷进去。


    她万分清醒,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表象而已,他内里,还是那样偏执暴戾的性子。


    无人不怕他。


    蒹葭白露最是怕他。


    虽然嘴里说着“大人不曾为难过我们”,但是回回见着他,胆怯和害怕还是从眼里跑出来。


    落月也怕他。


    但凡他来,总是偷偷躲着。躲不过的,就缩在角落里抿着嘴,不敢说话。


    就连沈清棠,她也怕。


    她看着这双骨节分明,修长如玉,为她妥帖布菜的手。


    有没有哪个时候,也曾死死攥着她的手,紧紧扼住她的下颌,叫她半点不能妄动。


    逃不得。


    用完膳,两人沿着游廊慢慢走回归崖院。


    此情此景,佳人在侧,裴琮之也会想起从前,“这条路,妹妹自小走过多少回?”


    这也是衔雪院往归崖院的必经之路。


    春日送各色花样做的点心果子。


    夏日跟着裴绫身后端乌梅茶饮。


    秋日在园子里和裴子萋放纸鸢,纸鸢脱了线,悠悠荡荡落进归崖院。


    裴子萋刚挨的训,不敢去捡,撺掇沈清棠去。


    她也不敢惊扰了哥哥读书,想着蹑手蹑脚将纸鸢捡回去,却叫廊檐底下的少年抓了个正正着。


    “琮之哥哥……”


    她犯了错一般,低着头,声若蚊蝇唤他。


    少年年纪不大,神色却已如大人沉稳,淡淡“嗯”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语调。


    她愈发不敢抬头,胆战心惊的攥着手里的纸鸢。


    好久才听他如击玉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快些出去放吧,晚些日头就下山了。”


    她这才欢喜拿着纸鸢跑出去,翩跹的鹅黄裙摆从月洞门前一晃而过。


    还有冬日。


    她年纪最小,也最是畏寒,总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围着银狐毛斗篷的兜帽下就只露出一张粉糯好看的脸来,见谁都笑盈盈。


    捧着鎏银手炉的手藏在毛茸茸的袖筒里,从游廊头一直跑到廊尾,看见自家的两个哥哥遥遥走来,连忙福身行礼。


    人又小,裹得又严实,显得格外笨拙可爱。


    那只藏在袖筒里的手,如今正被他握在手里。


    小姑娘已经长大,眉眼间没了那些可爱的粉糯,剩下的是满满的疏离冷淡。


    听着他这些慢慢回忆的话,也没有波澜。


    只有被他抱去榻上,亲吻抚摸,那眼角才能染上情欲的红,不再那般死气沉沉。


    这样望不到头的日子,日复一日过下去……


    偶尔,承平侯府里也会有客来。


    是林云霜。


    此前沈清棠邀她过府来,她记在心里,回去迟疑犹豫了好些日子,才递拜帖来。


    裴琮之虽禁了沈清棠的足,却没有禁止她见客。


    只是不在归崖院,去先前挂了纱帘的园中凉亭。


    帘子半撩起来,可以遥望湖面。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沈清棠起了兴致,亲自撩袖来泡茶,笑盈盈的脸,“难为林姑娘还惦着我,门房来传,我起初还当他们是唬我的。”


    林云霜脸色讪讪,“贸然过来,叨扰裴夫人了。”


    “不叨扰。”


    沈清棠将泡好的茶递到她面前,“我在府里正是无聊的紧呢,林姑娘能来看我,我开心还来不及。”


    她说话时,撩起的一截衣袖还未放下来,隐约可见腕上一点浅红的痕,是昨夜郎君放纵留下的印记,隐隐瑟瑟,有些旖旎。


    林云霜窥见,连忙挪开眼。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敢看。


    心里也说不出的酸涩,面前人是自己心上人的妻。


    她本不该来的。


    敛下眸去,抿一口茶,随意找了个话头,“前几日沐阳郡主的生辰宴,怎么没见裴夫人去?”


    高官显贵之间,都有往来走动。


    这样的生辰宴,正是权贵亲眷之间的攀交宴。


    她是承平侯府的夫人,请帖自然也递了过来。只是却叫裴琮之半路截下,以身子不适之名推了回去,只让人送了贺礼过去。


    他不许她出府,自然也不让她去赴宴。


    沈清棠神色如常,微微笑道:“不巧那几日头疼,身子也不利索,这才没能过去。劳林姑娘惦记。”


    她脸色的确不大好,连日里的闷在屋里不见天日,神色也是寂寂的。


    林云霜不免问上一嘴,“裴夫人可是身子不适,怎么脸色看着不大好?”


    “没有。”


    沈清棠淡淡一笑,“不过是这日子往热里走,总觉得困,不免有些烦闷。”


    林云霜也是好心,提议道:“下月十五,澄湖上有诗会,听说是极热闹的。好些世家贵女都游湖去瞧,届时还可以看荷花采莲子,裴夫人不如与我同去?”


    沈清棠笑了笑,并未直接应下,岔开话头将此事略了过去。


    夜里裴琮之知晓林云霜来访,有些诧异,挽袖的手微微顿了顿,“她们两个,何时这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