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野无论做什么都晚了。


    电视机里的娱乐新闻频道，正播放《如此可爱的我们》宣布有重磅嘉宾参与的消息。


    陆子野放下手机，僵硬盯着电视机屏幕。


    娱乐频道主持人正侃侃而谈，猜嘉宾名单，几位半隐退的老前辈就在怀疑名单上，每个都是重磅级人物。


    虞图南起身，安慰般地轻拍他的肩膀：“做好被笑死的准备，我的弟弟。”


    陆子野：。


    这还不算惨，一分钟后，宋淮恩打来电话。


    “小陆总，您明天要参加《如此可爱的我们》综艺的宣传海报拍摄，以及其他相关物料。”


    “现在告诉我？”陆子野皱眉。


    声音沉沉，能感受得到他淡淡的不满。


    “这么重要的事，现在说...”


    要放在过去，宋淮恩会紧张地解释，但今天他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宋淮恩礼貌打断：“这是您姐姐的吩咐。”


    “说的很好，时机很对。”陆子野话音一转，“不错，当然得听她的。”


    宋淮恩：。


    能料到陆子野的反应，但依然会因他滑跪之快而无言以对。


    **


    微博上，《如此可爱的我们》官博宣布将迎来综艺史上最“顶流”的嘉宾后，全网炸了。


    本来这一季没什么水花，但官博用“综艺史”三个字，噱头太大，吸引了很多路人的关注。


    【综艺史？我信了，莫辜负】


    【知道你们这季很糊，但没必要虚假宣传吧】


    【夸张了哈，综艺史最顶流？这么多档综艺里，退隐的影帝影后都上过，你的嘉宾比他们还有名气？请得动吗？】


    【就是，麻烦你们请点有意思的嘉宾吧，我觉得早上热搜挂着的那对姐弟就挺有意思的啊！】


    【对对对，姐姐是漂亮女明星哦，不过据说出道三年依然很糊，已经跟公司解约退圈了，但是没关系哇，这就是她征战娱乐圈的起点！】


    【支持！顺便想看看可爱弟弟嘿嘿嘿，最喜欢姐控啦】


    社会新闻上的姐弟视频转发已过几十万，相关词条浏览量破亿，讨论度上万，很火很有热度，在这个关头看到亲情向综艺的消息，自然而然心生出想看这对姐弟上综艺的画面。


    【这期综艺请姐控，你们不仅得到了我的关注度，还能得到我的自来水、我朋友的、我弟的以及我男朋友的，懂了吗？我不是一个人，我背后有一群人】


    这条评论后来居上，成了官博评论区的热一，点赞破万。


    虞图南的微博涨了点粉丝。


    让虞图南姐弟上综艺的声势太大，已经有些人在骂节目组只知道请明星，不懂挖掘嘉宾之类的。


    俗话说黑红也是红，骂声就是流量。


    要放在从前，节目组不会管，但这次实在不一样。


    导演和制片人特意挑了个黄道吉日宣布将迎来重磅嘉宾，没想到遇到虞图南的微博热搜，关注点在虞图南姐弟上都是小事，骂节目组无脑只会请明星也是小事，但...


    网友们！


    别骂我们的重磅嘉宾啊！！


    骂不得，真的骂不得！！！


    骂到陆子野心烦直接跑路，他们真的会当场表演一个爆哭。


    更何况，陆子野行事独具一格，说他不帅、不高、不富可以，但不能说他不嚣张。


    要是被他知道，有一天一个连脸都没出现的神秘弟弟碾压他的名气，网友夸弟弟骂他，还不得被陆子野怼一顿。


    导演详细阐明了起因经过，老实巴交地说：“如果方便，希望你能出面解释一下，或者允许我们解释邀请过你但是合作未达成的事。你可能不知道，这次重磅嘉宾分量很足，我们都得哄着。”


    在陆子野没同意之前，他们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一点消息不敢放出去。


    可怜到了极点。


    虞图南：“可以，你们发。”


    她没觉得为了钱换个身份上综艺有什么不对，有大钱在这，谁还要小钱。


    贪财是优点。


    再说，她对这个导演的观感不错。


    虽说她上了一次热搜，但谁都知道这种流量不长远，别说她不想抓，就算抓得住流量没有作品傍身，三十八线还是三十八线。


    她喜欢懂得尊重人的导演。


    想到这，虞图南特意走到客厅给陆子野嘱咐：“上综艺之后，对导演礼貌点。”


    “为什么？”


    “我喜欢老实的导演，以后挖过来给我赚大钱。”虞图南弯腰，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影响我赚钱，你就完蛋，知道吗？”


    陆子野：....


