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叶和黛玉聊了许久。

    聊着聊着小兔子就精神不济睡了过去。

    黛玉自己也没什么精神，只当是受了那迷药的影响，便只是把小兔子往自己身边挪了挪也跟着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玄叶再醒来时天还未亮，黛玉还没醒，他赶忙悄悄地跳下床，躲在床尾想要重新变回人形。

    可昨日在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妖力，真的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玄叶有些挫败，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不成他想要变回人形就得对自己用迷药，这功能也太鸡肋了些。

    “小兔子！”

    突然，黛玉喊了他一声。

    他放弃挣扎，叽叽了一声。

    【姐姐，我在这儿呢。】

    玄叶蹦跶几步又蹦到了黛玉的身边。

    “你这是去哪儿了？身子可舒服了？”

    睡了一觉后，黛玉觉得自己那头晕目眩的感觉好了不少，便想着关心关心玄叶。

    玄叶连连点着自己的兔头，【好了好了。】

    “怎么了？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样子？”

    玄叶满头问号，他什么时候无精打采的样子了，他刚刚那语气不是表现得很活泼吗？

    黛玉下一刻就解决了他的疑惑，她扯了扯玄叶的耳朵说道：“你不高兴时总耷拉着耳朵，为什么不高兴？”

    小兔子玄叶好委屈啊，可是这事情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他打算等以后彻底能恢复了再告诉黛玉。

    要不然黛玉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成年男子，说不定就会顾忌许多，两人相处也麻烦。

    小兔子还是想在林妹妹怀里打滚的！

    【没有不高兴，起床气吧，刚刚滚到地上去了。】

    黛玉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玄叶的小床，十分没义气地笑了。

    玄叶：“......”

    “咳咳......”

    【林妹妹，没事吧！】

    “没，没。”她虽然是压抑着，但显然还是不怎么舒服。

    玄叶着急得很，外面雪雁听到她的咳嗽声敲了门走了进来。

    “姑娘醒了？喝点水吧。”

    她倒了温水给黛玉送过来，黛玉喝下才缓和不少。

    玄叶觉得黛玉很需要一个习惯保温杯，最好随时随地都能喝到温水，可是对于现在的小兔子来说，这个想法太难实现了。

    【姑娘这病怎么没好转呢，那大夫是不是不行，要不要换个大夫啊？】

    黛玉听着小玄叶委委屈屈的话笑了笑，脸上都是淡然。

    “雪雁，我要起了。”

    “诶，我扶您。”

    他们在这扬州当也是待不了多长时间了，现在贾琏走了，黛玉决定还是多在府中转转。

    “琏二爷可走了？”

    贾琏派人看着她，她自然也叫人守着贾琏那边。

    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人来向雪雁报告那边的情况。

    “走了，卯时的时候就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咱们找的人正好在角门门口堵住了他，朝他扔了好多臭叶子臭鸡蛋，这时候他回京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

    黛玉点点头，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然而却又听雪雁道：“但是紫鹃并没有被他带走。”

    “什么？”黛玉刚诧异一问，便听门外明月道：“姑娘，紫鹃姑娘来了。”

    “把她领到内堂去，让她等等。”

    “是。”

    黛玉都有点摸不准自己那琏二哥哥的意思了，未免太薄情寡义了些。

    难道他是想直接将紫鹃给抛弃了？

    “他是觉得我会不带着紫鹃进京吗？”

    黛玉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是在对小兔子说，“可那有什么用，消息早已经传回京城，他这时回去仍旧少不得让琏二嫂嫂不喜。”

    “谁说不是呢？”雪雁在一旁十分赞同自己姑娘说的话，“哼，这琏二爷实在太过分了，简直不把丫鬟当人。”

    “别瞎说。”黛玉蹙眉道，“下次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旁人面前提也不能提的。”

    “知道了，姑娘。”

    最近她在雪雁面前很随意，这雪雁也不管那么多了，什么都敢说，看来还是得约束约束。

    【我觉得雪雁倒是说得没什么错，他们大抵是真没把丫鬟当人看，全家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这个时代。

    那金钏投井之事不就是如此的吗？

    众人责怪宝玉，大部分为的还是宝玉及贾府的名声，根本没多少人是真的心疼金钏。

    “有些话是真话，但往往很多时候，越是真话就越是要憋在心里。”

    小兔子叹息一声，当然明白黛玉说的是事实，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说得多错的多。

    玄叶又想摸摸林妹妹的头了，可他做不到，只能伸出一只爪子搭在了黛玉的胳膊上。

    【但姐姐在我面前可以随便说。】

    黛玉终于笑了，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便是看着那铜镜也多了几分颜色。

    “幸亏有这小玄叶在，他不过叽叽两声姑娘就高兴了。”

    黛玉不置可否，“是只好兔子。”

