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道和陈掌门带着阴风谷一战受了林枭救治的一众修士兵分两路再次下山了。


    当然，向天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去追踪邵力夫和卓一飞正在追踪的那一队修士人马；而陈掌门带队的另一队则是去帝都。


    聂枫则回到了灵堂，在孙巧巧的身边静坐了下来。


    他看着躺在那里的林枭，原本铁骨铮铮的硬汉此刻的眼里却透着不该有的柔情。


    一直以来，他对林枭的关心都是通过向天道，并没有直接地表露出来。


    但是关于林枭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清楚。


    除了向天道每天都会向他汇报林枭的情况之外，幽都监狱的监控他也可以随时调阅，自然能看到林枭成长的每一天。


    只是，林枭并不知道，也感受不到。


    所以那天在婚礼现场，林枭明明有感应却选择当做路人。


    这成了聂枫心中的一根刺。


    他知道，这二十几年来自己在林枭需要自己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不配当一个父亲。


    但是，他有他的使命。


    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天会死在第二界域或者第三界域，他不想幼年的林枭体验失去父亲的痛苦。


    所以，他让向天道抚养，就让林枭认他作亲生父亲。


    可是向天道坚持只让林枭认义父。


    如此，一拖就是二十多年。


    聂枫心中始终放不下的人，却依然了无音讯。


    在那一刻，原本是高高在上一直都是腰板挺直的聂枫突然之间好像苍老了几十岁。


    “如此算来，我当真是一个失败的人！”


    他低声地嘟囔着，脸上充满了一种失败者的落寞之感。


    老婆，老婆找不着。


    儿子，儿子没照顾好！


    到头来，他依旧是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如果这都不算是一个失败者的话，那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失败。


    那一瞬间，聂枫百感交集。


    已经多年不曾流泪的他，眼眶竟然隐隐地湿润了。


    “对不起！”


    看着眼前身体因为碎骨浮肿而又怪异的林枭，他的心一路沉到了谷底，几乎是不忍直视。


    他轻轻地抚摸着林枭的脸庞，心中就好像是堵着一块巨石，泪眼摩挲。


    孙巧巧有些错愕地看了看聂枫。


    或许太长的寿命让她见惯生死，也或许是太长的时间她没有感受过所谓的亲情了。


    她的内心早就已经尘封了许久。


    对于外界的事，大多都是波澜不惊，哪怕是林枭差点死在了她的面前，她也依旧无动于衷。


    心如铁石！


    但是，当她看见这一个一直都在华国高高在上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坚强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抹眼泪的时候，她的心竟然莫名地触动了一下。


    明明刚才他在面对那群修士的时候还有一种生杀予夺的超然自信。


    但是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关于林枭她了解的不多，只是知道是孤儿被向天道收养，在幽都监狱长大，仅此而已。


    此时，她看着聂枫，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莫不是这就是林枭的亲生父亲？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林枭竟然还是权贵之后？


    只是，聂枫明明还活着，而且聂家在华国明明就是属于顶级权贵阶层，为什么要让林枭从小无依无靠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呢？


    她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聂枫。


    玲珑和傅青雪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错愕的意思。


    堂堂的西境之王竟然会为林枭掉眼泪？


    这林枭难不成是他的私生子？


    聂枫的眼角捕捉到了灵堂之中众人异样的目光，他顿时一颤。


    一直以来，他从未在任何人的面前流露过内心真实的情感。


    只是，这次，他有点情不自禁。


    一辈子都特么的小心翼翼地活着，为了华国，为了家族，为了权力地位……


    一想到这里，聂枫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特么的就是别人的提线木偶。


    也着实是够憋屈了。


    如今，林枭都已经死了，还要遮遮掩掩吗？


    或许，当初若是光明正大地宣称林枭是自己的儿子，或许他们还能有所顾忌吧。


    想到这里，聂枫站了起来。


    “我有话要问你！”


    他径直地朝着孙巧巧走来，说道。


    孙巧巧心知这一关是逃不掉了。


    林枭最后见的人就只有孙巧巧。


    孙巧巧站了起来，做了躬身礼，说道：“随我来！”


    没有用敬语，而是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


    这不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应该有的神态。


    聂枫不由地看了她一眼。


    孙巧巧走进了三进院。


    自从林枭出事之后，她将三进院划成禁区，神医门的弟子未经允许都不得踏进三进院。


    此时，她先进入了院子，然后等着聂枫进来之后，她才将院门关上。


    “坐吧！”孙巧巧指着院子中间的石桌说道。


    聂枫敏锐地感觉到了孙巧巧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所以才会单独地将他引入院中交谈。


    他坐下之后，便看着孙巧巧。


    孙巧巧的身上有着与她这个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老成稳重。


    而且聂枫常年身居高位，可谓是少年得意，见识过的人也不少。


    像在孙巧巧这般年龄的花季少年，涉世未深，见到如此权势的大佬都是战战兢兢的，紧张的要死。


    又岂会如此的淡定从容，波澜不惊。


    孙巧巧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聂枫，随即问道：“你是林枭师兄的父亲？”


    聂枫略一错愕，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至于孙巧巧称呼林枭为师兄，多半是承了孙耀宗的关系，这点倒是没什么问题。


    孙巧巧用一种很疑惑又纠结的眼神看着聂枫。


    她的内心同样在进行挣扎，很纠结。


    她不敢告诉聂枫，其实林枭还活着。


    一旦聂枫知道了，他的行为是隐藏不住的，即便是刻意的掩饰，思维的出发点不同，行为也会大相径庭，很容易让那个男人捕捉到蛛丝马迹。


    这对于现阶段的林枭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万一，龙傲天再杀上门来……


    当然，孙巧巧也能挡上一阵。


    只是这样，自己的身份就会彻底地暴露！


    龙傲天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她的身份暴露，来自第二界域的那些人就闻风而动。


    他们若是追杀过来，孙巧巧自认在他们的面前，自己可能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所以孙巧巧选择了继续隐瞒，转话题问道：


    “你明明在世，为何让林枭师兄如孤儿一般？”


    这是直击心灵诛心的问题。


    答案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让聂枫心神失守，注意力分散。


    果然，聂枫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出现一丝尴尬的表情。


    聂枫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转移了问题，问道：


    “前晚，你是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说着，聂枫的眼神就犹如两把利剑一般，直接盯着孙巧巧。


    如果她撒谎或者迟疑的话，聂枫就能从她脸上的微表情看出来。


    孙巧巧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说了很多！”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聂枫很是吃惊：难道林枭在垂危之际还能说那么多话吗？


    “你想听哪部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