    他的弟位，连个导演都不如。


    他应该不会沦落到以后但凡能给虞图南赚钱的，都是他祖宗的人下人下人地位吧？


    三分钟后，导演措辞谨慎地回复了网络上热议的问题。


    【@导演李意道：感谢对《如此可爱的我们》的关注。不久前我们邀请过虞图南姐弟，很可惜没有达成合作意向，山长水阔，有缘再聚。】


    【？？？为什么为什么】


    【姐姐不是明星吗，怎么会错过这个资源】


    【不理解】


    导演又在评论区的楼中楼解释道：弟弟性格内向，不善于跟人打交道，很照顾弟弟的姐姐。


    导演说得含蓄，但不少人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在姐姐面前放飞自我、重拳出击、花式吸引注意力，姐姐不在的时候缩在角落偷偷抹泪，有点害羞”的弟弟。


    【啊啊啊啊大爷的，说的我更想看了】


    【谁会不喜欢两幅面孔的弟弟！】


    【不，这不是两幅面孔，我们弟弟只是把所有偏爱、关注以及大胆给了姐姐】


    【！！会说你就多说点】


    ..


    网上热闹。


    陆子野没有心思再上网冲浪，一个劲思考着要综艺节目上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五分尊严。


    哦不对，三分。


    算了。


    留！一！分！


    脸面留一分，日后好相见，再低就不礼貌了。


    **


    海报拍摄当天，陆子野打死不让虞图南跟去。


    昨天他的视频在热搜上飘了一天，什么可爱、害羞、小奶狗这种看了就脚趾抠地的标签，他已经看累了。


    虞图南的热度还没过去，这种时候让她去，无异于自爆。


    虞图南戴好口罩、鸭舌帽和墨镜，全黑造型帅得不行。


    “为什么非要陪我？”


    他绝不相信虞图南会一反常态的黏他。


    虞图南：“不想错过我弟弟在镜头下绽放的帅气瞬间。”


    “真的？”


    满含期待的清澈小狗眼神。


    “假的。”虞图南语气淡淡：“想去现场看看导演、制片人的工作状态。”


    陆子野：...


    他就知道！


    ...


    拍摄地的员工不多，为了尽可能地降低重磅嘉宾信息曝光，导演、制片人只告诉了必须经手的几位员工。


    摄像师都是当天签了个保密协议后才知道，待会他要给陆子野拍照。


    陆子野到时，他还有点恍惚。


    近一年来陆子野参加的活动不少，每次出现在公众场合，总能收获一些颜粉。


    拍他很简单，把他拍帅更简单。


    问题是：


    他们的综艺叫《如此可爱的我们》，温馨可爱的名字就得需要一张不那么严肃的海报。


    陆子野穿的很潮流，黑白拼接极有设计感的上衣，黑色休闲工装裤，手腕上带着银链，很“弟弟”的个性穿着。


    但唯独脸上没有情绪，他本人五官又偏深邃，下颌线紧绷着，看着很严肃。


    摄影师犯了难。


    又不敢说。


    导演、制片人紧张兮兮地在后面罚站，互相使眼色问怎么办。


    摄影棚门口正对着拍摄中心点，导演、制片人站在摄像老师后面罚站，互相使眼色问怎么办。


    虞图南在外面接了个电话，进来的比较晚。


    她只戴了墨镜和鸭舌帽，嫌口罩太闷，郁闷地脱下一边扇风一边念叨着往里走。


    陆子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虞图南，想起她每次坑他钱时的碎碎念叨，神情不自觉松缓，唇角微扬，有点小傲娇的笑容，像昙花绽放，一刹那的耀眼，但令人印象深刻。


    笑？


    在笑？？


    除了摄影师忙着拍照，摄影棚里剩下十个人不自觉跟随着陆子野的视线望过来。


    虞图南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对上所有人探寻的目光，轻咳两声冷静道：“空调温度能降低一点吗。”


    好热。


    “好...好的！”场务忙应。


    接下来半小时，一身黑衣着装超酷的虞图南无疑成了全场的焦点。


    有她在，陆子野一句“我要休息”都没喊，让他去哪就去哪。


    制片人望天。


    是错觉吗？


    是做梦吗？


    为什么有生之年能从陆子野身上，品味出一丝“任劳任怨”？


    导演、制片人打量虞图南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虞图南也在暗自观察他们。


    除了拍摄海报，还要拍一段陆子野的单人宣传视频。


    导演节奏把控得很好，在他指导下的运镜，有种拍大片的感觉。


    有能力，却没有架子；指导拍摄时是专业能干，挥斥方遒的气魄，离开镜头面对陆子野和她时，又是一副老实巴交任人宰割、诚惶诚恐的表情。


    虞图南来之前查过，李意道一年前初入综艺，之前他拍了两部不赚钱的电影，被公司强迫转行。


    他不同意，坚持自掏腰包继续拍，拍了个网络电影，拍到四分之三没钱，抵押的房子都没收回来。


    努力一生，最终打回原形。


    那之后他似乎认命了，意识到资本与地位的重要性，不要什么艺术不要什么电影，老实巴交地做起综艺导演来。


    一个半小时后，宣传片拍完。


    李意道导演褪去拍摄时的意气风发，离开监视器走到陆子野和虞图南面前：“谢谢两位愿意参加这档综艺，也谢谢陆总的配合。”


    虞图南：“公平交易，没有什么谢与不谢。”


    “直播当天见。”


    说完便率先离开，陆子野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脚步，虞图南脚步微停，扫了他一眼：“礼仪忘了？”


    陆子野：.....


