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东风怒嚎,卷我屋上三重茅

作品:《重生之不负好时光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声音突兀又惊心。


    江月知道是谁打来的,可她不想接。


    真讨厌,下雪天,连颗星星都看不见……


    铃声响起又停止,停止又响起,来来回回数次,片刻后短暂归于平静,然后变成无数个短信提示音,扰得江月心烦意乱。


    江月看着屏幕上24条未读短信,她告诉自己不要看,手却不受控制地点击了图标。一串串不堪入目的文字,像强制输入符,直击她惨绿的脸。


    “姐姐,我怀孕了,宝宝不能没有爸爸,姐姐你是个好人,你在那么厉害的地方工作,你有好多办法可以照顾好你的孩子,可我才20多岁,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肖哥了,我和宝宝不能没有他。”


    “姐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们是真的相爱,我们也试着分开过,可是肖达真的离不开我。”


    “肖哥对你已经非常厌恶了,他总说你又老、又丑、又肥,没有男人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的,肖达有一次跟我说,他每次x你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在x一头老母猪。”


    “砰!”手机被砸入绵软的雪中,发出一声闷响。


    江月的脸通红,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愤怒。她强迫自己冷静,不要被激怒,不要失去分寸,不要……


    “啊……啊……”


    无助而凄厉地嘶吼划破寂静的夜幕,像粉笔在黑板上发出的尖锐摩擦,像金属撞击产生的巨大轰鸣,听上去格外惊心、格外瘆人、格外悲怆。


    饭店的服务员怯生生地探头张望,看见雪地里蹲坐着一个臃肿的身影,她在空旷的雪地里缩作一团,与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显得十分落寞和孤寂,若不是清晰可见的颤抖,他甚至以为,那就是雪夜里的一部分。


    过了很久很久,在服务员准备打电话报警的前一刻,那团身影终于缓缓起身,在漫天风雪中驻足良久,然后无声无息地融入漫漫长夜,再也不见踪影。


    大雪纷纷扬扬,很快掩埋了她的足迹,只剩下昏黄的路灯,顽强地照亮远方的路。


    江月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家门口换好拖鞋,然后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麻木的脸,换上轻松欢愉的笑容,一把拉开门,轻声向屋内喊到:“宝贝们,妈妈回来啦!”


    “妈妈!”大儿子肖叮当,扔下手中的汽车遥控器,第一个扑进江月怀中。


    “妈妈,妈妈,妈妈,妈……”小女儿肖以归,着急地跳下沙发,跌跌撞撞也挤进妈妈怀里。


    两个小宝贝一左一右,抱着江月的脸乱啃,逗得江月哈哈直笑,满身的疲倦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她紧紧拥着怀中的两个宝贝,深吸一口他们身上淡淡的奶香气。


    “大宝的作业已经写完了,二宝做了折射镜的手工,两个人今天都便便了。”说话的是江月的丈夫肖达,他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对江月说:“我给你冲了杯蜂蜜水,你喝点吧。”


    “用不着。”江月的笑脸未变,声音却坚硬冰冷。她拍拍两个宝贝的屁屁说:“宝贝们,我们比比看,谁先洗漱完,第一个躺到被被里,谁就选今天的睡前读本,好不好。”


    “我先。”


    “我先,我先,我我我。”


    两个宝贝哄闹着一起跑开,屋内立马陷入难堪的沉默……


    肖达伸手想接过江月脱下的羽绒服,被她拒绝,她绕过丈夫走向衣架,挂好衣服,转身走进屋内,从头到尾不曾看他一眼。


    “别跟过来!”是警告,也是防御。


    江月心里清楚,他们需要谈一谈,他们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急需给彼此一个交代。可她真的好累啊,累的好像马上就要过劳死了。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想了。


    机械地将两个孩子哄睡,江月站在洗漱台前,捧起一把冷水泼向自己的脸。她抬头看着镜中的中年妇女,那妇人肥头大面、皮肤蜡黄、形容憔悴、眼神空洞,哺育过两个孩子的乳房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耷拉在她胸前,衬得她整个人越发死气沉沉。


    这样的女人连她自己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那个女人有句话说得对,她真的有点……像头猪。


    思绪回到五天前的凌晨3点,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婀娜女子,敲开了她的家门,怀里抱着她本该在外地出差的丈夫。醉醺醺的肖达挂在女人身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划过女人胸前傲人的挺拔。


    那女子自称沈梦娇,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迅速掩盖住江月因长期加班而略显粗鄙的汗味,精致的妆容衬的江月越发狼狈,只是一个眼神,江月便明白,此时此刻她的温馨港湾已经变得危如累卵。


    她与她隔着一道门槛对峙,一个不愿让、一个不肯退,战争——开始。


    江月强装镇定,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们。


    那女子先开口,她说了很多。


    她说他们是情不自禁。她说他们试过不再联系,可是爱情让他们沉沦。她说她对不起江月,可是她真的太爱他了,三年了,他们越来越离不开彼此,等等。


    江月背在身后的手明明在发抖,眼神却冰冷坚毅的注视着她,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听她自导自演的真诚忏悔。


    江月心中冷笑,句句不离抱歉,却句句都是挑衅。


    江月扫了眼如同死鱼一样挂在女人身上的丈夫,终于开了口:“你给他下药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没有一个男人能在小三找上门后,如此坚定的保持烂醉如泥。除非——他清醒不了。


    沈梦娇扛着肖达站了很久,明显开始吃力。听到江月这么说,脸上的我见犹怜再也维持不住。怒道“我没有,他今天喝太多了,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江月不想听她辩解:“你的意思我知道了,等这个男人醒了,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解释。”说罢,轻轻关上房门,不让这意外的入侵惊扰她睡梦中的孩子,不让门外的女人看到她的支离破碎。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想起。


    江月迅速回头,看看卧室的方向,确定没有响动后,收敛起自己的狼狈,再次打开房门。


    门外的女子扛着肖达,吃力的维持着身体平衡,泪雨连连道:“姐姐,你不让达达进去吗,外面零下20度,难道要我把他带走吗?”


    江月冷笑:“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男女授受不亲,大半夜不能在一起吗?”


    沈梦娇被呛的一噎。


    江月瞪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怒道:“姑娘,现在是凌晨三点,我跟你不一样,大半夜还能在街上跟男人厮混,我明天还要工作。如果你再敲我家的门,我会立即报警,到时候就需要你自己跟警察解释,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了。”


    沈梦娇被江月的气场震的不敢出声,只能干瞪着眼看江月关上房门。


    之后几天,便是江月的夜夜无眠、肖达的负荆请罪、沈梦娇的肆意骚扰。


    江月越想脑壳越疼,她不能再想了,她得睡觉。对,她得睡觉,她五天没睡觉了,再不睡觉,她会死的,她死了,叮当和以归就太可怜了……


    江月摸黑走到客厅,从医药箱里拿出安定,她得想点办法,她得睡觉,她必须睡觉……


    凌乱的药片散落在床头柜上,手机缓缓从江月的手中滑落,屏幕上的热点推送自动切换。


    朦朦胧胧间江月听到最后一条热点新闻:“据玉京新闻报道,艾斯纳奖得主、知名漫画家泊船瓜洲,于今日凌晨被经纪人发现在家中服药自杀,目前已经送医,情况非常危急……”


    江月的眼缓慢合上,窗外的雪还在纷纷绕绕的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