    待她梳妆打扮好，外边儿的天已经亮了。

    可扬州多雾，即便是一个院子瞧着也是朦朦胧胧的。

    黛玉叫人寻了紫鹃到饭堂一起用饭，对方毕竟是个有身子的人，她总不好虐待了对方。

    饭堂边上有几扇窗子，窗子后头是一个大大的水池，池中还有假山，水池旁种着垂柳，这时候光秃秃的还没发芽的迹象。

    往常黛玉怕冷，除了夏日极少开此处的窗子，错过了不少的景。

    可是越到离开扬州之时，她便不舍这院中光景，便是各个角落都想多看看。

    瞧着她的神情，小兔子便将她的心思猜准了几分。

    【姑娘，你要是舍不得这府中景物，咱们可以把它们画下来，就像是画舆图一样，但是可以画得仔细些。】

    【算是纪念还能打发时间。】

    做人就是得有盼头。

    虽然黛玉现在看着并不像书里那般悲观。

    可是玄叶看得出来，她心里了无牵挂，只有那得过且过的心思。

    若是给她寻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做，她的心情自然会慢慢好起来。

    黛玉顿了一下，“这倒是不错。”

    “什么？”雪雁在一旁问道。

    “我说我想画一副府中舆图，再写一篇府中游记吧。”

    玄叶举双手赞成。

    可是这府中游记未免太秀了些。

    “姑娘，紫鹃姑娘来了。”

    黛玉望过去，紫鹃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肚子大了些，看起来也更稳重了些。

    “来，一起用早膳吧。”

    紫鹃低眉顺目，像是不敢看黛玉，说道：“我伺候姑娘。”

    “我这么多丫头，哪用得着你伺候，坐下！”

    黛玉说话态度强硬。

    但紫鹃却并没听她的，只说道：“紫鹃不敢。”

    “不敢？”黛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笑道：“我当你胆子大呢，原来也有你不敢做的事。”

    “姑娘。”

    “罢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跟紫鹃单独谈谈。”戏演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她倒是想看看紫鹃到底想要做什么。

    料想她不敢坐下与自己同席，黛玉自然也不打算强行拉着她，自己坐下自顾用了。

    但黛玉口味一直不好，小半碗米粥都未用完，倒是吃了几勺嫩豆腐。

    漱了口，她方才搭理一旁的紫鹃。

    “坐下说，仔细着孩子。”

    紫鹃微微欠身，挨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该有的礼节倒是还没有忘。

    “说吧，什么打算，为何不和他一起进京？”

    黛玉相信以现在紫鹃的手段，她既然能顺利地怀了贾琏的孩子，那说服贾琏带着她一起走完全不是问题。

    贾琏说的什么有急事，显然就是托词，这一路上指不定怎么游山玩水地回去呢。

    “姑娘，先时是我错了，我自己想差了，我只是想为自己博一个前程，是我选错了路，请姑娘原谅我。”

    “原谅你？”

    黛玉看着双手紧紧握在身前的紫鹃，紫鹃显然十分紧张，手被她紧紧拽着，都已经有些泛白了。

    黛玉的眼神在触及到对方的肚子时闪了闪，说：“我以为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当初是你做了那样的决定，现在想要回来，你觉得有那么好的事？那你告诉我，我这时把一盆水泼到院中，你如何帮我收回来？”

    紫鹃不说话了。

    谁不知道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那就是被送官被杖毙也没人能说什么，黛玉放过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对不住，姑娘。”

    黛玉并不想与她多说，但凡她先时没有做那些事情，她就像自己梦中那般即便做事不算靠谱，但至少没动害人的心思。

    那自己肯定会帮着她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谁知道她竟选择了最错的路呢？

    “你且先回去好好养着吧，我们回京时会带着你的，不必太过担忧，你要记得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孩子。

    只要她在孩子出生之前安安分分的，黛玉觉得孩子出世之后，自己肯定会心软帮她，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

    这一切就看紫鹃接下来的选择了。

    如果她要是表现得好，黛玉或许不会像对待雪雁她们那般对她那么好，但是也不是不可以再用她，至少保证她衣食无忧。

    可黛玉总觉得紫鹃脑子里想法太多，恐怕并不会朝着自己想走的那条路走。

    很快将人打发了，黛玉抱着玄叶逛园子。

    玄叶果然是最懂她的人，他叽叽两声朝着黛玉的怀里拱了拱。

    【姑娘原谅紫鹃了？】

    玄叶本身对紫鹃此人的印象是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和贾琏合起伙来害黛玉，玄叶只觉得她真是会选，简直愚不可及，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可现在黛玉显然是对对方产生了恻隐之心。

    “也并非原谅吧，但她在梦里照顾我也算尽心尽力，我也不想看她太过凄惨。”

    【那要不然就把她留下来。】

    【她去到贾府，能不能留下孩子且不论，她自己不死也脱层皮。】

    【与其那样，不如将她留在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