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上前，狠踩了下少年被打断的腿，疼得少年一阵抽气发抖。


    但他还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组长，像是一只小狼崽那样，即便没有能力反击，也绝不屈服。


    他吐出一口血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组长的脸色猛地一变，彻底阴沉，狞笑着将他脑袋撞在地上，“好，很有骨气，那就希望你一直这么有骨气！”


    说着也不让手下打了，直接让人将少年带下去。


    然后指了指在门外看守的人，“去告诉老大，让他提前把这只猪带出去挑了。”


    顾城安眼皮一跳。


    出去？


    境外？


    挑了……


    这句话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他不敢组合在一起听。


    顾城安焦急的在小黑屋转圈，但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被拖走毫无办法。


    他试着点击了下组长绿信，里面除了各式各样的待杀猪就再也没有其他。


    怎么办？


    顾城安有些颓废的垮下肩膀。


    没几分钟，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是方才将少年拖下去的看守，三四十的年龄，看上去高高瘦瘦，和光头一样脸上都带着疤。


    他走到组长面前，声音沉沉，“老大说他还有些时间才能出去，让先把人关着。”


    组长点点头，随意摆手，“那就关水井里去吧，找人看着留条命就行。”


    看守点点头，闷声离开。


    组长转过头看了眼耸拉肩膀偷偷看过来的视线，心情颇好的让手下拿着棒子往前站。


    “开始吧，你们谁先？”


    他问的是完成业绩的事。


    有了少年两次的示范，此时无人敢反抗，各自沉默的坐到了空着的电脑前，有人拿出手机拨通了第一则电话。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不算大的房间很快就响起了说话声。


    被骗来的“猪仔”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跟父母亲人要钱。


    能成功要到的，自然能松一口气。


    但如果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的。


    组长用棍子敲了敲写着业绩目标的黑板。


    “没有钱的，有人也可以，把你的亲戚朋友发小都叫过来，一个人算一个业绩。”


    没人吭声，但从顾城安能看到的方向，已经有人在电脑登录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找到列表的好友，发出邀请。


    这种邀请无外乎就是高薪工作。


    虽然看不见评论，但听着噼里啪啦的打字声，顾城安也能想象到未来这里又会迎来第二批被骗来的新“猪仔。”


    眼看没人再敢反抗。


    小组长让其他人守在这儿，自己去了另一个房间。


    从外面看还没看出这层小楼居然能容纳这么多人。


    另一个依旧是摆满了电脑，被厚重窗帘笼罩的黑漆漆的房间。


    门口站在两个拿着电棍的看守。


    小组长站在门口的位置扫了几眼，像是找到了目标，抬脚走过去，在一个位置旁边停下。


    顾城安瞄了眼，对方正在“养猪”，对话框里有着好几张奢侈图片。


    杀猪盘一共有四个流程。


    找猪，喂猪，养猪，杀猪。


    找到合适的单身女性，再将自己伪装成成功人士，利用同伴收集来的各种奢侈品信息来伪装自己，在女性面前表现出高富帅的形象，再对单身女性嘘寒问暖。


    而恋爱过程就是所谓的养猪，把猪养到合适的程度再进行杀猪。


    什么叫做合适的程度呢？


    对方对骗子情根深种，两人恩爱有加，在养猪的过程中，骗子不会提到任何钱相关的字样，以此来减低对方的防备心。


    试想一下。


    一个精英帅气的男性。对方不一定家庭完美，但一定足够有钱，帅气，尤其对方每时每刻都尊重你，对你一心一意完全不图你钱，这简直就是绝世完美对象。


    或许一开始会有人怀疑骗子，但很快就会在对方精心布置的骗局中降低防备心，最后对骗子百般信任，等钱被骗走了都还坚信对方是为自己好的案例，大把存在。


    顾城安滑动着小组长的绿信对话框，一个一个点进去看，


    十个对话框，其中有两个已经被杀，还剩下八个，看进度也就这两天了。


    等养好的猪全部杀掉后，骗子就会销号走人，留下被骗了感情还被骗了钱的女性独自崩溃。


    很多女生因此抑郁，甚至走上自杀的道路。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不，就算他不是警察，对这种骗子也是深痛恶绝的。


    时间紧迫，顾城安并不准备像陈娴那样慢慢来。


    至于会不会暴露自己……


    顾·app·城安冷呵一声。


    骗子要真能把手机里的他找出来，他高低亲自给人送最后一程。


    想着，顾城安走到屏幕前点开一个对话框正准备打字，就听手机外的小组长说，“那个叫张程的是你叫来的？”


    顾城安一顿，下意识想到刚刚被拖出去的少年。


    眼神闪了闪，他立马返回到实时画面。


    站在小组长面前的是一个缩着肩膀，看起来十分胆小的少年。


    听见小组长的问话，对方缩了下脖子，但还是满脸谄媚讨好的，“是是是，小组长您看……他人还行吧？”


    “我呸！”小组长吐了口唾沫。


    “那小子犟的跟牛一样！刚来就搞事，差点没带着新来的反水，你这选的什么人？钱也没有还一身反骨！”


