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作品:《小宫女想上位

    了翊和宫,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不敢说话。


    容昭仪和德妃先后倒台,宫中存,结果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 事。


    说实话, 。


    他和云婕妤也算朝夕共处了一年有余, 自认对云婕妤是有几分了解的。


    那是一个利己者, 也是聪明人。


    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云婕妤有位份后, 盼雎殿掌灯的次数在后宫中是独一份, 至于之前在养心殿?


    云婕妤整日跟着圣驾伺候,哪来的时间和机会?


    再说了,陆淞不是一直都在翊和宫么, 陆淞要真的和云婕妤有什么,德妃能放心让陆淞跟在身边伺候?


    许顺福觉得不可能。


    但他是怎么想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会不会相信云婕妤。


    许顺福偷摸地瞥了一眼皇上,不等皇上发现,又忙忙地收回视线。


    不敢再乱想, 许顺福抬眼一看, 却发现他们一行人不知不觉间居然来到了褚桉宫门口,褚桉宫早早熄了灯, 内里一片暗淡。


    谈垣初停了下来。


    许顺福迟疑地问:“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敲门?”


    谈垣初停顿了片刻, 他想起那日半夜间他惊醒女子,女子吓得一身冷汗的模样,他静了片刻:


    “她睡觉浅, 不必了。”


    省得惊扰她,又落得她埋怨。


    许顺福恭敬地站回他身后,忍不住在心底琢磨, 皇上不让他敲门,到底是怕吵醒了云婕妤,还是德妃的那番话终究是对他有了影响?


    许顺福不知道。


    一行人转道回了养心殿。


    秋风涩涩,吹来冷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四周的松柏迎风而立,快要进养心殿时,许顺福听见皇上不咸不淡的声音:


    “看着点陆淞。”


    不论如何,德妃在这种紧要关头提到了陆淞,只能说明陆淞在德妃这件事中功不可没,否则,德妃怎么可能浪费这最后的机会只恨不得拉着陆淞一起死?


    谈垣初不得不承认,德妃是了解他的。


    她清楚,陆淞和云姒之间不论是否有什么,在她说出那番话后,他就不会容忍陆淞在宫中活下去。


    许顺福恭敬应声。


    他自觉陆淞和云婕妤之间没什么,对看住陆淞一事,应得一点不觉得为难。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许顺福轻嘶了一声,觉得脸上有点疼,听着路元的禀报:


    “陆淞和……云婕妤宫中的松福接头了。”


    殿前一片静寂,路元垂头丧气地低着头,他和云婕妤相处的时间比许顺福要久,打心底觉得云婕妤不会做出这种事,哪怕查到陆淞和松福接头,也忍不住替云婕妤说好话:


    “皇上这样宠爱云婕妤,云婕妤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做蠢事,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许顺福瞪了他一眼:“这话不要让我听见第二遍。”


    心底有偏向没错,但他们是伺候皇上的,表面上最起码要端得是一视同仁。


    路元倏地咽声,他冲许顺福垂下头:


    “奴才记住了。”


    消息最终被禀报给了谈垣初,养心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与此同时,云姒也得了消息,陆淞要见她。


    但这一次,云姒没在盼雎殿见陆淞,她心有所谋,自然不肯在自己的地盘见陆淞。


    她让松福把陆淞约在摘月楼。


    除去平日中摆宴或看戏,摘月楼内不住人,平日中很是冷清,宫人们也只偶尔去清扫一番,一到晚上,摘月楼就会落锁。


    这是个私下会面的好地方。


    当晚,在御前传来消息谈垣初不进后宫后,云姒就有了动作。


    她不喜欢留下后患。


    能够解决陆淞的话,她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


    秋媛替她披上一件鹤氅,较深的颜色,即使沾染到什么也看不清,秋媛皱着眉头,一直没有放松,在云姒要出盼雎殿时,秋媛没忍住出声:


    “主子,这种事您根本不必亲自前去。”


    云姒知道她是担心,却是摇头否决了她的提议:“如果他没看见我,一定会心生警觉,到时若是动静闹大,才是个麻烦。”


    秋媛哑声。


    褚桉宫内暗淡一片,整个宫殿只住了云姒一位主子。


    看守殿门的都是她的人,她和秋媛夜中出门时,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如果说,没有人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的话。


    养心殿中,许顺福推门进来,他轻手轻脚:


    “皇上,云婕妤出门了。”


    谈垣初低垂着头,轻描淡写:“去哪儿了?”


    殿内格外安静,许顺福听不出他话中什么情绪,却是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低声:


    “瞧着方向是摘月楼。”


    谈垣初终于掀眼,寂静的殿内响起他一声轻嗤,他不咸不淡道:“的确僻静。”


    摘月楼内不住主子,在那里见面,根本不会有人打扰。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许顺福悄无声息地咽了咽口水。


    谈垣初抬眼透过楹窗看向殿外的暗色,在许顺福问他要不要起驾时,他静了许久,才起身:


    “走吧,看看咱们的云婕妤到底要做什么。”


    云姒会和宫人有染?


