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诚蹬着两条小短腿跑去拿凳子了，江玉柔都将目光放在了桌子上那清得像水一样的米粥前面。


    “晚晚，这些日子苦了你们了。”江玉柔叹了一口气，眼中一片死气。


    女儿和儿子都得跟着他和妻子吃这种东西，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更让人无奈的是，这可能是家里的最后一顿了，明日……


    米缸里已经空空如也。


    “妈，尝尝这个。”庄晚晚把顾温皓手里的那个盆拿过来，里边的螺蛳让江玉柔都有些惊讶。


    江玉柔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开了口：“孩子，妈知道你饿得不行了，但这螺蛳不能吃啊……”她越说越是自责，若是自己能像庄老三那样有一份工作，家里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妈，你尝尝。”家里没有牙签儿，庄晚晚随手找了一根绣花针，从螺蛳里边挑肉：“你现在身体正是缺营养的时候，我辣椒放得少，你可以吃一些。”


    说完，螺肉就塞进了江玉柔的嘴里。


    她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最后眼眶里竟已经蓄满了泪水：“儿啊，闺女啊……是我这当妈的不好……竟然要你们撑起这个家……你们外婆……”


    她说着，又哽咽了。


    庄小诚和顾温皓对视了一眼，都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倒是庄晚晚开了口：“妈，快吃吧，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这话不仅仅是对江玉柔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想她前世一幅画几百万几千万都是卖过的，如今重生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来拯救老庄家一家的吗？要是她也跟着沮丧，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快吃，快吃。”江玉柔指了指面前的螺蛳，示意庄小诚和顾温皓也吃。


    两个人也不多话，立刻吃了起来。辣椒和花椒的香味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两个人都重重地点头，然后开始暴风吸入。


    这一顿饭，别说是庄小诚和顾温皓了。就连生病中的江玉柔也吃了不少。


    庄小诚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有些意犹未尽地问：“姐，明天还有吗？”


    他还没吃够。


    庄晚晚看了一眼庄小诚，笑着说：“你想吃的话，明天跟着温皓哥哥去河里捞去。”


    她今天看过了，鹿河贯穿了整个鹿城，算是鹿城的母亲河。


    偏偏着河里螺蛳不少，应该能够他们一家人度过这段时间了。


    “好。”庄小诚看了一眼顾温皓，撒娇似的说：“温皓哥哥明天叫我。”


    顾温皓被他这么叫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应道：“好。”


    第二天一早。


    庄小诚拉着顾温皓，两个人就去捡螺蛳了。


    江玉柔身体没好利索，依旧在床上躺着。


    倒是庄老三起得早，坐在屋子里吹着穿堂风。


    庄晚晚一早起来，就在厨房里忙活。为江玉柔煮好了面条，顾温皓和庄小诚也回来了。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不过这天热，他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姐。”庄小诚是提着桶去的，两个人收获不少。他一回来便向着庄晚晚邀功：“我和温皓哥哥找到了好多螺蛳。”


    庄晚晚点了点头，看着桶里的螺蛳，心里有了计较。


    江玉柔瞧了一眼，还拖着病体忍不住笑话儿子：“你捡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啊。”


    “我姐做的螺蛳好吃，我没吃够。”庄小诚说罢，馋猫儿似的舔了舔嘴唇。


    庄晚晚拍了拍他的头，说：“这螺蛳我们吃一些，其他的拿出去卖吧。”


    吃螺蛳，本来就是费功夫的事情。


    这白天，生意自然不会好。


    这生意要做，就得做晚上。


    好在，家属区外边有个小广场，平时吃过饭也有不少人在那边纳凉。还有些叔叔伯伯忙活了一日，便等着晚上在那边喝酒聊天。


    “卖？”江玉柔诧异地看着女儿，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可庄晚晚却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她笑着说：“咱们家这么多闲人，总要找点事情做不是？再说了，家里本来也揭不开锅了。”


    若不是有这一桶螺蛳，他们都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可螺蛳也不顶饱，只能等着螺蛳卖出去了，再出去买些粮食。


    说干就干，下午的时候庄晚晚已经将顾温皓和庄小诚拿回来的螺蛳清洗干净了。她去隔壁张奶奶家借了一口大锅，将螺蛳一股脑地放在里边炒。


    整个下午，国营厂的家属区被炒螺蛳的香味包裹着。


    大家纷纷猜测，老庄家这是在做什么。


    上门来询问的人倒是也不少，但看到庄老三家这破败的样子，他们原本要讨要一碗回去的想法全都打消了。


    就在众人满心失落的时候，出去捡螺蛳的庄小诚和顾温皓回来了。


    他们又捡了一桶螺蛳，正“嘿咻嘿咻”地往楼上搬。


    一看到顾温皓回来，庄晚晚就两眼放光。


    张奶奶家这口锅实在是太大了，她一个人搬不出去，只能等着顾温皓和她一起。


    “小诚，你去把家里的小桌子搬到广场上。”伴随着庄晚晚的声音响起，忙碌的夜晚正式开始了。


    庄小诚手脚麻利，搬着小桌椅就下了楼。


    庄晚晚和顾温皓紧随其后，两个人一人端着大锅的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楼上下来。


    然后，国营厂闹热的广场上，就看到庄晚晚立起一块牌子：【炒螺蛳出售请自备碗筷】。


    那些最初只是在小广场上散步的人，看到着阵仗纷纷围了过来。


    看到是庄家姐弟，当即便有人开口问：“这螺蛳怎么吃啊？”


    “就是啊，螺蛳哪有肉好吃？”


    “下午院子里那香味不会就是这个吧？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手艺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螺蛳的兴趣却不大。


    庄晚晚也不担心，她笑了笑拿了一个小盘子舀起一勺螺蛳放在里边：“各位，你们先尝尝再说啊。我们这螺蛳，味道可好了呢。”


    说着，还给庄小诚丢出一个眼神。


    姐弟俩心有灵犀，庄小诚当即便开始给大家伙示范起了螺蛳的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