    本来以为是表扬，哪想到是来问罪的，那少年一下子就慌了，拼命撇开自己和张程的关系。


    顾城安听到后面才理清了张程的个人情况。


    面前这人和张程是发小，可以说是从穿开裆裤到后面出社会工作都在一起的那种。


    张程虽然家庭情况不行，但出社会后敢做能做，一天打三份工很是挣了不少钱。


    这个少年因为没有张程那种努力，又想赚大钱，被高薪的宣传骗来边境，没想到直接一步踏入狼窝。


    所以在骗子这边提出要把自己的亲人朋友哄骗过来时，少年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张程。


    然后再次利用自己这边有高薪工作，想让张程轻松点，顺便来陪陪自己的理由，将张程哄骗了过来。


    张程在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察觉不对劲，试图煽动其他人逃跑，然后在逃跑的路上被看守抓住了。


    这才有了顾城安刚穿过来时看见的那一幕。


    想到张程被打断的腿，顾城安的眉头紧紧皱起。


    小组长还在说。


    “你既然是他发小，有他家人的联系吧？”


    少年啊了一声，点头，“有。”


    “那行，你去把张程的腿拍一拍，给他家人去个视频或者是电话，就说他上班伤了腿，现在急需手术费，问他家人要钱。”


    “啪！”


    小黑屋里的顾城安气的一把拍向屏幕。


    惹的一直安静的音量条再次出现，减小了声音。


    顾城安牙齿都要咬碎，“把声音升上去！”


    系统犹犹豫豫，还是选择添加音量。


    少年的声音更清楚了，带着点为难和害怕，“有是有，但他家就只剩下一个瘫痪在床的妈，他爷爷倒是在外面打工，但也没有电话，可能，联系不上……”


    这番话说完，小组长刚轻松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妈的，晦气！”


    他点燃一根烟，靠在旁边的桌子上，似乎又在想办法。


    大概是被张程的反抗气到，小组长有种不从张程家里弄点家就不罢休的感觉。


    顾城安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再去祸害人，想了想又点进小组长的绿信。


    “统统~”


    他高声呼唤。


    音量条开始闪闪烁烁。


    “来，先帮我把声音降到最小。


    系统照做。


    顾城安打开置顶的一个对话框，随意看了下内容，小组长已经跟对方提到了投资，黄金之类的话，杀猪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打开摄像头，拍摄一段能看清电脑上正在骗人的聊天记录，以及周围脸上有伤被骗过来当骗子的诈骗人员的视频。


    视频发过去，哐哐一顿敲字。


    “跟你相处这么久了我实在是不忍心，想来想去还是跟你说吧，我是骗子，就是网上流传的杀猪盘，明天我会跟你要钱，把你身上的钱全骗光后删号走人。”


    敲完，发送。


    对方直接秒回一个：“？”


    “你又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呢，你在哪儿呢？这是从哪儿拿到的视频，看起来阴森森的。”


    对方显然已经对骗子深信不疑。


    视频都过去了居然还不相信。


    顾城安龇牙咧嘴的嘶了一阵，返回去把聊天页面全部截图，包括对这个女生的备注。


    图片发过去没多久，那边再度传来一个问号。


    顾城安晃晃脑袋，继续将定位甩了出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利落删除上面的对话，然后让系统将音量拉到最大。


    果然，下一秒对方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进来。


    响亮的声音把正在想事情的小组长吓了一跳。


    慌里慌张的挂断电话，立马不爽的皱紧眉头。


    他歪头示意少年好好做业绩，捏着手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对话框里敲字。


    “宝贝，你怎么了？我不是说我最近在国外出差，最好不要给我打电话吗？你……”


    小组长的话还没打完，顾城安长按删除键，将小组长打出来的一长串话全部删除。


    就一个错眼的功夫，打好的字就全没了。


    小组长握着手机一顿，眉头皱成了一团。


    “手机又坏了？”


    他嘀咕着，准备重新打字。


    对面唰唰就发来一长串。


    “你个骗子！”


    “不得好死！”


    小组长握着手机一顿，满头雾水的正要回复什么，就看见刚刚还在对话页面的绿信忽然跳转到了联系人的名片，然后进入设置页。


    还没反应过来呢，屏幕弹出一个提示：“删除联系人”


    小组长眼皮一跳，第一反应就是点取消，但手比脑子快，眼睛看着红色的删除键，就下意识点了删除。


    画面跳回主页面。


    顾城安正准备按删除的手还悬在空中，看见这戏剧性的一幕，直接乐出了声。


    “自，自作自受？”


    小组长猛然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自己手贱居然把人删除了。


    大骂了一句脏话，气的直翻白眼。


    很显然，忽然失去的这只已经养熟的“猪”让小组长无比心痛，有时候为了取得被害人的信任，养猪过程往往会很长，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半年都有。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骗子为了骗钱能做出的努力。


    而这些努力随着一个删除全都烟消云散。


    小组长气到跺脚，但删除是自己摁的，他除了生闷气毫无办法。


    咬牙切齿的打开下一只“猪”，试图将损失从别的“猪”身上赚回来。


    刚酝酿好今天的问候，对话框里的字再一次……被删除。


    小组长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空白对话框出现几个字。


    “我是骗子，我在边境，快来救我。”


    速度极快的发送，等小组长反应过来要撤回时已经来不及。


    因为画面飞快转到联系人的设置页，点击删除。


    方才那副足以令骗子心碎的场景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是手机自己点击了删除。


    再次回到主页面。一下子少了两只“猪”页面对话框都短了一大截。


    “妈的！真见鬼了！”


    小组长惊悚的发出一声嚎叫。