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七月七，牛郎织女泪漪漪。


    本该下倾盆大雨的时候，却晴空万里。


    连日的炙烤，就连河里的水位都稍稍下降了。


    大队长每天都组织人力挑水淋庄稼。


    顾小果瞧着自己磨破皮的肩膀，心中是有苦难言。


    她可算是看出来了，别人穿越都是来享受装逼的。


    就她是实打实来过苦日子的。


    “娘，家里快没粮了。”


    大牛苦着脸，拿着淘米的簸箕进来。


    “我去看看。”


    顾小果趿着草鞋来到厨房。


    打开米桶，原本满满当当的米桶，现在只剩个底了。


    活多人累饭量大，粮食不经吃，五十斤粮快空了。


    烦啊——


    愁啊——


    “娘，要不咱回外公外婆家借点粮食吧？”


    大牛紧紧攥着米桶。


    默默地将簸箕里的米又往回倒了一些。


    “外公外婆？”


    原主的娘家吗？


    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大队长爷爷说，今年的粮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让家里没粮的自己想想办法。咱们先去外公外婆家借一点，等粮食下来了再还。”


    他少吃一点没事，但两个弟弟跟娘亲不能饿着。


    见顾小果呆呆的，大牛继续说道：


    “我知道娘不喜欢回去，没关系的，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也别担心我背不动，小舅舅会送我回来的。”


    大牛懂事得让人心疼。


    “没事的乖乖，娘去找人买一点。”


    顾小果先入为主的以为，原主跟娘家人关系不好。


    那回去借粮食肯定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如就在大队里找人买一些算了。


    说干就干。


    顾小果最先找了花婶。


    “小果啊，不是婶不舍得，是婶家也没啥粮食。你也知道的，婶一天就只挣三四个工分，分不到什么口粮。就米缸里这些，都是我儿子儿媳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扣下来的。


    现在全国上下都遭了难，咱们这边还算是好的，听说再往北的地方，又饿死了好多人了。”


    花婶也愁啊。


    他家孙子饭量跟三牛有的一拼。


    一顿两碗饭，还要再加一碗汤。


    她也试过一天两顿。


    可孩子每时每刻都在喊饿。


    她生怕给孩子饿出好歹，依旧一天三顿的养着。


    她自己则一天一顿、一天两顿地凑合着。


    “那花婶要是有什么买粮食的门道，记得吱一声。”


    随后顾小果又去找了郑秀娟。


    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


    但顾小果没走多远，郑秀娟就追了上来。


    “小果，这有三四斤玉米碴子，你先拿回去吃，能撑几天是几天。”


    顾小果盯着布袋子。


    满脑子都是她开口时，郑秀娟孩子们心疼的眼神。


    便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你家四个孩子呢，不比我轻松，你还是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在大队晃悠了一圈。


    顾小果空着手回去了。


    大牛瞧见了也没说什么，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娘，吃饭了。”


    大牛端饭，二牛支桌子，三牛拖凳子。


    今天的饭比往常都要稀。


    切块的红薯跟数得清的饭粒，半碗都是水。


    看三牛吃得津津有味的，顾小果也没敢嫌弃。


    一碗下肚，吃了个半饱，顾小果就放下碗筷了。


    不好吃，真心不好吃。


    苦涩的野菜汤上，飘着几块肥嘟嘟的烟熏肉，清可照人的稀饭。


    怎么看都难激起食欲。


    大牛二牛也有同感，吃得都没先前多。


    倒是三牛，顿顿好胃口。


    没吃完的饭菜全让他包圆了。


    顾小果盯着他的肚皮好奇极了。


    这么小的人，怎么吃得下这么多饭菜啊。


    嗝——


    三牛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然后跳下凳子，去找阳阳玩了。


    顾小果难得有一个清闲的傍晚，端着针线盒开始给孩子们缝补衣裳。


    “啧，瞧我这脑子，板蓝根还没卖呢。”


    难怪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放下手上的活，顾小果找出蛇皮袋，将晒好的板蓝根一一规整好。


    这个月起早贪黑地上工，她都快忘了还有板蓝根这回事了。


    “娘，你又要去镇上吗？”


    大牛最先开口。


    “嗯，娘去把这些卖了，看看能不能换点粮食回来。”


    粗粮杂粮也可。


    她不挑。


    “那娘你能带我到镇上吗？”


    大牛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请求，生怕顾小果会因此翻脸。


    “嗯哼——”


    顾小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可以啊，不过你要去镇上做什么，刚好把你两个弟弟也带上吧，他们还没有去过镇上呢。”


    大牛有些难为情的。


    带着二牛三牛，那他走到外公外婆家要猴年马月哟。


    顾小果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没拆穿，继续说道：


    “你想去干啥都行，但你要跟我打一声招呼，不然我得多担心啊，两个弟弟我也会看着，你不用顾虑太多。”


    顾小果从未觉得，大牛作为哥哥就理所应当要多分担一些事情。


    也从未觉得看好弟弟妹妹是当哥哥姐姐的责任。


    大牛硬着头皮，说出了实情。


    “娘，我还是想去一趟外公外婆家。”


    顾小果沉默了一会。


    点头。


    “行，可以。”


    第二天大早，顾小果就带着三个孩子出发了。


    他们坐的驴车。


    孩子半票，一共花了五分钱。


    到了镇上，顾小果先去供销社买了一斤鸡蛋糕。


    “喏，你带着去外公外婆家，别空手去。”


    大牛抿唇不语。


    “拿着吧，娘不喜欢回去是娘的事情，娘不干扰你们回去。但你别跟他们说粮食的事情，家家户户都难。”


    顾小果也不想欠他们的人情。


    “知道了娘。”


    “我送你过去吧。”


    原主的娘家就在镇东边的出口，再走一里地就是。


    看大牛走了进去，顾小果才带着二牛三牛折返到药材铺。


    “哟，小女娃又来了呀。”


    阿叔放下算盘就迎了上来。


    “这两个是你弟弟吗？”


    顾小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不是吧不是吧，阿叔这是要砍价砍到底了啊，连这种攻心计都使上了。


    七毛——


    不说了，这回怎么滴都要坚守七毛的底线。


    “我儿子，二牛跟三牛。还有个大的，但他回他外公外婆家了。”


    “小女娃结婚还挺早的哈。”


    阿叔捏了捏三牛的胖脸，“这回还是卖板蓝根吗？”


    “嗯，还是板蓝根，你看一下。”


    在阿叔看板蓝根间隙，顾小果扫视着药柜上的名字。


    白芷、当归、车前草、马齿苋、蒲公英、益母草、紫花地丁、决明子、艾草、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