    谈垣初承认,他初听见这番话时,的确是不可抑制地觉得怒火中烧。


    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汹涌翻转,让他有一瞬间喘不过气来,但当他想到云姒时,谈垣初那一腔恼意顿时烟消云散。


    甚至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说得难听一点,云姒和他欢好都是有所求。


    她和宫人有染,能得到什么?


    云姒虚荣且自卑,只恨不得往上爬得越来越高,怎么可能允许发生这种事情拖她后腿?


    恰是因此,谈垣初才越发好奇她为何要半夜去见陆淞?


    谈垣初在踏出养心殿时,还在漫不经心地想,她是脑子坏了么?


    云姒不知道有人在腹诽自己,她已经到了摘月楼,陆淞比她来得早了一点。


    皇子所和摘月楼的距离其实比盼雎殿远一点,但陆淞去了皇子所后,明显要比在翊和宫的束缚小了很多。


    也因此,他才能来得这么快。


    秋媛手中拎着灯笼,照亮了殿内,也让云姒越发看清了陆淞。


    他脸色还有点白,他本生得算是清隽,这般脆弱反倒给他添了许多风姿,令人觉得些许不忍心。


    云姒对此无动于衷,她甚至觉得陆淞是故意如此。


    陆淞轻咳了几声,脸色越发苍白些,他似乎有点不安,最终他跪下请安:


    “奴才给云婕妤请安。”


    在他跪下时,云姒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松福,她冷淡道:“我可担不起你的请安。”


    陆淞一顿,面上苦笑:


    “是我太冲动,险些连累了你,你怪我也是应该。”


    他口中的敬称消失,无形地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云姒皱眉,明明他是故意摆她一道,现在却是做出这幅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她今日选的地方倒是没错,如果陆淞是戏班子中的一角,怕是早成了名角。


    云姒大可欣赏一下陆淞的表现,听听他还能编出什么说辞来,但云姒没那么多耐心。


    她不知道怎么的,自从行宫回来后,她情绪格外有点敏感,也不想忍着情绪。


    云姒冷声打断了陆淞的话:


    “别假惺惺的了。”


    “你故意引我前去,不过是想把德妃一事诬陷在我身上,你我相识多年,再是做戏,你觉得能骗过我么?”


    陆淞倏然哑声,他抬头看向了云姒,在四目相视间,他瞬间了然,云姒不会相信他任何的话。


    陆淞心底陡然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


    云姒如果一点都不会信他,今日和他见面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等陆淞想明白,他就看见云姒垂眸看向他,许久,她讽刺地扯唇:


    “陆淞,你和你父亲可真像,一边表现得愧疚不安,一边又恨不得将人置于死地。”


    陆淞脸色一变,他陡然抬头,打断了云姒的话:


    “我和他才不一样!”


    陆淞想要抑住心底的情绪,却是终究忍不住道:“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只是想把一切拨回正轨!”


    他怎么可能和他爹一样?!


    云姒脸色蓦然难堪,她下意识地想要拦住陆淞的话,却是没有拦住:


    “要不是他,你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我们早该成为夫妻了!”


    殿外一直无动于衷的人在这时终于掀了掀眼。


    许顺福朝他看了一眼,似乎在他眼底看见了刺骨的冷意,不由自主地打了冷颤。


    陆淞话音甫落,殿内骤然想起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力道之大人,让陆淞不得不偏过头去,嘴角溢出殷红。


    云姒厌恶道:


    “你还嫌你陆家给我添的麻烦不够多么?!”


    察觉出她的抵触和排斥,陆淞忽然低笑出声:“麻烦?”


    “云姒,你借住我家,口口声声应下会嫁我时,怎么不觉得这件事会是麻烦?”


    云姒头一次见到陆淞撕下那张面具后露出的真面目,他抬头,眼底全是偏执和阴暗,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他一贯遮掩得很好。


    云姒听出他话音中的质问,险些气笑了。


    陆淞还欲说什么,松福却是按住了他:“主子,不必听他胡言乱语!”


    松福一脸狠色,他和婕妤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个陆淞要真和婕妤曾经有过什么,留下陆淞根本就是个隐患。


    秋媛也扶住了她,低声:


    “迟则生变。”


    云姒闭了闭眼,今日本来就只是想让陆淞死,她没必要与陆淞多费口舌。


    她转身要走。


    陆淞的声音却在她身后艰难响起:“在来之前,我已经留下字条,说是您要见我,一旦我今日没有回去,云婕妤,明日皇长子该是要去向您要人了。”


    云姒蓦然回头,陆淞被松福勒住脖子,脸色憋得通红,他一手用力攥住松福的手臂,一边冲云姒笑:


    “您这么聪明,哪怕有德妃在前做诱饵,您都不肯信我一次。”


    “你我彼此了解,在知道您不信我,您怎么会觉得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来见你呢?”