    在制片人、摄影师等人好奇的目光里，陆子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到导演面前，微微颔首礼貌道：“再见。”


    两个字，让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安静里。


    不知何时，现场十多位员工站成一排，愣愣盯着虞图南、陆子野离去的背影，感叹道：“这就是传说当中的血脉压制吗？”


    “好....好厉害。”


    摄影棚再度回归死寂。


    虞图南全黑的背影消失在光亮处，像电影里的场景，摄影棚灯光暗淡，一片黑暗里，她朝光亮走去，影子贴在地上，又长又显眼，恍如神明离去时的背影。


    在场所有人确实是这么想的。


    没有人看好这档综艺，李意道都觉得他们即将全员失业时，陆子野从天而降不说，现在..


    他们还迎来了一位能压制陆子野的人。


    哦不对，是神人。


    在目送神人离开的第五分钟，摄影棚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地欢乐。


    综艺有救！


    这季不火，天理难容！！


    **


    相较于他们的欢乐，陆子野后面一连几天都沉静在严肃氛围里。


    重磅嘉宾的身份依然还没公布，网络上却已经议论得热火朝天。


    那么多“重磅嘉宾”里，就没一个人提到陆子野。


    陆子野愁得不行。


    网友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没一个人敢往他身上想。


    这也足以说明，当他突然、没有一丝预感地出现在直播间时，全网会有怎样的震惊。


    所以，他必须给网友做足心理准备，让他们有心理预期。


    直播前一天，中午，陆子野刷微博时又看到一群人在官博评论区热聊，从最近的动向和艺人档期推测“重磅嘉宾”。


    陆子野没忍住，切换小号“大耳朵图图”回他。


    【可能是陆子野】


    发出去后过了一分钟没人评论。


    陆子野被迫喊去开会，半小时后开会回来时，上百条回复。


    【？你提的确实是重磅嘉宾，重的我都不敢想】


    【姐妹，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还是把你的脑洞关上】


    【陆子野上综艺除了跟人对骂，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我不相信节目组能请他来，陆子野要上综艺，肯定上s+的，怎么会来这个已经没落的糊综】


    【一条多少钱？节目组整噱头博关注度前能不能动脑想一想】


    【带带我，我可以发十条】


    ...


    很好，没人相信。


    陆子野没有犹豫地又创建了一个小号@职业瓜主，充值年费会员再给自己买了一百万粉丝后，发了第一条微博。


    【@职业瓜主：保真，陆子野要带他姐姐一起上综艺。】


    临末，还买了个#陆子野和姐姐上综艺#的热搜。


    半小时后，词条爆了。


    60%的人不信。


    【兄弟，众所周知陆子野很讨厌内娱艺人，你现在让他上综艺跟其他艺人待在一起，你想让他死】


    【他上综艺我给你磕一个，没上你给我磕一个】


    【楼上+1】


    【+2】


    ...


    说要磕头的人排队领到了19884个号码牌，除了质疑，还有一大部分人在喷。


    这群人并不觉得陆子野会上综艺，但因为陆子野曾经怼过他们的正主，这次借机骂回来。


    【连顶流他都敢当面怼，姐姐算个锤】


    【有这种不服管的弟弟，姐弟关系绝对差，建议抬走（翻白眼】】


    【他们会在节目上打架吗？】


    ...


    网络上舆论一团乱麻。


    节目组乱成一锅粥，很多不知道重磅嘉宾的员工满世界询问瓜是不是真的。


    小部分知晓内情的被组了个群，拼命寻找到底是谁爆的瓜。


    同时，制片人跟宋淮恩解释：【我们节目组知情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且绝对不是我们为了引流和预热放出去的，但我们一定会找到那个爆瓜的王八蛋，您放心。】


    宋淮恩：....


    轻点骂。


    他特意打电话过去，礼貌道：“不用寻找，提前透露没关系，综艺会正常进行。”


    他们签了保密协议没错。


    但，陆子野没签。


    且陆子野特意跟他交代了这件事，让节目组别来拦。


    他，陆子野，从今天开始就要做自己的瓜主。


    听着就头大。


    在一片质疑声中，《如此可爱的我们》直播在万众瞩目中开始。


    一共四组嘉宾，分属四个直播间。


    “重磅嘉宾”的直播间在线人数已满两千万，且还有攀升的趋势。


    直播间从黑变白的刹那，围观群众心颤了一下。


    十秒后，出现了一个宣传片。


    陆子野的脸出现在镜头的第十五秒，直播炸了。


    微博炸了。


    一分钟后，app成功崩溃。


    全网惊呼“看到陆子野我直接炸了”的时候，宋特助端坐在电脑前边品咖啡边看直播，心里念叨着：


    这才哪到哪。


    看到他姐姐，你们更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