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二姐……”


    略显稚嫩的哭泣声骤然在耳畔响起，庄晚晚只觉得浑身都痛。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与此同时耳廓再次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她自己撞了头，可不怪我啊！”


    “不给钱就不给钱，这是还想讹我们？”


    不等她理清头绪，最开始那个稚嫩的，哭泣的声音：“二姐……二姐你快醒醒啊。”


    庄晚晚睁开了眼睛。


    男孩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苍老的不怀好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啊，你个小白眼狼，竟然装死骗我们！”


    庄晚晚是被拉拽起来的，下一秒，她的瞳孔不断放大，目光里带着惊讶。


    她明明死在了去往意大利画展的飞机上，怎么会出现在这？


    庄晚晚确定自己重生了。


    她重生在了八零年代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庄晚晚身上，原主爹娘都出生农村，她爹庄老三撞了大运，在城里的国营厂得了一份工作。从那天开始，庄家和江家两边都将他们一家当成了香饽饽，双方压榨。


    偏偏，她爹庄老三和她娘江玉柔两个都是名副其实的老实人，硬是被欺压得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半个月前，江玉柔只是小感冒，却因为家里没钱舍不得看，一连拖成了将死之人。


    “啪——”庄晚晚还没理清头绪，只看到一个耳光直接撂在了她的脸颊上。


    庄晚晚一只手捂着脸颊，脸上的表情终于从刚才的迷蒙转变为清明。


    她死死地瞪着面前的老太婆。


    “瞪什么瞪？老娘是你外婆，你敢瞪我就是不孝。”江老太啐了一口唾沫，浓痰吐在了国营厂家属区的地砖上，恶心至极。


    庄晚晚将弟弟庄小诚拦在了自己的身后。


    江老太是原主的外婆，为了扶持她那四个没出息的儿子，便疯狂压榨江玉柔一家。她三天两头跑来庄家打秋风，每次来城里都堪比抢劫。


    今日也不例外，江老太又来抢劫，原主不肯给钱，被她一把推到柱子上就送了命。


    “庄小诚，快把钱给我拿出来。”江老太看了一眼将弟弟护在身后的庄晚晚愤愤开口。


    只见她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碎花衣服，那衣裳都已经洗得发白了，脚下的胶鞋更是已经破了洞，这寒酸的打扮在江老太看来只觉得恶心，却并无半点同情。


    庄小诚下意识地往庄晚晚的身后缩了缩：“这……这是给我妈看病的钱……”


    “你个小白眼狼，这钱给我那不就等于给你妈了吗？还有什么可说的？快给我！”江老太一听他的话，当即便扑了上来。


    下一秒，她搭在庄小诚胳膊上的手被一只手拍开了。


    江老太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庄晚晚：“哟，小赔钱货，还敢和你外婆对着干了？”


    江老太长了一双吊梢眼，一看便是刻薄相。


    庄晚晚眸色微冷，身上的气势一时间竟把江老太都唬住了：“这是给我妈看病买药的钱。”


    江老太不屑地瞪着庄晚晚，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之色。


    这庄老三一家，都是软柿子。


    “庄晚晚，你胆子大了啊。”江老太笑得更加恶毒，一副拿不到钱就不走的样子：“你今天不让开，那就是不孝，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江老太拿着扫把扑了过来。


    庄晚晚一边推开庄小诚，一边在他耳边说：“去把门打开。”


    芦栗扫帚打在庄晚晚身上，痛感不轻不重。她一路往外跑，引着江老太一路站在了国营厂宿舍的长廊上。


    左邻右舍刚才便听着动静出来看热闹了，看到江老太拿着扫帚要把庄晚晚往死里打，纷纷议论起来。


    “每个月都有那么二十几次，肯定又是来打秋风的。”


    “这一家子，也是可怜。”


    此时，庄晚晚也凄厉地惨叫起来。


    “外婆，你别打了……好疼……求求你别打了……”说着，她还故意挤出了两滴眼泪：“我妈在病床上躺了都有半个月了……一直没钱看病……你不给钱看病还来抢我们给她看病的钱……呜呜呜……”


    庄晚晚一边哭一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任由那扫帚往她身上招呼。


    “外婆啊，我妈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我知道你重男轻女，等着给四个舅舅买房买车，但你……不能就在我妈身上当吸血的蚂蟥啊……”


    一连串的话，让江老太手里的动作顿住了。


    她认识的那个庄晚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从前在她的扫帚下边，庄晚晚不是只会抹眼泪的吗？


    “呜呜呜……外婆……你不能抢我妈的救命钱啊……”庄小诚适时从庄晚晚身后探出头来：“我不要做没妈的孩子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更是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那看向了江老太的目光里都充斥着鄙夷。


    “你别胡说八道。”江老太提起扫帚，又想打庄小诚。


    “这孩子有没有胡说八道，我们大家伙儿还不知道吗？庄老三家自从搬到了这国营厂里，就没一天清闲日子过。就这样，我就见你三次了吧？”旁边头发花白的张奶奶开了口。


    张奶奶家就住在庄晚晚家隔壁，她是最有发言权的。


    “外婆啊……你这么逼我妈……她若是死了，我那几个舅舅踩着自己姐姐过上了好日子……往后不会做噩梦吗？”又是一句杀人诛心的话。


    方才刚刚弱下去的议论声，再次如同雨后春笋般爆发而出。


    “就算是重男轻女，也没你们这样的啊。”


    “儿子踩着女儿的尸体过好日子，不怕遭雷劈吗？”


    “呵，你们谁啊？也敢来管我们老庄家的事？”江老太终于怒不可遏地开了口。


    她这话一出，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更是难以描述。


    看到气氛烘托已经差不多了，庄晚晚连忙开口：“外婆，您还是先回去吧？我怕一会大家伙拿东西砸你……”


    江老太还想说什么，可邻居们已经纷纷脱下了脚底的橡胶鞋。


    她还没来得及躲，就中招了。


    扑面而来的臭脚丫子味儿，让江老太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