    他一口一个您,仿佛格外尊敬,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讽刺和恶意。


    松福迟疑地看向云姒。


    云姒攥紧了手帕,陆淞察觉到殿内气氛变化,他低笑一声:


    “云姒你瞧,你我谁都不信,天生该是一对。”


    身后的殿门忽然被推开。


    殿内众人都是一惊,松福正对着殿门,一眼就看见了来人,他骇得立即松了手,砰一声跪地:


    “奴才见过皇上!”


    云姒浑身一僵,连被陆淞恶心得够呛的感觉都被她忽视掉,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谈垣初。


    她脑子有一刹间空白,等回过神来依旧混乱至极,谈垣初怎么会在此?


    他什么时候来的?


    又听见了多少?


    云姒紧紧咬住了唇。


    谈垣初一进来,抬眼就看见浑身紧绷的女子,她似乎被钉在了原处,哪怕听见宫人请安后,也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就这么点胆子,也敢出来做坏事?


    须臾,谈垣初抬眼,声音不咸不淡:


    “他就这么好看?”


    让她转身看他一眼都舍不得?


    秋媛拉了一下云姒,云姒咬唇,她一点点挪过身,抬起一双杏眸看向谈垣初,他眼底情绪极淡,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云姒也看不清。


    她砰一声跪地,膝盖砸在地上生疼,传来闷响:“皇上……”


    她跪得太快,让人来不及阻止,低眉顺眼,不安得不敢抬头看他,谈垣初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众人噤若寒蝉。


    云姒过于紧张没察觉出谈垣初的不对,陆淞却是看出了什么,他在被松福掐住时还能保持镇定,但现在终于觉得些许慌乱。


    谈垣初仿佛终于注意到他,陆淞很难形容这一记眼神,是居高临下,也是不曾将他看在眼底。


    谈垣初已经弯下腰,攥住云姒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起来。


    陆淞仿若无声地被扇了一巴掌,脸颊上火辣辣得疼。


    如果刚才谈垣初在的话,他还敢说出那一句“他和云姒天生一对”的话么?


    陆淞不知道。


    但在四周噤声的时候,他张了张嘴,却是没敢说出一句话。


    云姒一惊,她颇有些怯生生地看向他,杏眸中藏着无措和不安,谈垣初从见她第一面时,她就敢噎他,这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


    谈垣初不觉得高兴,甚至有点心烦意乱。


    他娇养她许久,才养出来的一点娇气和气性,见了这个狗奴才一面,他这么长时间的功夫就白费了。


    谈垣初扫了一眼她的膝盖,声音冷淡:


    “不疼么?”


    云姒蓦然一怔,她杏眸不断轻颤,不敢置信地看了谈垣初一眼,他没生她的气?


    他声音再冷淡,也改变不了话中的含义。


    云姒咬唇,指尖攥得有点发白,褪尽了血色,她堪堪低声:“疼……”


    谈垣初又看了她一眼,眉眼的冷意终于褪去了些许,这时,他才肯给陆淞眼神。


    只一眼,谈垣初就收回了视线,他看见了陆淞脖颈间的痕迹,弄清楚女子这一趟出来是要作什么后,对陆淞就再没有任何兴趣。


    谈垣初懒得浪费时间,他低嗤了一声:


    “听说你今日不回去,明日皇长子会亲自来找她要人?”


    陆淞哑声。


    他敢对云姒说这话,是笃定云姒不敢将事情闹大,只要她有一点忌惮和迟疑,他就要活命的机会。


    但对于谈垣初来说?


    他想要一个奴才的命,还会害怕把事情闹大么?


    谈垣初一手搂住女子的腰肢,眼底漠然得没有一点情绪,他淡淡地说:“朕也挺想知道,你一个奴才消失,能在宫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话落,谈垣初稍一颔首。


    立即有人按住陆淞,也有人捡起松福遗落下的绳子。


    陆淞再也保持不了镇定,他不断挣扎着:


    “不是!皇上……听奴才解释……”


    谈垣初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转头看向女子,冷呵一声:


    “就这种货色,你曾经有眼疾?”


    所谓计谋,不过跳梁小丑般的伎俩罢了。


    云姒看向不断挣扎,却仍是呼吸逐渐困难的陆淞,他再无冷静,只剩下丑态,云姒眨了眨眼,她说:


    “好像是有过。”


    遂顿,云姒又给自己解释了一句:“嫔妾那时不过年岁八.九,一时眼瞎应当也情有可原。”


    谈垣初听见八.九二字,脸都有点青了。


    她倒是真有能耐。


    年岁八.九,也敢应下嫁人一事?


    有人勾缠住他的手,谈垣初垂眸,她正不安地握住他的手,一眼都没往那狗奴才身上看,杏眸中倒映的全是他的身影。


    谈垣初心底的那点闷意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知不觉地就散了去。


    说到底,她那时年幼,能知什么事?


    要怪也只能怪哄骗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